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陈兰臆想空吃干醋 升祥号偶遇程五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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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陈兰臆想空吃干醋 升祥号偶遇程五魁

  

    虽然睡的很晚,不过这一觉却异常香甜,自从出山,史进风餐露宿,军营,旅店,车板上,史进不知道过了多少夜,耳边尽是嘈杂,虫叫,兽啼,深山里还有不知道的怪声,尤其是驻进东平府柳巷内,夜夜笙歌,吵得人心烦。但是今晚,史进却享受到许久未有的宁静,就像之前在家,伴着母亲的哼唱,听着窗外父亲有节奏的推磨声,沉然入眠。

    第二天,陈达过来,喊史进去吃早饭,史进睁开惺忪的睡眼,额头挂着丝丝细汗,看着屋内,衣服货物收拾的整整齐齐,被子盖在身上,边沿还被塞在身下,裹的严严实实。显然都是李瑞兰的杰作,史进走出院落,回身望了望,没有看到李瑞兰,史太公屋内,杯盘已经摆好,史家庄众人坐定,看来气色都不错,太公伸伸筋骨,满脸笑容,对史进说道:“收拾一下吧,在这再停三五天,把要买的东西置办好,咱们就回家。”,这时,陈兰围着围裙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盘子,热腾的炊饼冒着白气。众人很不好意思,史太公说道:“小兰,你也坐下吃吧。”,陈兰笑盈盈的说:“不忙,还有两个菜。”,众人又是一阵过意不去,说来他们也没给这两姐弟什么好处,不过是舍了一间柴房让他们住,留他俩一口吃食罢了,然而这几天两姐弟无微不至照顾众人,陈达负责跑腿,陈兰每天打火做饭,晚上给诸人熬药,换药,打热水,给年长的几位洗脚,很晚才睡,却一句苦都没叫,忙的不亦乐乎。来喂马的小二和史太公说过,陈兰是个泼辣的人,史太公一点都没感觉,不过,史家庄的李二却体会过,一次陈兰给他换药,李二一时没忍住,摸了陈兰的小脸,被陈兰一把掐在伤口上,疼的他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第二天,陈兰就当无事发生一样,还来给他换药,李二却再也不敢动手动脚,史太公啃着馒头说:“小兰真是个体贴的孩子啊。”,众人中大多深以为然,却有三四个露出尴尬的表情,不自在的附和着,看来是和李二有相似的经历。

    史进三两口吃完一盘炊饼,咕嘟咕嘟喝完一碗麦麸粥,袖子一抹嘴就走出去玩了,陈兰端着菜走进来,“大郎,菜还没齐。”,史进喊了一声:“吃饱了。”,头也没回就小跑出去,陈兰面露遗憾,嘟囔了一声:“是我的拿手菜呢。”,砰一下,重重的把菜碗钉在桌上,吓了李二一跳。

    史进这么着急,是有缘由的,听到太公说再有三五天就走,他猛然想起,自打折齐眉棍,他一直没有买到趁手的兵器,他准备赶紧在城里买一件,出东平府,一路到家,不是深山就是小镇,东平府再破败,也还是个大州府。走到巷口,看到李瑞兰端着醋钵,正和街口小苏学攀谈,有说有笑,史进定睛一看,李瑞兰虽然还是一身粗布襦裙,却有点不同,她唇上点了胭脂,比平时更为光彩照人,小苏学虽然和她熟,此时却显得有点不自在,目光游离,不敢直视李瑞兰的脸。史进不知道为啥,略微有些气愤,李瑞兰笑着向史进挥了挥手,史进没作回应,转头走出巷口。

