005东平府新到孩子王 落雨街初见李瑞兰

下载APP

005东平府新到孩子王 落雨街初见李瑞兰

  

    诗云:

    海洋映天蓝,江河夜幻星。

    云泣风吹过,英姿留卿眸。

    上回书说到,史大一行人打马东平府,进城后,急寻了一个驿站往家寄信,驿馆只有一个年老体衰的馆丞,见了来人,也不动弹,脚支在桌子上,半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史大把书信递给他,他也不接,用下巴点了点桌子,史大着急送信回家,只好从衣服兜掏出一块一两的银子,馆丞立马像年轻了十岁,眉开眼笑,细细询问了地址,史大又嘱咐,送到以后讨个回信,还给一两银子,馆丞满口答应,史大走出门,看到驿馆门口瘦的像驴一样的马,叹了一口气,索性给他留下一匹快马,嘱咐到一定要快去快回。又走几步,心想,这老头子不会卖了马,故意不回来了吧,对于东平府的官差,史大实在没有一点信任,于是加价,说讨到书信,再赏他五两银子,才放心,毕竟一匹马总也卖不到四两银子吧。

    在城里,众人找到一个街边茶摊歇脚,中毒的庄客已经能走动,史进也醒了过来,一言不发,自从那晚以一敌九,杀了九个恶贼后,众人都有点怕他,倒不是没见过杀人,只是那样的虐杀给他们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众人话也少了,每次说点什么,总要看一下史进的脸色,史进偶尔看谁一眼,谁就吓得舌头打结。史大不怕,他毕竟是史进的父亲,他明白,虽然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出手,史进心里还是有点膈应,史大嘴笨,也不知道怎么开导一下孩子,就什么也不说了,打定主意等回家和娘子商量商量再开导,实在不行就找香苑那丫头开导,史进虽然打小就乖,也常有想不明白的事,每年村里唱戏,他都会问一堆问题,为什么梁山伯不直接带走祝英台,为什么唐明皇要杀杨贵妃,华容道关羽不杀曹操对不对,等等等等,夫妻二人都不是读书人,只知道对错,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史进就去问香苑,香苑道理可多了,总能满意的打发走史进。

    “因为梁山伯怂啊。你要碰上这种事,一个拦就打死一个,两个拦就打死一双。”

    “因为唐明皇弱啊。要是他打的过安禄山,老婆就不用死了。”

    “不对啊,关羽看上秦宜禄的老婆,曹操不给反而还占为己有,冲这关羽早该杀了曹操。”

    虽然是歪理,却总能说服史进,史进脑子里的是非观,十有八九是香苑灌输的,这次主持公道杀了坏人,心里还是疙疙瘩瘩,史进也好想快点回去,听姑姑讲道理开导他一番。

    这时,一个庄客怯生生的问:“大郎,史进咱们吃点什么?”史进在想香苑的事,正发呆,被问话打断,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愣神,就把那庄客吓了一哆嗦,史大看这压抑的气氛,心里略一琢磨,说道:“诸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

    众人疑惑,路上行走多日,早不记得时间了。

    史进缓缓说:“爹,是你的寿辰吧。”

    史大哈哈大笑:“没错,今天算起,老夫就三十六岁了,哈哈哈。”,前文说过,宋人三十六岁称老夫,史大就不能叫大郎了,只能叫太公。按如今的国标,三十六岁算是中年。

    众人听了,纷纷改口:“难怪从没见你办过寿宴,原来年年都在路上过。恭喜史太公了。”,史大又俯下身子,和史进说:“以后,你就是史家庄的大郎了。爹爹老了,要做太公了。”

    史进看看父亲,确实已经有点显老,头发中偶有几根银丝,眼角也多了皱纹,史进深吸一口气,索性暂时忘了那九个腌臜泼才,笑了起来,学着他爹的样子,端起茶碗:“承蒙诸位叔叔哥哥照顾,今天起,叫我史大郎吧。”,众人一看史进形容如常,这才胆大起来,纷纷和史进碰杯,也都改口:“大郎!”

