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穿小鞋失败
叶青。那个眼角眉梢都隐藏在锐利之下的女子。
太后落回了坐,反而笑了。
“外祖母,您笑什么啊!”孙逸尘倏地扬起头,看着孙太后眉头不自觉的微蹙。
“你呀!什么事,太急,还是小孩子心性。”
擦!露馅了?孙逸尘眸子闪了闪,心尖一抖。
孙太后唇角噙着笑,“听说叶青昏过去了,郭美人替皇上去了将军府——叶青前儿把郭美人那个侄子砍了来着吧?郭家可就这一个嫡子,他们到现在没闹到皇上这里,只怕是有郭美人压着呢。”
这回郭美人也没了···
孙逸尘抽了抽嘴角,仰着脸含糊的傻笑:“呵呵,您都知道了?”
太后差点翻个白眼,大明人都知道了好吗?
太后慢慢的啜了口菊花茶,又用帕子按了按唇角,将帕子扔到桌上,不紧不慢的抬眼:“你现在对哀家说这个话,不会——叶青是闯什么货了吧?”
孙逸尘眼皮一跳:“嘿嘿嘿,叶将军能闯什么货——您看您!我来就是跟您闲聊天儿,难不成,没事文正就不能进宫看看您、非得出什么事求您才来?”
太后嗔怪:“你少蒙我。”
孙逸尘装傻:“您老是火眼金睛,我怎么敢蒙您——”
太后睨着他。
孙逸尘头皮发紧,最终还是敌不过太后的目光,委婉道:“外祖母!叶将军现在好歹是咱们船上的人,她做的这些,还不是为了让——回来?”话说到这一步,大舅舅这三个字仍旧没敢往外吐。
太后没有接他的话,只垂着眸捡起花梨木炕桌上一块橙子大,带着皮的和田玉籽料把玩,这是今儿早上金公公孝敬的,说是这个籽皮叫什么‘云霞万里’,十分难得。
她将这块籽料扔给一旁伺候的秋水,让她递给孙逸尘,“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成天就知道走狗斗鸡。听说,前儿你烧了武军侯家的马厩?”
孙逸尘撇了撇嘴,“这个武军侯,屁能耐没有,却最会拿乔,之前五军都督府需要一批战马,武军侯的马场正好就有一些,结果戴世明奉命去买马,连着吃了两回闭门羹不说,最后买的马价格比市面上贵两成!两成!现在国库吃尽,他连皇上的钱都敢赚!”
太后眯了眯眼,“所以他只敢多要两成而不是两倍——这马,是为了去张家湾平叛的吧?”
孙逸尘:“···”
“你和定北侯世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听说还是为了一个卖身救父的丫头?”
太后并没有要审问他的意思,不过就是单纯的好奇——昨儿晚上,小李子照例给她将宫外头的趣事,结果就说到了孙逸尘和宋翊两个人带着两个小厮,站在阜成门外大街争一个丫头的故事,最后,整个故事当然是以宋翊义正言辞的胜利而归而落下帷幕。
孙逸尘一听就乐了,忍不住搓着手,贼兮兮的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跟薛绍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薛绍看我不爽,他自然也处处针对我。我这不是去晟记喝茶嘛,结果就看见楼下有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那姑娘裙角平整,绢鞋干净,我从楼上瞧了一下午,她跟街上跪了一下午,要说泪水连连,可是她连眼睛都没哭肿,期间还有好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大叔给她银子,她都没要,我看够了热闹下楼想逗弄她两句,结果就遇上了宋翊···他万事都要和我唱反调的,结果我就——”这个宋翊也是个缺心眼,他对人家掏心掏肺,人家只拿他当出头鸟,也真是可怜。
“你就假装要调戏人家,宋翊出手相帮,结果被那女子缠上了吧?”太后这下明白了,这是孙逸尘又做坏事去了。
孙逸尘弯了弯唇,眸子里似有星河闪过,整个俊脸都跟着发亮:“她既卖身葬父,可是身上的衣衫连个褶子都没有,鞋上更是纤尘不染,这哪里是一个心中急着想入殓父亲的良家女!她头上还别着一根木头簪子,我一瞧,那簪子是金星紫檀木的呢!单是这根簪子就值二两银子!诶,现在想想,定北侯真是一家子傻子。老子给别人当枪,儿子给别人当椽子,都是上战场先死的主儿——我这是发发善心,免得他那么天真,以后吃大亏。”
