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归原主气不顺
荣国府。庆荣堂。
鸦雀无声。正是几人欢乐几人愁之际。
堂外的丫鬟喊道：“三，环三爷来了！”
贾母一怔，随后笑着说道：“我们家的府案首来了！快叫他进来吧！”众人闻言也都跟着露出了笑脸，就算是笑不出来的王熙凤也僵着脸苦涩地陪笑起来。
贾环先前见到林之孝时，回不回荣国府是有个一番思量的。想到自己毕竟出手伤了人，不论怎么样也该去给个说法，否则不知道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又会将如何编排于他。于是，言语嘱咐赵国艳、赵国基别担心后，这才跟着林之孝回了贾府。
躺在在庆荣堂门外哀嚎不已的茗烟，发现林之孝点头哈腰地领着贾环向这边过来时，忍不住地望了望其二人。一个不经意间又对上贾环那冷漠的眼神，心中的恐惧难免又上心头，吓得他急急转头不敢再看。
贾环经过茗烟身边的时候，微微顿了顿，接着冷哼了一声，方神色淡然地走进庆荣堂。
堂内，贾环接眼见到这么多人都在这里，不由自主的怔了怔，没有理会跪着的晴雯、麝月两人，微微笑着上前说道：“贾环给老祖宗、老爷、太太们请安！”语气显得平淡自然。
俗话说：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
贾母自贾环进来的那一刻，虽见其嘴角含笑，可他那神情中分明还有着不少别的东西，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问道：“环儿这是怎么了？谁得罪你了？来，过来这边，茗烟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跟祖母说说！”
贾母的话一出，在众人心中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因为贾母刚刚说的“祖母”两个字，这对贾环来说，只怕是从未有过的事，同时也代表了她对贾环的认可。
贾环不是圣人，他的性格上虽有着“忍”字当头的特性，可那些都是被逼的啊！谁不想活的自由自在？谁又不想无忧无虑过日子？
是的，贾环在没有实力之前，他明白自己不能反抗，更不能耍横。能忍他还是忍着，能受他还是受着，能让他也还是让着，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但是！这其中也有个限度吧？不能是个人就能对他毫不顾忌、毫无尊严的践踏吧？毕竟他已经不依靠贾府生活，更不再归于贾府的管辖。
贾环心中虽有气，可不论怎么说也不能在贾母身上赌气呀！这点上，他还是分得清的。因为，且不说贾母是贾府的最高长辈，就说那些个恩怨是非也怪不到她的身上吧？
所以，在贾母的面前，贾环还是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话：“这事啊，老祖宗你可真怪不得孙儿，今天那个茗烟不知是得了什么癔症，突然就跑到孙儿那里，大嚷大叫、口出诳语，说孙儿不是是什么硬正仗腰子的主子。对了，还说我什么时候见了他啊，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之类什么的，孙儿听了这些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可是标准的恶奴刁奴啊，才丁点大就敢如此了，以后还了得？反正孙儿是气不过，人也打了，老祖宗要是觉得孙儿做错了，我也甘愿受罚……”说至此处，转而看了一眼身边跪着的晴雯、麝月，又道：“对了，晴雯、麝月她们两个也是我赶回来的，孙儿享受不了这份福气，更何况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老祖宗你就别为难她们了，还是让两位姐姐回来这里吧！”
贾母听了贾环的长话短说，也不知是真生气，还是做做样子，只见她断然说道：“打！打得好！这样的刁奴打死了也活该！”说着眼睛看向王夫人那边，又道：“这几年也不知你们是如何管家的，莫不是估摸着瞅着我老了，不管事了，一个个都作威作福起来，蹬鼻子上眼了吧？”
贾母这话一出，首当其冲的莫过于王夫人和王熙凤两人，毕竟这些年是她们在打理这个家呀。因而，王夫人给贾母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就像一环接一环的，王夫人也盯了王熙凤一眼后，方出言说道：“老太太您老别气着，这是媳妇疏于管教了，改日定然狠狠整肃一番，好好地杀杀这些奴才的气焰！”
王熙凤给王夫人盯了一眼，心中颇感不自在，本想着这些事八竿子也打不到她头上的，也想着找个话点给贾环那边制造些难堪。不料这说着说着，过错就向她的身上粘来，真真是算计不成赊把米了，只好忍住心中的不甘，情面上的不愿，赔笑地说道：“嗳哟，老祖宗，这那里是太太的事啊，都是孙媳妇我的不是了，这事啊，一会我就去处理，包管叫那些个不长眼的奴才脱层皮便是！”