    这个生日宴会就在街边小摊办了起来,忙坏了小二,史家庄众人要吃牛肉烧鹅,要喝酒,他这破店没有,只能满城采买,好容易凑齐,众人吃好喝好,史太公把三两银子拍在桌子上:“多出来的,赏你了。”,小二乐的合不拢嘴,忙道谢,现在这个季节,城里的逃荒者也比一个月前多了,纷纷上来讨钱,史太公喝的微醺,一时豪气大发:“你们都别用铜钱打发人家,拿银子出来,咱家史大郎刚给咱赚了笔大钱。”,众人纷纷拿银子来散,逃荒的饥民各个感恩戴德的离开。

    这时,史太公拍了一下脑门:“糟糕,我居然忘了,这破东平府城,没有像样的客栈。”

    小二上来答话:“军爷,您何不去城西租个院子,你们人多,独门独户最好,放车马也方便。”,史大一想,对啊,确实,来东平府修整一个月的决定,是他在马背上疼得不行,临时想到的,确实没有好好谋划,史太公问道:“小二哥,你能找到喂马的草料不能。”

    “能,城西的草料场就卖。”,城西草料场是军队的,东平府这边吃空饷严重,朝廷拨了一百匹马的草料,营中未必有十匹马,草料多被军健偷偷拿出来贩卖。

    史太公大喜:“小二哥,我给你五两银子,你帮我喂马,就一个月,我们走前,再给你五两,你看好不好?”

    小二说到:“没问题,何须这么多银子,大爷给小的三二两,小人就感激不尽了。”

    史太公他们在城中采买一番后,傍晚才去到城西,东平府从五代起就是个军府,城西原本是前朝大周柴世宗时的一处军营,都是方方正正的四合院,院子很大,都配有马厩,每个马槽上都刻着大周显德年制,前朝柴家皇帝陈桥让位给宋朝太祖皇帝,所以大周的一应年号称谓,宋朝都不忌讳,反而崇敬有加。本来这些都是公家的财产,神宗天子年间,被前前任太守卖给本地一个卖生药的财主,名唤方朴,方朴把正整条街租了出去,破产失地的人进城来都租住在这,也没有什么营生,久而久之,整一条街都是靠暗门子,男女老少都靠女人家风尘卖笑生活。史太公他们一进街就感觉到了一股脂粉气,冗长一条街道,每个门口都有个妇人,或者插手站着,领口敞开,只系一个扣子,露出肚兜,还要在胸前插一条手绢,或者板凳上坐着,翘起二郎腿晃着脚,衣服像是刚被人撕扯过,举止轻佻,语气风骚,看到史太公一行人进了街,都挥动起手绢,喊着:“军爷进来玩会。”还有几个急着开张的涌了上来,生来硬拽,就往门里拖。史太公不理,手在刀柄上一握,妇人们被吓住了,都不敢上前。

    娼妓这事,寰宇世界古往今来都有,一但繁盛,背后必然有莫大的悲剧,一朝衰落,也一定是人头滚滚,看官若不信,请看,古欧洲的西西里岛,海盗抢劫村庄掳掠来的女人都屯在这,供来往的海盗纵欲,生下孩子就扔到海里淹死,天可怜,两个孩子没死于波涛,被只母狼收养,这两个孩子后来一统罗马帝国,率领千军万马重回西西里岛,把岛上一干海盗全部杀掉,如屠猪狗。前朝大清年间,江淮一带被红毛祸害,农民流离失所,贩卖雏儿横行,世人称为“扬州瘦马”,本朝开国以后,太祖武皇帝下令铲除,民团杀得七万人方才平息,太祖武皇帝只说:“杀得少了。”,东平府被个鸟太守折磨的民不聊生,破产失地的农户,进城也找不到营生,都沦落到这些旁门左道,前几回说道大名府收留饥民,纷纷组织起来,或出徭役,造坝修路,或是出工,打铁酿酒,或是劳力,熬盐开田,都能找到正经营生。不像这东平府,即使哪个饥民有造屋盘炕的手艺,也没有食吃,不瞧这大周年间的房子还在住人么?

    略走了几步,看到一个公子哥样的汉子,在一家门口大骂晦气,史太公上前,那公子立马收起嚣张的样子,说:“几位军爷来这做甚?”

