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始见南山⑤
“好，跟我来！”他打断我的话，大手一挥，叫我跟上他。
衡山比南山气派，就连衡山君所住之所都比我的奢华百倍，我的是“南山小居”，人家的叫做“衡山大院”，里三层外三层好几间宅子。外面房间住的是些散仙，也有些向道的小妖。
参观之时，衡山君向我介绍道：东南西北四大山系都是父神的骨骼所化，均为福音之地，故而会有许多不成气候的小妖小仙来此修炼，他们可以入某位山君门下，是为山民。每位山君须得管好自己的臣民。臣民须服从山君的一切安排。
我想了想，这山君一职，不正是凡间的地头蛇吗？
衡山君说他有个妹妹，唤作苏眉，是了，他的妹妹有自己的名字，他却没有。可真是奇怪。我却也只放在心里好奇，没再追问，我已经问了太多问题。我们到时，苏眉下山玩去了。这才想起，明日是乞巧节，正是凡间热闹的时候。娘亲从前常说因我生于夏日里，所以格外怕冷。这便好了，我魂归之日是六月底，正是炎炎的天。
“你在我这住几天也不打紧，南山一向没什么人去，也没什么事务。瞧你这样，该不是妖，你可是哪路仙君的亲戚？”衡山君问我。
我瞧着大鹏鸟在院子里撒欢，烛火在灯笼纸里摇曳，忽明忽暗，“并非，我只是凡间一个小户人家的孩子，说起来，生时没做得几件好事，我也不知为何我能来仙界任职。着实惶恐。”
“你是人啊？”衡山君猛地凑近我，恨不得趴在我身上，“我好久没见过人了。”边说着，他边伸手在我脸上捏来捏去，又摸摸我的胳膊，拍拍我的后背。若不是他满脸无辜，如孩童模样，就凭他眼下这动作，我简直想要把他暴打一顿。
“咳咳”我有意暗示他。
他一抬头，问我：“想喝水？”转头，他便让一只唤作兰儿的小狐狸去给我倒水。
不过，衡山君此人，虽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心肠极好，人善良，又乐于助人。我同他说我要回一趟凡间，他便翻出老底，给了我几张符咒，隐身符，飞行符，还有些变大符、缩小符，我瞧着便觉得没什么用处，就偷偷放回了木箱。
在衡山大院歇了一夜，临行时，衡山君交代我，不必记挂，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我只道，他果真是思想单纯，还当我是去游山玩水呢。
我骑着大鹏鸟穿过层层叠叠的山脉，飞过靡靡大昭，见识了这天地的广阔。只有此时，我才明白从前先生常说的人之渺小，非见山川不可知。说来也奇怪，我分明记得我是从家乡姑苏城一路向南入的地府，月白带着我又是往南行到的南山。如今姑苏城近在咫尺，我却如何都见不着地府的影子。莫非真如那些老人家所言，非逝者不可见阎王。我不知。
从离世至今，算起来差不多两月有余，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偶尔也会幻想，会不会我再睁眼，就出现在先生的书孰里，先生会责骂我又在上课时睡着，别的同学会笑话我。我站在他们之中，边羞赧地垂下头，边在心里欣喜幸好一切只是一场梦。
可我知道，这只是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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