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夜场
夏瑜清醒了，被吓醒的。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在纸上画圈的碟子，微张着嘴。
何素颜似乎对这一切驾轻就熟，她问：“你是神是鬼？”
夏瑜吃惊地看着碟子停顿了一下，向着一个方向移动过去，那个豁了的口子上画的箭头只剩了一半，但是用来指明一两个字体是绰绰有余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箭头指向了“鬼”，就像是浑身上下被过了电，夏瑜感觉到浑身的寒毛一下子全都竖了起来，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从脚底下升腾起来。
何素颜又问道：“碟仙，碟仙，你是男是女？”
太骇人了！碟子在黄布中间转了个圈，箭头指向了“女”字。
一下子联想到三教地下室的那个传闻，夏瑜心里不停地打鼓，应该，不至于吧。他们几个人以前也在一起玩过碟仙，对于这种扶乩之术，她的心态一直是介于半信半疑的状态，有时挺相信，有时感觉就是瞎说八道，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样，在这么阴冷潮湿的地下尝试过。夏瑜看着在黄布中间转着圈的碟子，心想，真的是有鬼吗？
何素颜又问：“碟仙，碟仙，请问，我们想找一个人，能不能找到？”箭头指向“能”。
“碟仙，碟仙，请问，我们要找的人在哪？”箭头指向“树”。
树？夏瑜抬起头，看见素颜和思仁也同时抬起了头，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碟仙，碟仙，请问，是什么树？”碟子没有动作，只是画着圈，似乎它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然而，在画了好几个圈之后，箭头指向了“香”。
是不是说，一棵有香味的树？
“碟仙，碟仙，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棵树在哪里？”碟子左右晃了晃，箭头指向了“这”、“里”。
这里？
还没有等何素颜继续问出下一句，碟子忽然又动了，箭头指向“有”。
有？
三个人互相对望着，你看我，我看他，表情十分惶恐，但碟子又似乎僵滞住了。
何素颜的声音颤抖着，问道：“碟仙，碟仙，你是谁？”碟子僵滞在黄布上，没有动作，她颤抖着声音继续问：“碟仙，碟仙，你还在吗？”碟子依然没有动。
夏瑜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碟仙，如果你真的有灵，告诉我们，秦天在哪里？”猛地颤抖了一下，碟子飞快地在黄布上动了起来：
“我”、“在”、“这”、“里”、“有”、“鬼”、“快”、“跑”！！！！！！！！！！！
不知哪来的风，一下子扑灭了之前点起来的蜡烛，然后是挂在墙上的应急灯没有任何征兆地灭了下去，夏瑜眼前一黑，视网膜上还残留着蜡烛灯影，只听见何素颜一声惊恐的尖叫，有什么人从她身边一跃而过，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凝重的黑暗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的双肩，她环顾四周，好黑，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似乎有沉重的喘息声，血腥味，和重重杀意。
似乎，不应该出声，夏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何素颜和段思仁应该就在身前，明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活人，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点声音呢？她的耳朵出了问题吗？她张了张嘴，但还是忍住了，在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缓慢蠕动着，向她靠近。
夏瑜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限，耳朵开始发出轰鸣，眼前也开始出现幻觉，她觉得那应该是幻觉，在地下室凝重的黑暗中，她竟然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睛，然后一个激灵。
……
她醒了过来，刚才，是做梦吧！好吓人！怎么趴在桌上就睡着了呢？耳机里，相伴到黎明的节目还在播着，看一眼书桌上的小闹钟00:04。然后不经意瞥到了书桌上放着的《大学英语》……
好像是要看高数来着，怎么成了英语？
她摇摇头，大概是记错了吧。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地响起来，夏瑜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接起来，刚刚喂了一声，何素颜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是我啊，夏瑜，素颜。”
夏瑜愣住了，就像从头上被浇下一盆冰水，三伏天，她的寒毛一根根立起来。
“喂！喂！夏瑜！是夏瑜吧？”何素颜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急促地问：“我是素颜啊，夏瑜！你在听吗？”
“哦，是我，什么事？”她定了定神，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你忘啦？说好一起去夜场游乐园嗒！”何素颜嘻嘻地笑，似乎旁边还有其他人，窃窃的低语。夏瑜被自己刚才的举动搞得有些好笑，她自嘲道，是啊，说好的夜场游乐园怎么就忘了呢？从自己房间探出头去，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开灯。隔壁父母的房间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夏瑜推开父母卧室虚掩的房门，主卧还套着一个小小的门厅，从门厅进去，左手是衣帽间更衣室和盥洗室，右手边是父母带大飘窗的卧室，门厅和卧室之间只用镂空的屏风隔开，屏风上挂着一副钟馗捉鬼和一副对联。
上联：道法自然，回头处君子必安；
下联：鬼惑人心，后悔时药石无救。
横批：人生无常。
夏瑜不太喜欢这一副画，上面用写意手法画了青面獠牙的钟馗大人和几个肚子滚圆，四肢瘦如干柴的小鬼，应该是饿死鬼吧。钟馗大人脚踩着一只小鬼的脑袋，手里还提着一只小鬼的断肢，都一样是细脚伶仃，分不清是断臂还是断腿。夏瑜很不喜欢，她总觉得钟馗大人比这些小鬼还要残忍。何必呢，按照六道轮回的说法，这些鬼已经在承受自己前世犯罪的后果了，食道极细，还会喷火，任何食物到了嘴边都化为一堆灰烬，什么都吃不到，却顶着一个硕大无朋的肚子，据说肚子里面是长长的肠子，肠子太长了，盘起来把肚子顶成一个凸出的锅一般。
皱着眉不去看那幅画，夏瑜把目光转向门厅另一边墙上的日历，今天是7月24，日历上画有一条长长的线，从7月18日开始一直画到8月1日。今年是父母结婚20周年，两个人去蜜月地，故地重游去了，要下个月才会回来，倒是给了夏瑜不小的空间。
“反正暑假，不用早起上学，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夏瑜在劝服母亲的时侯这样说：“放心吧，也就是半个多月，我有零花钱，谁还不会简单做个饭啊！放心，放心啊！再说了，有秦叔叔和小莫阿姨，还能上他们家去蹭饭呢，我不会饿死的！”
手指在那一条长长的红线上划过，对了，父母要到下个月回来，所以才和素颜约好了一起去夜游主题游乐园，似乎在计划的时侯，还有其他人在场，是谁？想不起来了，去了就知道了吧？夏瑜深吸一口气，把手机举到耳边，说道：“你在哪呢？我换件衣服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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