    太公说:“寻院子租一个月。”

    那人大喜:“小人就是这整条街的房东。”,这人是方朴的孙子方质,诨名小王孙,是个纨绔子弟,一个月的劳动就是每月末来城西收租,手下养着一波闲汉,和东平府的守将董平最是要好。

    “公子在此作甚?”史太公问。

    那人面露难色,看到这一群穿官家衣服的汉子,也不敢说谎:“小人今天来收租,这院里的婆娘上吊了,您说晦气不?死过人的屋子,哪个大爷乐意来玩?这群婊子拿什么交我的租。”

    有多嘴的问:“为什么上吊。”,史太公早已面色一沉,不做声了。

    “这婊子的男人,赌钱把她输出去了,你说一个**,跟谁不是跟,装什么贞洁烈女,居然上吊了,剩下两个孩子,大的女儿还不到卖的年纪,小的是个男孩,卖了也抵不上我的损失,晦气,晦气。”

    太公早就听得不耐烦了:“我说那人,我们要租三个院子,可有?最好连在一起。”

    那公子哥又面露难色,“不巧,没有啊,这个院子虽死了一个。也只空出两间屋子,院里还住着一个唱的,是米商马员外养在这的。左右的两个院子也没住满,但都各有一家卖的,东边这一出还好,只有一个婊子,西边的住着一家三口人,女的是卖的,男的是个瘸子,靠老婆养着,还有个女儿,还没到年纪。”,那人滔滔不绝的说着,听得太公头皮发麻,掏出一锭十五两的大银,那人立刻闭嘴,笑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军爷你稍等,我立刻派人把这几个院子的人撵走!”

    “不必了,合租就合租,钱不少你的,只是告诉他们,院子里不要放东西,我要喂马用。”,那人满心欢喜,忙说是,心下想这几个军汉真会玩。这时,两个汉子从院子里抬出一句尸体,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舌头吐出来,眼睛上翻,脖子上两道淤青,一个小男孩追了出来,也是七八岁的样子,哭的满脸鼻涕,房东又招呼几个壮汉:“把这两个孩子拖出来,屋里的东西都扔出来,给军爷腾地方。”,那小男孩一直哭,哭的人撕心裂肺,被个大汉一把抱起,房东大骂:“闭嘴,莫哭走爷的生意。”,男孩哭的更大声了,房东忙对史太公笑:“对不住军爷,打扰了。”,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挎着个包裹走出来,一把搂住弟弟,摸着后脑哄着:“乖,别哭。”眼眶里没有一滴泪,这丫头也是颇有姿色,房东正盘算着,能不能卖了这姐弟俩,好平了这几个月欠下的房租,嘴里一直念叨着晦气,晦气。

    每次来东平府,史大都是一肚子火,抽出马刀一刀辟在门上,吓得众人一跳,小男孩也不哭了,太公说道:“三个院子我租了,两个孩子留下,你拿钱滚蛋,再多说一句,砍下你的狗头!”。

    小王孙一看这架势,也不敢多话,把一把纸扇插到衣领中,拿了银子走了,手下闲汉跟在身后,却把尸体也留下,走到巷子口,小王孙喊了一句:“军爷玩好!”,笑得很嘲讽。

    就这样,史家的车队住进这三所挨着的院落,两个小孩自然是留在院子里,史大出钱给他们的母亲买了一口棺木,托几个力巴抬到城外草草埋了,这一双小儿女也不可能操办什么葬礼。史太公到底是个有盘算的人,想住在此等是非之地,也要多加小心,他和几个单身的庄汉住在死过人的院子,在当中,东面的屋子安排一对舅甥,一对叔侄,和一对父子,他们动什么邪念也好有个约束。史进一个人住到西面的院子,货物都堆放过去,方便看管,史进把给母亲买的辽参用一个嵌金的楠木匣子装好,就放在自己枕头下,什么丢了也不能丢了这个。史太公只嘱咐了一句:“在城中无论出了什么事,也莫要杀人。”

    众人安排好,一身的硬伤早疼的难以自持,纷纷回屋上药睡了,那个小姑娘跪谢了史太公的恩情,带着弟弟在柴房里睡去了,她早已打定主意,要是能卖身给这些军校,自己的弟弟也能有个前程。之前我们常说年级问题,到了年级就是指十四岁到了,可以出去卖了,这并不是什么朝廷的法律规定,乃是个风俗,徽宗天子的姘头李师师就是十四岁卖身给了当时的小端王,小端王每日在这温柔乡里厮混,乐不思蜀,上行下效,成了风尚,老鸨子们养的雏儿必定在十四岁生日那天,把初夜卖个大价钱,正所谓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宋国这等风俗,也难怪日后被金人侵门踏户,掠去两个帝王,他们的淫威也就敢在这些十来岁的姑娘身上撒,在蛮壮的北地骑兵面前,却温顺的像骟过一样,高宗赵构在临行后宫时,被金国骑兵吓到,从此不举,实在滑稽,只是可惜了岳飞。

    且说众人在城西养伤,史进却是没有伤,一身力气没出发泄,每天走街串巷的溜达,腰里一包包银子,看哪里能买一条齐眉棍。一日间,看到一群小鬼正在打架,几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倒在一边,当中打人的也是几个小鬼,大的不过十五六,小的也有十一二,都穿着守军的衣服,明显大上一号,正围着一个孩子拳打脚踢,史进冲上去,一把拦住,打人的看到来人也穿着军装,却是大名府的款式,于是说:“外地的小军,为什么多管闲事。”

    “什么大军小军的,你们为什么打人?”