王熙凤整治下人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的心狠的。在场的这些个丫鬟、婆子，都不禁为茗烟接下来的遭遇感到胆战心惊。只怕他不单腿是白断了，还不知要给发配到哪个庄子里去受苦受累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刚刚贾环说得话有几句是真的，大都心知肚明、心中有数，更何况是成精的贾母？她岂会听不明白贾环对晴雯、麝月多少还有些维护之意……
既有了王夫人、王熙凤给的台阶也就这样吧，贾母也不再纠结于对外面的茗烟如何处理，转而对晴雯、麝月说道：“就看在环儿的面上，饶了你们两个这一着，以后且好好地跟着他，但凡再有错处，新账旧账一起跟你们算，可听明白了？”说完，罢了罢手，让她们起身来。
晴雯、麝月哪里还敢说什么，双双应诺了贾母一句：“是！”方起身退至一旁。
这话音还未落，贾环却摇头说道：“老祖宗，这事还是算了吧，孙儿那边地方小，也没什么事，等宋嬷嬷、小吉祥伤养好了过来便可。”
晴雯、麝月哑然地看着贾环，虽然很想说些什么。甚至于，麝月很想亲口对贾环说一句：是她错了！可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当着众人的面怎能说的出来啊……
贾母闻听贾环的话语，心中也有些意外的感觉，只是事情到了现在这样，话又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强求不来。况且，又瞧见宝玉正用有些幽怨的眼光看着她，那神情，那心思还有什么猜不到的？不由暗自微微一叹，再不提及此事。笑道：“环儿今日高中府案首，祖母可不知该赏些什么给你才好？这样吧，你要什么可跟老爷、太太要去！就当是我这个老婆子赏你的，可好？”
众人听了贾母这话，便知道今天这些不愉快的事算是过去了，不由都笑了起来。
贾环则有些讶然，他知道今天放榜，可因为这些烂事拖着，都没来得及去看呢，哪知道榜上什么情况，接着说道：“今早给茗烟的事一闹，孙儿都没去看发榜，只是听老祖宗说什么府案首，还摸不着头脑呢！这么说来，老祖宗是打发人去看了不成？”
贾母笑着又对贾环招了招手，说道：“如若没看，我又岂会知道啊！来，过来我身边！”继而，又看向宝玉说道：“宝玉，你也过来！”
贾环点点头，在经过宝玉身边的时候，略带不屑地和他对望了一眼，转而又朝他淡淡地笑了笑。
“啊……”宝玉和贾环对望了一眼后，迅速又垂下了头。他不是惧怕贾环，而是惧怕在场的贾政。对于茗烟的处理，他早就有着些不服气的念头，只是碍于贾政的威严，片言只语也不敢说而已。再说，晴雯、麝月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留下来了，如果为了茗烟再和贾环闹起来，只怕会得不偿失。于是，便忍下这口气，不再看贾环那张对他来说无异于讥讽的笑脸，回过神来应了贾母一声“哦！”方走了过去。
贾母一手拉着宝玉，一手拉着贾环，兴致顿时大好起来。今日的事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也算是过去了。随即命人在花厅摆上酒席，要为贾环庆贺府试第一。
贾环对于这样的酒宴本就没什么兴趣，只是贾母既然想要热闹，就全当陪她老人家了。因此，在酒席上对于那些的祝贺之声，他多是敷衍了事，只是伴着贾母说说笑笑而已……
唯有一个，贾环就是想推脱也推不掉的，她就是史湘云。
但见，湘云端着两杯酒，来到贾环面前，说道：“环兄弟，别人敬你的酒你喝不喝我不管，可我敬你的酒你若是敢推辞，小心我捶你哦！来，就先敬你一盅吧。”说完，在众姊妹的轻笑声中，豪气地当先喝下了自己的那盅。
史湘云，四大家族史家的千金，贾母的内侄孙女，贾府的人通称史大姑娘。她是一位具有中性美的女子。蜂腰猿臂，鹤势螂形，容貌十分美丽，性格上心直口快，开朗豪爽，爱淘气，甚至敢于喝醉酒后在园子里的大青石上睡大觉；身着男装，大说大笑；风流倜傥，不拘小节；诗思敏锐，才情超逸。就其身世看，与林黛玉有相似之处，她们都有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的身世之感。但两人性格又很不相同。林黛玉是多愁善感，多疑任性；史湘云则娇憨活泼，开朗豪爽。有湘云在场的地方，总是气氛活跃，欢声笑语不绝。且能以其独特的个性光彩，一扫贾府女儿国中的脂粉气息。
一如此时，有了史湘云带头，姊妹们纷纷都端着酒杯向贾环围了过来，一个个都要贾环喝了才肯作罢。
贾环自到了这个时代，还真的是滴酒未沾，而且也不想学，忙笑道：“云姐姐，姐姐们，我还小啊，喝不得酒的！你们可不能这样欺负我吧！”转而苦着脸望向贾母那边。
湘云凤眼一睁，双手叉腰，叫道：“你敢不喝？小心我捶你！你也别看老祖宗，她才不会救你呢！呵呵……”
一边的贾母嘴角含笑地看着贾环和湘云两个，一个异样的心思不由在她心中升起，越看觉得越是好，越想觉得越是合意，不由笑道：“环儿这杯就喝了吧……”
贾母都这样说了，贾环又怎能躲过去，只好喝下这一杯。只是有了第一杯，那第二、第三、第四杯……就简单许多了，姊妹们直灌得贾环头倒在桌子上方停下了嬉闹。
