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残忍的人性
“了了，帮我救救他吧。”周诗的声音突然出现。
杜了了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看着她，“救他？你确定？”
周诗淡淡的笑了笑，“他是我弟弟。而且，我的心脏在他身体里，能有用的话，也不枉费……”
最后的声音低了下去，杜了了有些无言。
“这就是你之前所说的，心愿？”杜了了有些不可思议。
周诗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其实是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自己滞留人间的原因。
还是因为，她其实对人间还有不舍，舍不得离开？
人心是很复杂的。
杜了了无言，不由得转头看了眼柳未，想听听他的看法。
柳未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温声道，“你自己决定就好。”
杜了了无奈，只好从兜里掏出一张符咒递给周诗，“这是定魂咒，用法你知道，你自己去吧。能不能救活我不知道，因为这张符只能帮你弟弟留住魂，如果他的身体机能仍然不能正常运转的话，他还是会死。而且到时候会因为定魂咒的原因，魂不能离体，有可能会变成活尸。你自己要想清楚！”
周诗抿唇，微微点点头。就算只有一线希望，她也希望能救救他。
正打算转身飘进病房，却被一个声音叫住，“……小诗？”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周诗妈妈愣愣的看着出现在病房门前的身影，她不能更熟悉的，女儿的身影。
小诗身上还是穿着那身校服，她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时候，就是穿着校服，只是那时候，她浑身都是血，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周诗回过头，看着妈妈，清楚地看到，妈妈的确是看着她的方向的，她明明之前看不到，现在却能看到了。
“小诗！你回来了！”周诗妈妈欣喜若狂的冲过去想要抓住周诗的手，可是，她的手却从周诗的手中穿过，扑了个空。
她呆住了。
眼前的的确是女儿没错，可是她却只能看到，碰不到。
“小诗……你不能原谅妈妈吗？”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儿那张清秀惨白的脸，“为什么不让妈妈碰碰你？”
“……”周诗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解释，她已经死去了，她们已经人鬼殊途了！
周诗妈妈有些局促的退后了两步，“小诗，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妈妈很久没看到你了……”
周诗看着她，慢慢的红了眼眶。她没有说话，转身飘进了病房，看着弟弟飘荡在外的半截魂体，还有那魂体茫然的表情，空荡荡的胸口刺痛了起来。
大约是感受到了亲人的气息，弟弟的魂体对她并没有排斥，所以她很轻易的便靠近了过去，将定魂咒贴到了弟弟的额头。
然后一道金光闪过，弟弟的魂体便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又重新跌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然后，连接在他身上的仪器也开始正常了起来。
周诗微微出了口气，飘出了病房。
“小诗，你……”周诗妈妈看着周诗从病房里飘出来，神色有些忐忑，“如果你不能原谅妈妈的话，你带妈妈走吧，不要带走你弟弟……”
周诗微微一愣，看着那个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女人，像是没有听清一般，直直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
“小诗，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不让医生去救你，但是你弟弟的事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周诗妈妈说着微微顿了顿，才有些迟疑的开口，“如果你生气的话……妈妈可以……”
杜了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走了过去挡在周诗面前，“别说了！”
被杜了了一吼，周诗妈妈呆了呆，不过也安静了下来。柳未有些担心的走到周诗边上，“你别难过，你妈妈其实不是……”
不是什么呢？
柳未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堂堂一个大学助教，而且还是国文系的，可是此刻却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安慰眼前这个女孩儿。
周诗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站在那儿，然后一闪，就不见了。
“了了……”柳未有些担心的看向杜了了，周诗这个状态不太对。
杜了了微微摇了摇头，让周诗自己静静会比较好。
“小诗她怎么了？”周诗妈妈不解。
杜了了看着她，也没多说什么，指着病房，“去看看你儿子吧，那是你牺牲了你另外一个孩子换来的。虽然被你牺牲的孩子，不见得愿意被你牺牲。”
说完，杜了了也不去看她的表情，拉着柳未转身走了。
上了车，杜了了坐在副驾驶，一脸的不开心。柳未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别往心里去。”
杜了了是那种爱恨分明的性格，喜欢不喜欢都很直白，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人世间的善与恶她也看的不少，只是看得多了，不代表她就能理解那些人。
“人都是自私的。”柳未声音淡淡的，像是小溪里缓缓流淌的水流，温和而舒适。“他们总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找无数的理由，好让自己的行为变得理直气壮，因为那样，就不用面对良心的拷问。”
杜了了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周诗妈妈那样说，是希望周诗这么想的，那样就能让自己的愧疚感减少一点？”
柳未笑了笑，“也许吧。”
杜了了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周诗那孩子……”
柳未看她神色担忧，“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杜了了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的经验里，我也不乏遇到那些心地良善的鬼怪，他们生前没有害过人，死后也是本分守纪，但是还是有很多会被收服，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未摇头。
“因为越是善良的人，在绝望的时候，反弹的就会越厉害。我收服的很多血债累累的厉鬼，都是这种情况。他们有的被亲人背叛，有的被爱人，有的被朋友。情感越是浓烈，就越糟糕。”杜了了叹了口气，“希望周诗能坚强一些……”
听了杜了了的话，柳未也沉默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帮帮她吧。”柳未道。
杜了了点点头，她当然也不希望看到周诗变成个杀人不眨眼的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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