    刚刚转出巷口,史进被个小叫花子搂住腰,“大爷,赏点吧。”,史进一把拽住小叫花子,笑着说:“是你小子啊!”,这人是史进的小兄弟,没名,大家都叫他油子,三年前来东平府逃荒,父母都死了,他就在街面要饭,东平府要饭的孩子很多,成了个小帮派,油子在里面算个小头目,两个就坐在街边一个摊子上,叫了些吃喝,油子蹲在板凳上,不用筷子,拿手就抓,往嘴里塞,口齿不清地说“大郎,我的兄弟在护城河桥发现两个死人。”,“哦,谁?”史进明知故问,“看着像董二,薛蛮,都臭了,身上的东西,我已经摸了,有三两银子呢。”,油子得意的笑,摸尸体,这也是叫花子们门路,三两银子,足够他挨过今冬,油子说:“兄弟我现在有钱了,这次我请你。”,史进大笑:“好!我就吃你一回。”,正吃时,一个官差服饰的人,一脸晦气坐到同桌,史进打招呼:“闫大哥。”,来人是本城一个牢头,父亲是本地孔目,是个铁面无私的人,索超的老相识,来人并不答话,自顾自喝了一碗酒,“怎么了,闫哥。”,油子问道,闫牢头回答:“晦气死了,昨天,王秀才打伤癞子,我们兄弟拿到牢里,今早被人捞出去了。”,王秀才也是本城一个纨绔子弟,花钱买了个秀才,而癞子是个疯癫的叫花子,是油子的手下,看来是冲撞了王秀才,油子急忙问:“癞子伤的重么?”,牢头回答:“还好,断了两根指头,周家兄弟已经给请了郎中。”,史进今天心情本就不好,听说自家兄弟吃亏,更是恼怒,“我三五天后就走,走前,咱们找机会收拾收拾王秀才。”,牢头点点头,油子却心下难过:“大郎,别了。”,“怎么?”史进疑惑,油子说:“你走了,我们怎么敌得过这些土皇帝,现在大家畅快,全凭你,身手了得,还有钱,你一走,我们只有挨打,还是不要再招惹他们了。”,史进也不是不明事理,听到此处,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烦死了。几个人不说话,汇合了众人,玩耍了一会,大家意兴阑珊,中午即便散去。

    史进回到院子,内心烦闷,又看到自己的门虚掩着,这是又进了什么人?史进轻悄脚步,慢慢走进门,轻轻推开门,只看到李瑞兰一个人抱着膝盖,头什么埋在腿间,似乎有嘤嘤啜泣。史进的屋子从不打火做饭,即使在夏天,也略显阴冷,李瑞兰的双手,不自觉把膝盖又抱紧了些。

    李瑞兰怕是今天又受了委屈,无处可去,于是躲到史进屋子里,瘸子懦弱,很怕史进,自然不敢到史进屋里找人,李瑞兰才得以在这躲了半天,她心中难过,又兼屋内阴冷,李瑞兰微微有些发抖,此时,觉得身边一股暖流,暖烘烘像是一个炉子,正烧着炭火,李瑞兰抬起头,看到史进坐在身边,连忙擦了泪痕,“你回来了。”

    “嗯,谁欺负你了,巷口那个小白脸吗?”史进问道。

    “不不,和他没关系。”李瑞兰答到。

    “瘸子又打你了?”史进又问。

    “不是。”

    史进只问了两句,李瑞兰眼中早又满是泪,咬着下嘴唇才没哭出来。史进也不出声,只是关切地看着她,李瑞兰突然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抱住史进的腰,头放在史进宽阔的背上,史进觉得背上有点烫,李瑞兰哽咽的说到:“小苏学,他订婚了。”,又是放声大哭,这是院子里传来瘸子的脚步声,李瑞兰拼命咬住嘴唇,迫使自己不哭出声,一下一下抽搭,史进也不动弹,就这样过了好久,史进身子已经僵了,李瑞兰才缓过来,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丢人,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史进活动一下肩头,问道:“那你以后还找他玩吗?”,李瑞兰摇摇头。“我不几天就要走了。”史进说到这,不知道接着说点什么了,他不几天就要走,心里总觉得,还有事未做,却说不上是什么,收拾王秀才?和赵阳武斗?采买货物?选购兵器?这些好像都不是,此时李瑞兰答话,又努力挤出一个笑:“嗯嗯,我知道了,接下来几天,我多陪你玩。”,史进一怔,这似乎就是他觉得未做的事,他想了解李瑞兰,平日看她逆来顺受,史进很是瞧不上,所以自来也没多和她接触,不过那一晚,李瑞兰孤身涉险去救他脱困,史进又觉得他很勇敢,晚上两人谈天说地,更让史进觉得她乐观直率,完全不像平日那般懦弱,史进很好奇,想多和她接触接触,李瑞兰提出,剩下几天多陪他玩,史进欣然答应,又问道:“你心情好点了吗?”,李瑞兰低头沉思一会后,笑道:“嗯,好多了。”,转头看向窗外,眼角飘过一起哀伤,低声自言自语:“本就是我胡思乱想的。”