    “为什么?”几个人笑道,“这几个混蛋碰撒了小爷的一碗酒,小军爷你说要不要打?”。

    “一碗破酒罢了,赔你便是。”

    “赔?小军爷,这几个穷鬼赔的起?小爷那一坛好酒足足要三百文钱,他们......”,那人正要吹,史进早掏出一颗二两的银子,“店家,酒,拿五坛来,再拿肉来下酒。”,其实史进没喝过酒,只是学着他爹的样子。众人都看到史进那一包包银子,以为也是个富家子弟,都围拢上来,这些人都是富家子弟,不过也就是这东平府矮子里面的高个,也没见过这么一包银两,史进喊:“我也正无聊,请大家喝酒。”,那些人一起叫喊好,一桌人就坐下,那几个衣服破烂的孩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转身要走,史进喊住:“喂,那几个,我说请大家喝酒,没听见么?”

    那几人面色犹豫,有个胆子大的坐到邻桌上,几人都跟过来,十几个小鬼就大模大样坐下吃酒。史进先吃了一大只烧鹅,油的慌,喝了一大碗酒倒是舒服,虽然酒不好喝,总是嘴里有味,史进想,怪不得爸爸这么爱喝酒,没有酒哪里吃得下这么多肉,史进母亲身体不好,家里吃的清淡,史进馋了就去香苑姑姑那吃,香苑煮肉总要放山药白萝卜,把肥油都吸去,今天要是没有酒,这油乎乎的大鹅真是吃不下。

    “小军爷是大名府的。”

    “不是,我是凤翔府人士。我索超哥哥在大名府当兵。”,史太公当兵时,史进还没出生,所以不知道,也就没说。

    “索超,索超可是我们东平府人啊。”

    “你们也是兵么?”,史进其实听索超说过,心下对一些人大概有了点了解。

    “不是,我们是将门虎子。”,这些穿守军衣服的小鬼,领头的几个,都是守军将领的子侄,他们的大哥是双枪将董平的外甥,赵阳,今天赵阳找了小王孙并一班纨绔子弟去晋阳看庙会,这几天都不在。这几个打人的,都是赵阳小王孙他们的跟班。索超就是和这波人混不到一起,和周瑾一起去大名府参军去了。

    这时,隔壁桌一个麻布头巾的孩子过来敬酒:“谢谢大名府的小军爷。”,史进正要还礼,一个小军校说:“一边去,你是什么人?也来和我们这等身份的人喝酒。”,显然,他把穿着和他们相似的史进当做自己人,一点没想到,索超背后说了他们许多坏话。史进原想起姑姑说过“不因言诽人”,想着听其言观其行,没想到居然是这等狗眼看人低,自顾自就自封“人上人”了?

    史进正喝了一点酒,突得站起,一脚踏在桌子上:“小爷的客人你也敢撵?”,这个脸色大变,让小军校们也怒了:“你这人,给脸不要脸!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窝囊儿混蛋,这群烂人家的野种也配和老爷平桌!”,十几个军校都围上来,都准备要打,好抢史进的银子。

