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泽芜神君 三
用晚膳时，横川照惯例评点各个菜色，不是这个中看不中吃，就是那个吃起来还不错，但瞧起来委实没食欲。平日里，他不管怎么鬼扯，白颜都会应和的，可今日，苏恒和白颜二人都不接茬，只有他一人念叨，实在寂寞。
“你们俩……都怎么了？”横川没好气地吼起来，“这天塌了都没关系，因为我们就在天上！怎么都这么死气沉沉的，我阿娘说了，吃饭就要开开心心地吃！”
白颜淡淡一眼，“你阿娘没告诉你，同你长辈说话时，不能这么大声？”
横川大声嚷道：“咦？你怎么知道我阿娘说过啊！”
白颜叹了口气，夹起大块肉塞进他嘴里，没想到横川安静之后，反倒更加难熬，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苏恒：“帝君和你父君三日后决斗的事，你可知晓？”白颜笃定他知晓，却无法更有底气地质问。
“知晓。”苏恒道，回话时还把最后一块虾夹进白颜碗里。横川在一旁盯着那虾，双眼泛着金光。
“那你怎么想？要去帮你父君吗？”白颜问道。横川以为白颜一心在苏恒身上，便不会注意到他，偷摸地想要夹走那虾，不料被发现，白颜直接将那虾送进了嘴里。
苏恒有些古怪地瞧着白颜，“还以为你会问要不要帮助帝君。”
白颜一愣，讪笑道：“是你一直说要回魔族，我才会这么想的。”
沉默良久，苏恒轻声道：“他要杀我。我不能帮他。”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哀伤。
白颜不确定地问道：“谁？”
苏恒便又感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魔君。”
“那帝君呢？”
苏恒垂下眼，“帝君虽然待我向来不亲密，但是他救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顿了顿，他忽然带点好奇目光冲着白颜，又道：“你今天有点奇怪。”
“我阿娘也说做人做神做妖都不可以忘恩负义！”横川横插一嘴。
白颜又往他嘴里塞了些菜。她不知道可以同苏恒说什么，胸口憋得难受，有很多话想要一吐为快，可她还没做好承担那样的后果。这世间从来不是伸张了正义就能迎来美好与光明。局促地扒拉了两口饭，白颜左右换了好几种姿势，忽然想到什么，权作了结尴尬的缺口，匆忙道：“青珩被封为太子了。”
“我知道。”仍旧是没什么起伏的接话。
白颜又努力找了两句话，她不想让现在这样的时刻陷入安静，那只会让她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青珩之前还是病怏怏的，好像什么都做不好，转眼，他就要掌管这天下了。”
话一出，苏恒便抬眼稍蹙眉盯着她，白颜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无异于在咒帝君死，真是大不敬，还想圆过去，苏恒先开了口：“慕青为此同帝君争执了许久。”
“慕青？她有什么好争执的，她不同意？”见苏恒应了一声，白颜好笑道：“她有什么可不同意的？帝君子嗣如今在天宫的不就他们二人，她不同意青珩做太子，难道她自己想做太子啊？”这一回，苏恒没有应答。瞧苏恒那微妙的神情，白颜讶异道：“她想做太子？”
“是。”
“她……她……”白颜像是被呛着一般，大喘了一口气，才把话说完整，“她疯了不成？”
苏恒贴心送了杯水来，瞧着白颜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无奈笑道：“或许吧。”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白颜忽然想起母君从前点评慕青的话语，觉得真是万分贴切。可一念及母君，白颜又有些伤神，她便问苏恒：“你那日要去吗？”
“不去了，去了只是徒添难过。”苏恒无力答道。白颜明白，他只是在用理智克制感情。可其实，没有谁说过，一个要害你的人，便不能对他好。
“那……那日我们去凡间走走。不要待在这冰冷冷的天宫。”白颜提议道。
苏恒还未回答，横川先拍手叫好，苏恒便浅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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