    史进给门换了新锁,也给了李瑞兰一把钥匙。说是多陪史进,李瑞兰每天还得忙活家里的事,瘸子早就在院子里喊上了,“死丫头,躲哪去了?”,史进推门出去,瘸子迎上来,不住朝屋内张望,满脸堆笑问:“小爷,有见过小女没?”,其实他是听到屋子里的哭声的,史进不带他,只是咔咔把门锁上,回身说到:“见过。”,瘸子狐疑,史进明目张胆,把女儿锁在屋里是什么意思,问:“在小爷屋里?”,史进把钥匙递过去,说:“你进入搜搜。”,瘸子吓得连连后退,忙说:“不敢不敢。”,李瑞兰就在屋里,史进见她今天心情不好,有心让她好好休息一天,两人一合计,史进把她反锁在屋里,自己出去办事,李瑞兰在屋里睡去了,史进屋里床铺干净,又无人打扰,李瑞兰在炕上打了几个滚,她从记事起,就没在这么干净的软铺上睡过,被子很厚,比她的草窝强万倍,李瑞兰盖上正准备睡,想起来自己的衣服很脏,沾着碳灰和油污,略一犹豫,还是把衣服脱了,赤条条呲溜一下钻进被窝,舒服的感觉让她觉得刚才那一犹豫真的好多余,多年来,李瑞兰都是和衣而睡,此番真是舒适到极致了,不过三五秒,李瑞兰就沉入梦乡。

    史进出门先去找了癞子,看到癞子右手的断指缠着破布,正躺在草铺上说胡话,史进伸手一探,烫的像是个刚煮熟的鸡蛋,周围围着七八人都是叫花子,内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正在煎药,其他几个都是大孩子,正要给癞子换药,最大的一个孩子扑身压在癞子胸口,其他几人摁住四肢,剩下的一个孩子解开包扎,布条已经被脓血浸的如同烂泥,两根断指上露出白骨,正此时,癞子突然开始挣扎,扯着嗓子喊着“小人错了,大爷饶命,”,吓得煎药的小姑娘背过身去,紧紧捂着耳朵。

    换药的正是油子,史进想也上去帮忙,却插不上手,癞子不停挣扎,喊叫,不一会就脱力晕过去了,油子抹了额上的汗,笑着对史进说:“弄完了。”,史进拍了拍捂着耳朵的小姑娘,小姑娘这才转过身,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不一会,闫牢头也来了,同来的还有好友周轩,就是那天替癞子请了郎中的,是周瑾的堂弟,家中是做屠宰的,颇有些资财,进了破庙,周轩把一些药材和半挂五花肉递给小姑娘,几人坐在癞子身边,史进先发问:“癞子能挺过来吗?”