在嬉笑声中，醉倒的贾环被丫鬟、婆子们抬了下去，众人却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散了。大家更多的是三五成群谈论着贾环喝酒时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嬉笑连连。
却有一人，在欢声笑语中显得有些落寞。这人便是探春，她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返回了居住的抱厦厅……
………………
荣国府。东小院。贾环原来住的房中。
贾环悠悠醒了过来，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头痛欲裂，不禁让他皱了皱眉。旁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三爷醒了啊？啊……你是不是头痛？”
贾环眯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娇媚可爱的丫鬟微微笑望着他，“你是？”
“莺儿！”莺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自然地眯起来，这表情用异世的话来说，很萌很可爱。
“莺儿！”贾环虽是才见到本人，但是名字又岂会陌生，“姐姐是跟着宝姐姐的吧？”
莺儿有些意外，因为她是第一次见贾环的，而他竟然就知道自己是谁的丫鬟，这说明什么？说明要么是贾环听说过她的名字，要么就是他曾经打探过宝钗或是她，这怎么能不感到意外？接着说道：“原来三爷都知道啊！”
贾环点点头，“宝姐姐、莺儿姐姐都长得这么好看，自然是这府里人谈论的对象啊！”
莺儿笑了起来，娇憨婉转地说道：“三爷定不知道，其实我家姑娘啊，模样倒还在其次，还有着世人都没有的几样好处呢！”
贾环听到这话不觉愣了愣，这什么跟什么啊，这原著中的剧情对话怎么到了这里啊？转念一想：如果真能亲耳听莺儿说宝钗世人都没有的几样好处，不也是一乐事吗？便问道：“好处在那里啊？好姐姐，说来听听呗！”
莺儿回头向门口处望了望，才小声笑道：“那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又告诉别人去。”
贾环微微笑着点点头，“一定守口如瓶！”
莺儿缓缓说道：“其一，宝姑娘啊无需熏什么香，自然的就会遍体生香。三爷你说这个是不是世人没有的好处呀？”
贾环笑着点点头，“这个一定算，还有呢？”
莺儿笑着又说道：“其二嘛……”正说着，只听外间传来声音：“莺儿，你和谁说话呢？环兄弟醒了吗？”二人回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宝钗走了进来。贾环心下讶然暗道：“不是吧……还真这样巧？”
宝钗来了，贾环自然不能再躺着，好在刚刚和莺儿说了会话，头痛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忙起身相迎，“宝姐姐好！”
宝钗近前看了看贾环，嘴角牵起微微笑意，“环兄弟不用起来的，你躺着就好。”
贾环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宝钗，正如莺儿先前所说，宝钗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清香，这种香气很难言明是一种什么味道，清幽中又觉淡雅，淡雅里又有绵长，绵长间又感浓烈……不经意间就让人痴迷、陶醉。一如此时。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莹润的肌肤，漆黑的秀发，宝钗的美，不仅仅在这外表。贾环觉得她是一种很复杂的美，就像由三种类型的女子混合而成，分别是成熟稳重型、冷艳高贵型、青春火辣型，一个人美的如此复杂多样，不正好衬出她无需雕饰的天生丽质吗？
贾环的呆望，让宝钗不自觉地浮起两片绯红，急忙避开他的眼神，不好意思起来。旁边的莺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也正是这适时的笑声，让贾环清醒过来，有些尴尬地说道：“哦……宝姐姐你坐！”
宝钗淡然一笑，“环兄弟喝了这么多酒，刚醒来会头疼吧？”
贾环不敢再直看宝钗，生怕又闹出“呆鹅”来，“刚刚有点，现在没事了的。”
莺儿又是一笑，“三爷莫不是把我家姑娘当成药了？一来马上就好了？”
贾环脸上一红，“不……不是的！”
宝钗说道：“莺儿，你越来越没规矩了，还不快去倒茶给环兄弟。”莺儿笑着到外间倒了一杯茶给贾环。
贾环接过茶杯，先前的那种紧张、尴尬也消失了，他不明白刚刚为何会如此失态，不由一笑稳住心神，平淡地看向宝钗，说道：“不好意思，刚刚失态了，望宝姐姐莫怪！”
宝钗垂首一笑不答。莺儿却抿嘴一笑，语笑如痴地说道：“三爷现在回过神来了么？”
贾环还真是第一次给人如此调侃，而且还是一个丫鬟的调侃，摇头笑道：“莺儿姐姐的巧嘴果然名不虚传，我今儿个算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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