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前尘散尽 六
“道理是如此，”晴梗歪着头，沉吟片刻接话道:“可倘若他是喜欢你的，必然会愿意为你改变他的想法。”
阿津瞧了瞧她，无力道:“我同你们说，你们却不信。他并不喜欢我。我的父君要杀他，是我的母君救了他。他答应我的母君要照顾我，仅此而已。所有的一切他的良善与责任，我却误以为那是只对我独一无二的好。”
面前二人久不接话，阿津甩了甩昏沉沉的头，又道:“泽芜神君哪里会喜欢我？若说是喜欢，总还是喜欢慕青那样优秀的女子，总也轮不到我。”
“哎，我们别再说这种难过的事情！简直是对这槐花酒的不尊重啊！”明明是他先提起的，又是他先行结束了。
阿津已然有些醉意，却还是生生又灌一壶。困顿十分，可睡不着，一闭上眼，满脑子都“嗡嗡”作响，从前那些人那些事都变成声音在耳畔絮絮叨叨。她拂了拂手，但无法掸去任何一段嘈杂，它们就像是刻在她的脑子里一样。阿津疲惫地伏在桌上:“你说说，你们俩是如何相识的吧。”
“唉。你这样拼了命喝酒，难过的又是谁呢？”说话的不是嘉未，是晴梗。再看其身旁的嘉未已经倒下，不省人事。“瞧你第一面，我就晓得你是谁了。在这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从前那些人呢，他们都去了哪里。没想到虽然没等到他们，却等来了你。听说父神的眼睛不见时，我猜测过许多种可能，甚至以为是被什么邪物拿走用作伤天害理的事了，不曾想，你们俩自有造化……”
晴梗的声音温和如水，静静流淌在阿津的心头，驱走了那些扰人的嘈杂。她想感慨一句，原来是她熟识的人，却还未张口，便沉沉地阖上了双目。
“唉。”看着双双倒下的二人，晴梗甚是无奈，起身将嘉未搬进了屋子，安顿好嘉未，再出来时却看见庭院中立了一位容貌不凡的仙君。阿津在他怀中动了动，他便立刻将双臂往里收了收，生怕她掉下来似的。“你是泽芜神君吧？”晴梗问道。
苏恒冲她点了点头，“多谢款待。我要带她回去了。”
“神君留步。”晴梗拦住了苏恒，见苏恒不明所以，她捏了捏衣角，说道:“神君听我一言。凡人数十载是一生，神仙几万年几十万年也不过一生而已。错过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要好好待她。”
苏恒定定神沉思了一会，轻声道:“多谢指点。”
盯着苏恒离去的背影良久，晴梗才长长喟叹一声，她心中无底，并不敢笃定如此情缘该何去何从，不由得有些惋惜。
一日后。
“现在是何时了？”嘉未迷迷糊糊地问道，口中干得不行，伸手摸了摸，晴梗便默契地递上水来。适才睁开眼，“咕噜咕噜”如牛饮水一般。
“莫慌莫慌，慢些喝。”晴梗抚了抚嘉未后背，又交代道:“泽芜神君来将白颜领走了。”
“唔。哈。”喝得爽了，嘉未才悠然答道:“我晓得的。人是我喊来的。她虽说泽芜神君不喜她，可我分明看得出来，泽芜神君是顶喜欢她的。从前谁见过泽芜神君饮酒，还不是她走了之后，泽芜神君才学会了抱着酒坛子，独坐一下午。白颜走后，泽芜神君立刻从乐安宫中搬了出来，听月白说是受不住那里的回忆纷扰。如此，你会相信他不爱她？”
晴梗没有接话，神色一时因这故事变得颓唐，许是可惜，许是悲悯。不喜这般感伤，嘉未忙扬起笑脸，凑过来:“他们的事自有他们自己去决断。哎，那问题你还没答我，你到底想没想我嘛？”
“你……”晴梗一时羞而嗔怒。
人生苦短，何必为了旁人的事情乱了自己的心。及时行乐，方为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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