太后哭笑不得,摇着头道:“你呀!也该收一收心了,可有看上的姑娘?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哀家不说,你只怕都忘了自己还要娶媳妇儿吧?旁人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满街跑了。”孙逸尘从小就有主意,太后早答应过他,他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
孙逸尘一咧嘴,无赖的撒娇:“外祖母,您就别念我了!我娘成天在我耳边叨叨要给我娶个媳妇,我好容易说服了她——”
也好,现在孙家这个尴尬的境地,只怕也说不上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孙太后微微笑着,转过头,望着窗扇大开的庭院。
庭院中白玉兰光秃秃的,在蓝天碧瓦朱墙之下,孤独而倾虬,她的心绪忽然像是层林尽染的秋叶,渐渐散开,最后只剩下一抹红。
太后的声音不冷,却也意味不明,仿佛是一声饱含复杂意味的叹息,将孙逸尘企图岔开的话题扯了回来:“她怎么想,哀家不知道,但是哀家清楚,她的心里头,就只有报仇这一件事——你和她结盟,是你们小孩子的事儿,与平南侯府可没有关系。哀家放任你,不过是知道你们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由着你瞎折腾罢了。哀家早就说过,与虎谋皮无所谓,大不了惹得你一身腥臊,还有哀家罩着你呢。”
“外祖母——”
太后起身,人已经走远,声音却缓缓的传过来:“叶青的事,我不管,你也不许管——她若是命大,自然无事;她若是不小心丢了性命——你大舅舅回来也不是只凭一人之力能救的回的。”
孙逸尘张了张嘴,可是终究只是看着太后消失的背影没有说话。
等到出了慈宁宫的大门,他眼珠子转了转,招来了凤盏:“你去查一查,秋姑姑这几日有没有出过宫,都见过什么人——外祖母这般反应,肯定是心里有了谱。”
他站在慈宁宫外的甬道上,望着延伸到巷子尽头的青石,眉头微拧,他察觉到了薛绍最近有些反常,这回他跟着叶青进了宫,却没有一同去御书房,而是拐了个弯,去了锦衣卫的班房,他又想做什么?
他几乎可以肯定,叶青遭遇刺杀这件事与定国公府脱不了干系,而定国公府之所以要追杀叶青,估计和那两本账册有关——只是,不知道这刺客来自于定国公府中那两位谁的授意?
···
金明也听说了郭美人的事,正赶上曹公公和金公公轮值,所以他早早的就等在了御书房门口,景泰帝抬眼扫了他一眼,脚步未滞,进了屋。
曹公公看着金明微微一笑,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有事?”皇上问。
金明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皇上纳罕:“老狗!好的没学会,你倒学会支支吾吾这一套——”他顿了顿,想到一种可能,顿时沉下脸,“查清楚郭美人的死因了?”
金明不敢添油加醋,其实也不用他添油加醋,实在是叶青这个把柄递的太好了,他找不到丝毫理由放她一马——
“查到了,皇上,郭家死了嫡子,郭美人心存愤恨,借着出宫准备了□□,到将军府准备给叶将军服下,怎知叶将军其实已经醒了,被抓了个正着,后来,郭美人与叶将军起了争执,叶将军亲手扼断了郭美人的喉咙。”
郭美人手里竟然有□□!皇上一惊,隐隐有些后怕,“那□□是怎么回事?查到什么来源了吗?”
郭美人可是他登基以后郭家献给他的,而她的手中竟然还有□□!那□□是用来干什么的!不用想也知道——
景泰帝心中起了疑,想的便多了,他忽然想起来,郭家以前不是站在他那个倒霉哥哥那一边来着?不正是因为这个,郭家才送郭美人进宫的?
曹安:···皇上,你的关注点不对吧?您不是应该听到叶青掐死了郭美人而勃然大怒吗?