    “难,怕是活不成了。”油子说,伸手把床破被子搭在癞子身上。

    周轩说:“死马当活马医,治不好也没辙。”众人一笑,又看看躺倒的癞子,虽然晕了过去,分明还在均匀的呼吸,闫牢头问:“问清怎么回事没?”,油子答到:“癞子比以前更疯癫了,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听小花讲,似乎是摸了王秀才家布装门口的铜狮子,王秀才支使店里的人,用砖头敲了两个指头。”,这小花就是煎药的姑娘,那天他俩同行去讨饭,出了此事,众人齐齐看向小花,吓得孩子一溜烟跑了,众人笑,闫牢头又说:“董二和薛蛮失踪两天了,油子,你眼线多,知道情况么?”,油子抻展身体,故作潇洒的说:“死了,护城河桥,尸体已经被我摸了。”,周轩乐了,问:“怎么死的?莫不是淹死的?”,油子瞪大眼睛:“淹死,别脏了东平府的水!那薛蛮被人从裆撕开,董二被削去半个膀子。”,众人显然都是讨厌这两人,只有史进笑的尴尬,周轩半开玩笑的说:“怕是玉皇大帝也看不惯这两个混蛋,派个黄巾力士过来撕扒了他俩。”,史进低下头,油子看出不对,也没做声,众人已经聊起别的事,好一会后,史进抬头,说:“那两个,是我打死的。”,众人吃了一惊,一个小叫花子起身,忙把门阖上,闫牢头一脸严肃地问:“大郎,这可不能乱说。”,史进点点头:“是我杀的。”,周轩倒是好奇别的事:“你真的把薛蛮撕开了。”,史进又是点头,周轩不信,“大郎,你拳脚好,力气大,这兄弟们都知道,你能一次杀死两个恶贼?这我不信。”,史进一笑:“前几天通缉的九贼,也是我杀的。”,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腰包,“官家给的赏钱,三百两。”,众人骇然,一个小叫花子站起来,兴奋的说:“大郎这样好本事,能为癞子报仇了。”,油子长叹一声:“别傻了,史进兄弟在,带着我们打打赵阳的狗腿子出气,已经是有恩于我们了,怎么能让他涉险。”,众人不言语,油子接着说:“赵阳的狗腿子,也是没什么背景的小喽啰,我们敢和他们武斗,无非因为赵阳也不把他们当人,懒得事事都管,可你们要明白,如果是得罪了那些真的有钱有势的,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史进兄弟本事再大也没用。”,众人都默然,赵阳,王秀才,小王孙,马三,显然都是那种真的得罪不起的有钱有势的人,赵阳是董平的外甥,他家一系盘紥在东平府的守军,部队中百夫长以上的,都是他们家族的亲信,索超要是在此从军,一辈子都当不上参将。小王孙方朴,是本城大地主的方质的长孙,城中一半的房产都姓方,是数一数二的头脸人物。***是东平府首富,东平府连年饥馑,马家做的又是粮食生意,常年囤积居奇,和本府王太守暗通款曲,合起伙来大发横财。王秀才家,开一个布庄,看似没什么家势,实则不然,大周年间,王家的先人救过柴世宗一命,还给行军至此的大周部队捐了很多银两,大周天子感念他家的恩德,下令铸了一只铜狮,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钉在王家布庄的门口,三五头牛拖拽,纹丝不动。从那一直到宋,地方上大小官员升迁调动,总要来王家布庄裁一身衣服,图个好彩头,久而久之,王家这个布庄成了个名流会所,王家老爷子在布庄附近购了一个大院子,做成吃喝嫖赌俱全的会所,各界名流都来聚会,城西是穷人喝花酒的地方,富人都来王家开的会所来玩,所以王家人脉关系很广,朝中,地方都有他家族人当官,说起来,本城的王太守,还是王秀才的远亲,按辈分应该管王秀才叫太爷爷。

    众人情知,癞子没被当场打死,已经是幸运,怎么报仇,若是也打断王秀才两根指头,恐怕这全城的乞丐,闫周二人,索超的旧识,史家庄一行人,都要搭上命了,其实,王秀才的两根指头,未见得金贵,只是,你要是打了,就是挑衅整个东平府的秩序,这个秩序中所有的既得利益者,地主,奸商,贪官,会联合起来拼命扼杀这些反抗。

    无语好久,油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对史进说到:“兄弟莫要自责,这几天来,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说来我们已经习惯了。”,史进正要说点什么,油子接着道:“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学索超哥哥,别的州府谋个生路。”,史进豁然开朗,补充到:“来渭州谋生最好,我家就在华阴山下,兄弟们有个伴。”,众人哈哈大笑,周轩还问史进庄上可缺杀猪的,史进说,正好少个杀猪的,众人都乐,此时正午刚过,小花已经把半掉五花肉用泥巴包了,放入火寮中烤了,众人香美的吃过就散了。