    史进扯开上衣,扬起锤头似的拳头:“是不是好汉,问过我的拳头再夸口。”,说着就和十几个小鬼打在一个,这些子弟多半是仗势欺人的主,拳脚上确是平平,难怪索超和他们不对付,史进拳头上都是力气,虽然没用全力,也打的这么多人嗷嗷叫,刚才被打的,穿粗布衣的孩子们,看到小军校以多打少,却也不来帮忙,都呆呆的看着,刚才敬酒的少年动议:“我们去帮帮大名府的小军?”,众人沉默,有一个说起风凉话:“他们有钱人的事,干我们鸟事。”,其余胆小怕事的,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关我们鸟事。”,史进听到,非常心寒,打倒所有小军校后,指着粗布衣着的孩子们骂道:“难怪人家说你们窝囊,我都打头阵了,你们怎么不来帮手?”,几人低下头,躺在地上的一个小军校,虽然嘴里都是碎牙,扔不忘嘲讽:“小军爷,你替他们出气,人家却不领情啊,哈哈哈。”,说的史进更是生气,这时,一个小军校偷偷爬起来,抄起一根断桌腿就要偷袭,只见一人飞身挡住,手里也是一条干棒,一棒打中偷袭者小臂,史进心想:”力气不大,反应却很快。”,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上吊的妇人的七岁的儿子,虽是和史进同龄,却比史进矮上一头,自小营养不好,长的很瘦,没有一点腱子肉,那日见他哭,被姐姐搂在怀里,史进原本以为是个懦弱的人,不想今日挺身而出的居然是他,陈达!

    陈达也是天赋极高的,要不是自小吃不上喝不上,本事决不会差,只见他警觉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干人,谁挣扎着要爬起来,上去就是一棒。史进和他说:“陈达,算了,这帮人爬起来也打不过我,我们回去吧。”,陈达重重点了点头,跟在了史进屁股后面,史进看到刚才没有帮忙的一群人,骂了句草包,又对地上那群人说到:“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别让我再瞧见,否则,见一次,打一次。”,说罢带着陈达就走。

    一般来说,见一次打一次这种话是打赢之后固定台词,不过是展示一下气概,不过史进是个实诚人,第二天,史进带着陈达吃肉,又见到这伙人在街上溜达,两伙人尴尬的对视了一会,史进和陈达就冲上去打了起来,两三次之后,史进就成了这城西的孩子王,除了穷苦人家的孩子,常受这伙人的欺负,都鞍前马后跟在史进身边,不少和这群人混不到一起的守军之后,或者是富家子弟也和史进要好,他们都是索超和周瑾的好朋友,他俩参军去之后,他们一时群龙无首,早些年,索超还在街面上混,这两拨人常打架。

    史进手头有钱,常带着这帮孩子去吃肉喝酒,舞枪弄棒,天气闷热,史进冲一个小孩说道:“小牛儿,会骑马不?”

    “会的。”

    “你去城外小溪里,把咱们泡在那的瓜果和酒拿来,真是太热了。”

    “是啦,史进哥哥。”

    那个叫小牛儿的孩子就蹦蹦跳跳的跑走了,史进喝了一大碗茶发发汗,和周遭的人闲聊起来:“众位弟兄,我看你们颇有些力气,怎么不和那帮人打,老受他们欺负?”

    “人家家里有权有势,我们不敢啊。”几个粗布衣的孩子说。

    几个军校家的孩子说:“以前索超哥哥在的时候,常打,互有胜负吧,董平的外甥赵阳也颇有些本事,和索超哥哥能斗个平,自从他俩参军走了,我们就打不过他们,只能看他们如此叨扰乡里。”

    史进也想到,自己早晚要走,万一这帮人等回赵阳,再欺负他们,这可如何是好?心里盘算着,要是赵阳替这些人报仇,当下一定要打怕这人。

    说话间,小牛儿已经拿回泡得冰凉凉的瓜果,一圈人吭哧吭哧得啃起来,小孩子就是精力旺盛,陈达和他们操练起来了,史进继续和一个年级稍大的孩子讲话。果然,七八个孩子根本打不过吃的饱饱的陈达。到了夕阳西下时,众人散了,约好明天再玩。

    史进让陈达去买吃的,直接送回家去,毕竟史太公等人活动还不方便,每天这采买吃喝都是史进,不过史进有了这波小弟,倒也省力。史进独自走在回房的路上,天上骤然聚齐一团云,眨眼间就哗啦啦下起雨来,史进一闷头就冲,噗一声,撞到一个人,史进忙停下,看到一个姑娘,约莫十三四岁,一身青布袄,身材细瘦,被史进撞倒,跌在一个泥坑里,身侧一瓶酱油打碎在身边,衣服上脏了一片,又是泥,又是酱油。

    那姑娘抬起头来,生气得看着史进,碎发根根沾在额头上,鼻头上一点污泥,“你赔我的酱油。”

    史进连连点头,伸手要扶起她,那姑娘生气了,蹬了一下腿,又说:“还有瓶子!”