“奴婢无能,暂时还没查到——”金明头顶也隐隐冒了一层虚汗,躬身垂着眼不敢抬头,他哪儿敢说那个□□是他给的
景泰帝在御花园升起的那一抹气,现在终于捋顺了,他现在心里莫名觉得,叶青可能是替他挡了这一灾?若不是郭美人因为郭家儿子的事仇恨叶青,只怕那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他的肚子里了!
郭美人这个东西太可恶!景泰帝眼眶微缩,只觉得她被叶青掐死都是死的太轻了,不过——
“叶青醒了?”
金明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听说是中毒——人不仅醒了,还带着郭美人的尸身,进宫来了,现在,只怕已经过了仪门了。”
郭美人的尸身?
还带进来做什么!?景泰帝眸子闪了闪,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他原本要挥出去的手拳成一个拳,握在唇边干咳一声:“郭美人虽然是朕的女人,可是郭家已经失了一个儿子了,朕也不是不体恤臣子,便准她归家吧。”
这件事就结束了?叶青杀人就白杀了?皇上,叶青杀的可是你的女人!这都不追究,你是不是傻!
金明内心咆哮了一会,终于明白这件事皇上是打算就这么过去了,他眸子微暗,心中有些不甘:“皇上,叶将军杀了郭美人这件事,明儿一早只怕要传开,郭美人毕竟是伺候过您的人,您若是就这么纵了叶将军,只怕明日朝臣多有置喙——”
皇上两手一摊,“郭美人死了,朕也很难过。可是,叶将军药令智昏,坐下这样的事,朕也没办法啊!”
金明:“···”
皇上舔了舔嘴角,“唔,你传个旨,就说朕很不高兴,叶青平叛有功本当封赏,但实因她犯下大错,两两相抵还不够,便罚她半年俸禄吧!”不用封赏,恩,朕很开心呀!
金明:皇上你主要是想省钱对吧?
“嗻——”
金明心中暗恨,不再言语,只眸子闪了闪,趁着茶房换水,将两件事吩咐下去。
回到皇上身边又道:“皇上,往年这个时候正是五军都督府扩充的时候,不过,近来奴婢却听说那边已经没在招募兵员了,而且,北大营已经两个月没发饷银了”
五军都督府没招兵的事,曹安已经跟他说过了。
经历过上一任皇上的事,景泰帝十分看重武将和军防——其实他主要也是怕死。
“旁的都可以省,唯独饷银不能省。这事儿,于谦递过几回折子,朕记着呢——你告诉他,北大营的饷银找户部要,若是实在没有,先从朕的私库里拿。”
金明点点头,默默记下,忽然,他眼珠子一转,笑将出来,“奴婢有个笑话儿要说给皇上听,昨儿奴婢出宫办事的时候,瞧见刘山竟然去了八大胡同燕子楼——”
燕子楼是京城里有名的绡金窟,刘山则是曹安手下西厂的千户,是除了曹安,西厂最大的官儿。
金明噙着笑,觉得十分好笑:“您说,他和奴才一样,都是个没把儿的,去那地方干什么?”
金明说荤话,皇上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他说的无心,皇上的眸子却微微眯起来了。
每回有什么消息的时候,金明几乎和曹安同一时间得到,他还有一个做事得力的杨俊清···而且上个月,内务府给人比东厂少的西厂拨的银子却比东厂还多八百两!
“金明,东厂派出去监视的人还剩下多少?”
“还有三十人。”
三十人,随时待命机动也足够了。
西厂目前几乎是闲置着呢,他当初之所以启用西厂,无非是吸取他那个倒霉哥哥的教训,不想让东厂独大罢了,不过现在看来,局势倒也没有从前那么紧张?况且,锦衣卫的杨俊清他还握在手里呢,金吾卫的秦默也是他的人,京城中,他还有五军都督府的石亨,还有兵部尚书于谦,再不济还有定国公呢——
皇上动了解散西厂的心思,西厂督主曹安接到了曹钦捎来的消息,正急匆匆的掩饰行迹,左拐右拐来到了锦衣卫班房。
“薛大人未免有些大意了!”这宫里头,可都是金明安插的眼线!曹安关上门,看着薛绍面色不渝。
薛绍站了起来,眸子微凝:“曹公公,咱们的计划恐怕要变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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