    这次交谈,算是接了史进心里的疙瘩,早上他还有些想不开,现在却不然,天生人双手双脚,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等油子他们再长大点,膀子上力气长全,天下之大,还愁找一个卖力气吃饭的地方?为今之计,不过是略略躲着点害人的豺狼,马三已经找过史进,史进也决定给他这个面子,暂时不去主动招惹这些人,想来这几天也把赵阳的狗打的够呛,这余威也够震慑这帮狐假虎威之徒挺久了吧。

    一路哼唱,史进回到太公院子里,准备吃晚饭,陈兰正在打整汤水,看史进来了,忙笑盈盈的迎上去,“大郎来了。”,“陈兰姐,有吃的没,我有点饿。”,陈兰忙说,有有有,给史进端来一碟羊杂,一脸得意望着史进,史进坐下就吃,连连称赞,陈兰绕到史进身后,却发现背上有个唇印,陈兰当时就不淡定了,陈兰一直在为前途考虑,她今年十三,这个年纪,跟着去了史家庄,要是过继给谁做闺女,年纪怕是有些大,只能嫁人,这队人中,陈兰都一个一个盘算过,年纪相仿的李二等人,太猥琐,长的还丑,陈兰虽然是个娼门出身,毕竟有模样有身段,看不上李二等人,其他年长些的还好,不过都老实巴交,不像是会纳妾的脾气,史太公年纪大,不过一表人才,身材魁梧,要是能给史太公做个填房也不错,不过这些选项都不如史进,虽然她比史进大些,不过也算是一代人,她打听得史娘子比史太公大,又拿话套史进,推测史进可能也喜欢年纪比他稍大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些信息让陈兰一早就瞄上了史进,平时殷勤的照顾,刷好感度,史进反应平平,让她很是焦急,她曾经认真的思考过,直接半夜过去,钻到史进被窝里把他办了,后来却没实践,因为她不确定,八九岁男孩的鸡儿能不能使。

    所以,陈兰对于接近史进的女性,十分警惕,上次小花来找史进要吃的,差点被陈兰的眼神杀死。

    “大……大郎,你背上怎么有个唇印?”陈兰装作不动声色的问。

    “李瑞兰的吧,今天中午,她爬我背上哭来着。”史进边吃边说。

    “哭?为什么哭?”,陈兰忙又问。

    “我也不知道,我问过她,她只说说小苏学订婚了,却没说她为什么哭。”,史进这个年纪,还搞不清楚李瑞兰对小苏学的情愫,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因果关系。

    陈兰心里更不淡定了,好你个李瑞兰,居然玩失恋求安慰的把戏,强忍怒火继续问道:“那她为什么找你?”

    “我俩关系好呗。”史进回答。

    “你打碎她一个酱油瓶,就……就成好朋友了。”,陈兰难以置信,她的情报还只停留在那个雨天,史进赔了瓶酱油给李瑞兰那时。

    “后面还出了好多事。”,史进也不避讳,把那夜他打死董薛二人,抢回匣子的事说了一遍。

    陈兰捂着胸口,感觉压力好大,美救英雄啊,这可怎么办?哆哆嗦嗦的说:“之后呢?”。

    史进有接着说下去,说到李瑞兰在他屋里洗澡时,陈兰觉得自己输了,高手啊!她一直觉得李瑞兰是个傻姑娘,没想到居然是个绝世高手,美救英雄,春光乍现,假装失恋,这可是高级招数啊,这一套操作下去,史进不得被乖乖就范。陈兰只觉得自己平时的殷勤太小儿科了。

    陈兰已经站不稳了,当史进说到他二人约好这几天一起玩时,她已经认准李瑞兰在和她抢史进,而且自己已经先输了一阵,惨败!陈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在哪?”

