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命更迭 二
青珩这才仰起脸细细打量她，问：“神君要如何解决？”
“去魔族。”白颜应道。“倘若事成，便依初心，达成交好，倘若失败，便只当我乃私自出行，你要同新魔君再议交好事宜。”瞧着薄唇紧闭不言语的青珩，白颜叹了口气，“当然，你是帝君，你若是同你的父君一样，觉得这天下处处硝烟才好，那我只当满足自己的英雄梦。如何，我都不会怨你。”
“我会的！”青珩蓦然开口，神色坚毅，“两族安宁也是我心中所想！”
“那就好，你要记得你今日说的话。”顿了顿，白颜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说出口：“切记，不可让苏恒离开天宫半步。现在轶戬还不成气候，魔族还是忌惮苏恒的。”她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算计苏恒。
九重天上无黑夜，金光殿内永金光，一室通明之中，盯着白颜渐远去的背影，青珩慢慢抱住胳膊，是天冷了，还是人心寒了？他想要阻止白颜，亦知晓此去危险，魔族现今动荡，便是苏恒去了都难说全身而退，他竟任由他的颜姐姐前往虎穴。可父君说过的，每一次变革的达CD需要有人牺牲。
所以……应该牺牲她吧……
回到七重天时，已是一望无际的黑，若是从前白颜多是悠悠哉哉，眼下，那种从心底里涌上的疲倦叫她恨不得能够瞬移回去倒在床上拽过薄被盖住自己。
按照常理，本该是把战神宫腾出来给新晋战神轶戬，然后赏赐白颜新的住处，可青珩知晓白颜舍不得，就在八重天上给轶戬安置了新的战神宫，将白颜住所更名“乐安宫”，盼她日后可以平安喜乐。但小仙女们还是乐得管轶戬那叫新战神宫，白颜那叫老战神宫。
白日里喧闹的乐安宫进入夜间便安谧得像是个睡着的孩子。白颜的房间在宫中西南一甲，门口种了一株桃树，总也养不好，至今三千多年还从未开过花。之前父君说要把这桃树砍了换上新的，白颜没同意，一起相处这么久，饶是没生命的物件都还是会有感情的。
整个宫中只书房尚且亮着灯盏，橘色的光透过纸窗落在木廊上，白颜走去，轻推开了门。原以为是月白又看着书睡着了，没想到进门瞧见的居然是捧着书的苏恒。
“你回来了。”见白颜，苏恒便放下书，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目光先是落在那书上，白颜好奇问道：“在看什么？那么有意思吗？居然看到现在。”
绕过方桌，苏恒走出来，“没什么意思。”
“那你还看到现在！”白颜嗔怪一声。
说这话时，苏恒已然一拂手灭了灯，轻声道：“回去歇息吧。”
面对这蓦然的黑暗，白颜隐着笑意，故作骄纵，“太黑了！我可看不见路，你得牵着我！”苏恒没答话，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白颜强调一句：“可是你自作主张……”话还没说完，手上便攀上不属于她的温度。苏恒的手总是冰凉凉的，可如此牵着，倒是叫人心暖暖的。
“如何？”苏恒问道。
白颜憋住笑，“嗯……甚好。”
穿过偌大的庭院，踏在如水的月光中，苏恒走在前面，白颜跟在身后。
嗯……甚好。
停在屋前，苏恒该道别了，可良久，他都没有松手。他瞧着白颜，白颜也瞧着他，四目相视，彼此的眼中唯有彼此。不知缘何，白颜心跳得厉害，砰，砰，砰。苏恒一直没有开口，他也在酝酿。
也许该说些什么吧？白颜咽了口口水，小声道：“我明日要离开天宫，出去办些事。”
放下了已到嘴边的话，苏恒垂了垂眼，似有些遗憾地问：“去哪？去多久？”
“去大昭，约莫要待一段时日。”白颜没敢看苏恒，虽知这漆黑之中也瞧不见什么，不过是心虚得厉害。
苏恒蹙眉，“去大昭做什么？”
“就是……就是有些事啊。”白颜慌乱起来，不由自主地抽回了手。苏恒定定神瞧着她，没言语。她继续努力编织谎言：“就是，有那么一位神君……呃，在大昭历劫……我要去帮他渡劫。”
“我随你一起去。”苏恒说道。
白颜忙摆手：“那可不行！这神族现在还离不得你，青珩身边还需你的支持，况且，你要看住了那慕青，千万不能让她太得意。”
沉默半晌，苏恒问道：“青珩让你去的？”
白颜一愣，答道：“是我自己要去的。反正我在天宫也帮不上什么忙，总得去做些有用的事。”这一句倒是实话。
那晚苏恒没再说什么，只是道别之前同白颜叮嘱了一声：“在外多加注意。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切记不可惹事。打不过别人就尽管跑。”
这或是苏恒说过的最暖人心的话了，白颜眼眶一热，险些说出实情，可她不能，便只是低着头沉闷地应一声：“好。”
翌日。白颜起个大早，整夜没怎么合眼，辗转反侧两个时辰，启明星刚上半空，就匆忙爬了起来，收拾好行囊准备出门。
“姐姐起这么个大早，要去哪里呀？”是侍女阿凝。阿凝是早年白颜同苏恒下凡游玩时从一条巨蟒口中救下的，一只大鹏鸟，那之后便跟着白颜回了神族，白颜又哀求父君为其塑了肉身。多年来阿凝一直伴在白颜身旁，如妹妹一般。
白颜摆手，“去办些事。很快就回来。我不在时，你可千万盯紧了月白的功课，还有，别让横川惹祸。”
阿凝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又问：“你去办什么事，要这么鬼鬼祟祟？”
一时语塞，白颜想了想，也只是敷衍：“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莫要管！”
“哦。那你路上小心些。”阿凝委屈地应了一声。
这是白颜头一次独自一人出门，明知前路坎坷，却多少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但一想起有好些时候不能见到苏恒又会觉得难过，真是喜一阵悲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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