    史进:“好的,我赔。”忙答应。

    那姑娘却哭起来,“还有我的衣服!”,说完,两只手捂住脸,“我的衣服。”史进怎么扶也不起来。

    史进无奈了,这个姑娘他看着香苑姑姑差不多大,怎么要自己来哄?这时,街边蜜饯铺子里发出噗嗤一笑,是铺子掌柜的儿子,大概十六七岁,白白净净,正在读书,姑娘忽然就不哭了,自己站起来,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整了下裙摆,和史进说,“你买来赔我,我就在这铺子下躲雨。”,史进蹬蹬蹬跑去,买回一瓶酱油,走到街口,看到姑娘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凳子上垫着一块手帕,像是怕弄脏,正和蜜饯铺子的儿子热络的聊天,依旧保持着淑女的样子,和刚在在坭坑里判若两人,脸色似乎比刚才红润了些,眼神里满是欢喜,史进直接走进去,说道:“你的酱油。”,姑娘转过头来,一脸不悦瞧着这个敦实的小家伙,站起身来,拿起凳子上的手绢,“我拿回去洗洗再给你送来吧。”

    “不碍事的。”蜜饯家笑嘻嘻的回答,脸上的神色很和气。

    史进对于两人的无视有点恼火,端着酱油瓶一言不发,就看到姑娘轻快的走了出去,史进快步跟上去,看到姑娘脸色,一脸意犹未尽,看到史进,又转为忧愁。史进更为恼火了,两人走了不两步,齐齐停下,原来他俩住在不远的同一个院子,史进心想:“就这么几步还要特意在人家的铺子里躲雨。”,随即想起来,这院子里住着一户人家,她应该就是小王孙说的,还没到年级的女子,李瑞兰。

    “诶,你就是住在隔壁的小军校啊?你叫什么?”

    “史进!”

    “还有人和你一起住么?”

    “我一个人住,看货物。”

    “太好了。”,李瑞兰眉头舒展,拉起史进,蹑手蹑脚从院子里穿过,只把酱油放在厨房的窗台上,就钻到史进房里,“史进,把门关上!”,史进走到门口,看到厨房里一瘸一拐走出一个汉子,呸呸往菜里吐了几口唾沫,走到门前时却换了一副笑脸,喊着:“客人,菜来了!”,那屋里阵阵男女的嬉笑,史进其实不太明白这里面在做什么,想再看看,身后早已催促起来:“史进,快点。”

    李瑞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八岁!”史进很不情愿的说,他年纪小,这让他很不快,好多人都拿他当小孩,虽然谁也打不过他,不过言谈间还是有种和小孩说话的感觉。

    “太好了。”,李瑞兰说:“我用一下你隔壁的小屋子,你帮我看着门好不好。还有帮我去找一身衣服。”

    “去哪找啊?”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的,你自己想办法。乖,快去。”

    果然是和小孩说话的表情语气,史进走到隔壁去,史太公那屋,陈达的姐姐陈兰应该有。陈兰看到史进进来,立马上步迎了过去,“大郎来了。”,殷勤地端茶倒水,史进一饮而尽:“陈兰姐姐,能借你一身衣服么?”。

    “做什么?”,陈兰忽然正色,让史进都怔了一下。陈兰早已打定主意要跟这波人,好为弟弟奔个前程,史进是最好的选择,要是能勾搭上史进,哪怕做个妾,也好过在这东平府卖。于是对和史进接触的女性十分敏感,平时也有意和史进独处,总是打扮成最好看的样子,早已超出他年级的成熟,这是女性特有智慧的判断,通过几次和史进的闲谈,她敏锐的感觉出,史进很可能喜欢成熟一点的女性,史进总是说起香苑姑姑,同龄的女孩一句没提过,史进和她越来越熟,却离着陈兰想要的那种感觉越来越远,史进只把她当成和陈达一样的好友,一度让陈兰怀疑自己的魅力,从小长在娼门,她对怎么吸引男人还是有点心得的。

    “不小心把李瑞兰的衣服弄脏了。”

    “怎么个不小心法?”

    史进大概说了下刚才的事,看来自己不说明白,陈兰是不会借给自己,果然,听过之后,陈兰略一沉吟,随即从衣包里取出一身淡蓝色的布衣,气哼哼地塞到史进怀里,“又生气了?”史进心想,实在不明白这个年纪的丫头为什么老生气。

    没想到,陈兰就跟在史进身后,来到史进住的小院。

    

上一章 下一章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

字号

A-

A+

主题

护眼 旧纸 桔黄 纯黑 实木 淡紫 浅灰 灰蓝 暗灰 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