    “诶呀,她在我屋里,应该在睡觉吧。”,陈兰一把抓起桌上的钥匙,大跨步往史进院中去,弄得史进一阵莫名其妙。陈兰抄起钥匙,直直走向史进房去,其实她也没想好闯过去要说什么,可能只是想展示一下老娘绝不退让的态度,嘁嘁喳喳把锁折腾开,推门而入,看到史进的被窝鼓起,像是一个小山包,气不打一处来,刺啦一把拽开,就见李瑞兰抱着肚子,瑟瑟发抖,陈兰正要发作,就听李瑞兰略带哭腔,轻声说道:“陈兰姐姐救我。”

    俗话说,人有三急,史进和李瑞兰两个人也是傻,没多考虑就把人反锁起来,要是陈兰晚来一会,你叫李瑞兰今后怎么见人?解决了急事,李瑞兰问道:“姐姐你来做什么?”,其实李瑞兰有点怕陈兰,一来平日里陈兰就泼辣,二来,那天陈兰为救她脱困,受了莫大的屈辱,李瑞兰心下惭愧,尚没有报答,面对陈兰,还是心虚。陈兰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的火早就没了,回答道:“没什么。”,虽然说话时略微收起眼神中的锋利,还是吓了李瑞兰一跳。陈兰心想,我怎么就做不出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一夜无话,转眼到了次日,史家众人起来活动,离回家日子渐近,伤愈大半的众人勉强挣扎着起来劳动,首先去城南买醋和酒,要是能,再找个酿造手艺人带回去,免得辎重太多,能省很多钱,史进没有跟去,被太公支使去城里瞎转,看有没什么零碎要买,其实也是让他和认识的小朋友道别,史太公实对这一趟买卖很满意,主要就是史进那次打杀九贼的赏钱着实丰厚,随团的账目先生说,获利照以往多出一半,众人也多分的许多银两,宋时,白银还是很贵重的,三两银子能买一套三牲,也就是一猪一羊一牛,史太公走了这八年,积累财富,给家乡搭桥修路,兴修水利,办乡学,太公是庄内人的称呼,在县城,市民和官家的人,都管他叫史员外。

    史太公这头和城南的匠人讲好价格,但是现货不足,史太公他们可能要在城南逗留一晚,和匠人们一起连夜下乡收购,史进那头就愉快多了,由李瑞兰和陈兰作陪,城西城北闲逛,两个姑娘虽说是作陪,逛起来就忘乎所以了,李瑞兰初时还有些怕陈兰,不过陈兰的做派江湖气很重,只把李瑞兰当做小妹妹,三言两语就破了两人的隔阂,虽然陈兰身子已经被玷污,但是跟了史家庄一行人逃出生天,以后便是良家妇女,李瑞兰的消停日子确是掰着指头数,她的父母尚在,早晚要靠这个女儿卖身养活终老,哪里跑的掉?陈兰全不管自己的委屈,倒是很同情李瑞兰,一路吃吃逛逛,看到李瑞兰喜欢什么,就让史进买下,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史进稍显被冷落,除了跟在屁股后面结账,一句话也插不上。正走到城北一家成衣部,两个姑娘从打开的窗户内瞧见一件红衲袄,两眼放光,一齐齐看向史进,什么意思?买啊!

    史进也顺着两位的目光看去,确实是一件漂亮的红衣服,看着正是给十三四年级的女孩子穿的,腰和袖子收的很细,看起来很利索,衣面上绣着凤纹,栩栩如生。史进抬头又一看,晦气,正是王家的铺面,门口蹲着一头凶神恶煞的铜狮子,盯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史进叮嘱道:“你俩在外面等候,我进去买了就出来。”,陈兰大叫:“衣服要试试才能买!”,史进一愣,也对,随即和二人一起进去,店小二热情招呼,突看到是陈兰李瑞兰二人,脸色突变,这王家的布庄,名唤升祥号,来往的非富即贵,两个婊子也要来买衣服?陈李二人也没来过城北富人区,不懂规矩,居然敢大模大样走进来,被这个常去城西喝花酒的小二认出来,呵斥道:“快走快走。”,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此时掌柜的走来,一声喝住:“来福,你聒噪什么?”,随即换上一个笑脸,“小爷,两位小姐看上什么了?”,这掌柜的名叫李文,经营升祥号多年,也算是个场面上的人,说话十分得体,从不去城西那种贫民窟,自然不认识李瑞兰和陈兰,只当是普通的客人。史进一指墙上的红纳袄,身侧伸出一根手指,也指向那件衣服,史进扭头一看,两人目光就对上了,那人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和史进个头相当,头上挽着两个发髻,用红绳绑着,额头很大,也没用刘海遮一下,眉心一点红印,面颊两片腮红,脸蛋圆敦敦的,十分可爱,眼神中却满是傲慢,还把下巴抬的老高,不屑的和史进说:“这个,我先看见的。”,身边一个粗布麻衣的女人,像是她的奶奶,一脸歉意地看着史进,这一位是程太守程万里的老妻,那个小姑娘是程太守的千金,他老两口三十五六岁头上才有这么一个女儿,更兼操劳过度,这才显得老迈。

    前文说过这程太守程万里,现是并州的太守,爱民如子,清廉奉公,但是办事能力很差,所以政绩平庸,遇到灾荒民变,处置时乏善可陈,而且为人迂腐,不会打点,本已经很有资历了,一直呆在地方做太守,就是不能升迁,今年又是官员考评的年份,程万里写了折子,想要调往东京做翰林,只可惜,他无钱打点,只能自求多福。昨天程万里去五台山的寺庙里献了祝,希望文殊菩萨保佑他升官,今天又让妻女来东平府大名鼎鼎的升祥号买衣服,博个口彩。

    也不知程千金是不是故意的,和史进指了同一身衣服,正威风凛凛看着史进,史进转头向掌柜:“一样的还有没?”,掌柜说到:“就这一件,要不小爷您瞅瞅别的。”,掌柜的心里向着程千金,他估摸着这次程万里肯定升不到京城去,八成被调来东平府补王太守的缺。史进转头细细打量了一下程千金,说道:“这衣服明显是给十四五的孩子穿的,你穿不大么?”,史进明白,可能小丫头就是要找茬,于是也和她周旋起来,程千金道:“哼,我难道不能买回去,等长大些再穿?”,史进摇摇头,伸手把李瑞兰拉过来,用手指着李瑞兰的腰,仍是对程千金说:“你那么胖,以后能长成这窈窕身段?”,众人顿时像炸开的锅,全都捂着肚子笑起来,李瑞兰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嗖一下藏到陈兰身后,嘟囔了一句:“小屁孩。”,陈兰已经笑的肚子疼了,史进却不笑,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还是史进年纪还是太小,程千金并不是胖,人无论男女,八九岁的时候都是略显壮实的,十一二岁以后,慢慢长开,女孩变窈窕,男孩子变板展,这种知识,是时间给人的,史进自然没有,程千金看看李瑞兰纤细的身材,看看红纳袄收紧的腰围,又想起自己肉乎乎的小肚腩,一时竟无语,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被无数人夸过好看,今天被这臭小子怼了一个“胖”字,宋国可是以瘦为美,不同于大唐年间,程千金又气又急,满脸憋的通红,就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这时,程夫人最先止住笑,蹲身下来,把女儿搂在怀里,说道:“五魁,别闹。”,程五魁,这是程千金的大名,说是家中就一个孩子,随取了个男名,五魁乖乖靠在母亲肩头,委屈的把脸藏了起来,程夫人冲史进点点头致歉,又对掌柜的说:“八九岁女孩穿的衣服可有?”,李文随即让来福带着程家母女去另一厢去看童装,自己留下招呼史进:“小爷,这凤纹锦缎红纳袄,现货仅此一件,若要再做,量好尺寸,十五天就能裁好。不过这件,我看这位小姐穿正合适。”,李文指向李瑞兰,史进看向二人,李瑞兰纤细窈窕,正配这件瘦腰收肩的衣服,陈兰身材也好,和李瑞兰比,胸部丰满太多,这件衣服似乎略小,史进没过脑子,说了一声:“也是。”,招来陈兰一个白眼。李瑞兰拿过衣服,在身上比划着,和陈兰吵吵嚷嚷的讨论,史进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李文刚说了:“三十两”三个字,史进就往柜台上放下两个十五两的大银,其实,李文还没说完,后半句是:“打折收您二十两,您以后常来照顾。”。

    正在李陈二人嘻嘻哈哈吵嚷之时,内厅的门帘一掀,只探出一只脚时,就听到一声抱怨:“谁啊?这么吵。”,等这人完全走出来,李掌柜慌忙迎上去,拱手道:“少东家,您醒了。”,那人随机伸了个懒腰,睁开惺忪睡眼,看着铺面里的诸人,突然精神一振,说道:“这不是瑞兰妹妹,怎么来找哥哥了?想开了?呦呦,陈兰妹妹也在,上次没有付钱,实在不好意思。”,说完大笑几声,史进心下想着,少东家,这人莫不就是王秀才,于是想拉着陈兰和李瑞兰走,避开这等腌臜人,却见一向坚强的陈兰僵在当地,轻微有些发抖,那日她被一群人玷污,领头的就是这个王秀才,虽然她其后故作镇定,可是这么大的创伤,岂能说克服就克服,史进感到有些不对头,于是静静看着发展,拳头已经捏好,一旦王秀才有一丝出格,直接打爆他的眼球。此时,李瑞兰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步跨前,一巴掌扇在王秀才脸上,怒道:“混蛋,你这样为非作歹,一点羞耻心也没有吗?”,打完,李瑞兰手不住的抖,很是后怕,王秀才过度纵欲,本就体弱,被个柔弱少女扇耳光,居然向后踉跄几步,捂着脸,却没有怒意,依旧是调笑的口吻:“那次啊,哈哈哈,陈兰妹子也很受用吧,你要是羡慕,过几天,我们哥几个原班人马,也去给你爽爽,让你试试我自小养的好大龟。”,李瑞兰满脸通红,怒骂:“你会遭报应的。”,王秀才依旧是自信的笑,缓步走到门口,指了指门口的狮子:“报应?天子给我家这个圣物,掇在这!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低头走,让我遭报应?就凭你们两个贱民?你们怕不是被人艹多了,怂液蒙了心。”,两个姑娘只觉得特别羞辱,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王秀才又是一番污言秽语,全不顾还有小孩子在场,要是科举考骂娘,王秀才能中状元,正在他滔滔不绝之时,一个清亮的童声说道:“大周都没有了,你居然还拿前朝的破狮子唬人。”,说话的正是史进,其实,王秀才的话他完全听不懂,只是这种傲慢让他很不爽,他知道王秀才欺负过陈兰,还打断癞子两根指头,心中早就想收拾他,如今居然让他的两个大朋友,大庭广众之下受辱,史进只好新仇旧帐一起算!就见史进缓缓走向铜狮子,一脚踩到敦子上,说到:“就是这个畜牲壮了你的狗胆?”,王秀才大怒,史进骂谁都行,就算骂王秀才他爹,王秀才都未必这么生气,唯独这个铜狮子,谁敢侮辱半分,王秀才即可炸毛,他家的富贵,可都是这狮子,和狮子所代表的权威赐予的,宋取代周,确实让大狮子的威严有点折扣,却没有动摇王家的特权地位,王秀才大喊:“给我打那小子。”,来福一副忠犬模样,抄起条凳冲上去要打史进,史进使足力气力气,一脚踢向来福裤裆,来福飞出三步,挣扎着要爬起来,觉得有东西从裤子里掉出来,低头一看,裤裆早已血流一片,人种袋被史进齐根踢断,从裤腿掉出来,来福惨叫一声,晕倒在地,一条路过的狗,叼走他的人种袋。所有女人吓得捂住双眼,男人们只觉得裆下发凉。史进回身,王秀才吓得退后一步。史进却没有想他。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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