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苍梧河对岸,一顶大红色花轿不知何时腾空突然出现在茫茫黑夜中,由四个壮汉抬着驾驭着轻功并疾行而过。随后又凭空出现了四个身形诡异又透着神秘的黑衣人紧跟在花轿后面,这神出鬼没的速度,更像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忍术。这一幕,在这硝烟弥漫过后的战场外显得尤为诡谲和惊悚。几名黑衣壮汉虽疾如闪电,但肩上的花轿竟是纹丝未动,由此也可看出几人功力深厚,尤其是腿功堪称上佳!
花轿中传来阵阵的笛音,断断续续,有如是从阿鼻地狱传来的尖啸,时又忽而婉转清脆,音律变幻莫测,像是在召唤什么的到来。花轿所经之处皆留下异香,而正是这异香与异动的结合,使之周遭形成了一道强大的护体屏障,纵是因疾驰洒落的秋叶也并不能靠近一二,因为只会在触碰到那护体结界的刹那间茎叶断裂、形神萎靡。由此看来,那花轿中人才是真正的绝世高手。
约是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宛若长虹贯溪般在黑夜驰骋,照亮了半边天,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轰鸣响声,原本寂静的黑夜下起了滂沱大雨。许是与这轿中人的出现有关,用一种难以预料的力量在操控着雨神,让天公作美来洗刷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又或者是那数万将士的英魂在地下苦苦哀嚎,以强大的意念所形成的雨势来延缓下一场惨案的开始。
伴随着第七声惊雷在半空中炸裂的尾音,那诡诞不经的笛声也随之戛然而止,那花轿随着四名壮汉的下落也飘飘然般的降落在地上,看样子,这雷鸣电闪便是召唤的暗语,这花轿的主人果真是在等待什么的降临。
只见,轿帘后面伸出一截丰润白皙的手腕,紧接着那似若无骨般的柔荑露出看似五根珠圆玉润的如葱指向前轻轻挥了一下,那花轿便微微向前倾斜。一个身着正红色喜袍却蒙着墨紫色面纱的女子从轿中走出,夜色渐深,那女子的样貌看的并不真切,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竟是格外的耀眼。看似折纤腰以微步,却在眨眼的功夫瞬移到了苍梧河的岸边,而那女子的衣袂并未有丝毫翻动过的痕迹,此等功力在年轻一辈中,已是十分难得。
那女子慢慢地蹲下身来,看着河中满是淤泥与血污,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她将一只手伸入河中轻捻地搅动着,水面上不断翻涌着血腥味和残肢断骸,女子的眼中依旧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只是看着这些污秽从自己指尖流走,就像是它们只是一捧流沙那般不足为奇…
“你来了……”那女子的头微微向右侧倾斜,手腕浸在血泊中并未抽出,依然在搅动着,只是动作明显比之前多了些凌乱。因为戴着面纱便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丝眷恋的意味;而那声音又像是来自于遥远国度的千年冰封之下,既高贵又透着骄傲。
几秒钟后,才隐约看见一个人从苍梧河身后的酆疾林阴影中走出,缓步向蒙面女子走来。奇怪的是,蒙面女子的几个贴身护卫并未有所阻拦,看起来早已是旧相识。
借着乌云蔽月所剩无几又透着一丝微弱的苍白月光洒下来射在那人的身上,虽是穿着黑色斗篷,但走路的姿势却是有些眼熟的。在距离蒙面女子背部一步之遥时,那人终是站定了脚步,伸出双手摘下了头顶的斗篷,微微颔起头但又马上垂下来,耸动着双肩:“禾子,我竟是从未想过我们能够重逢。”声音哽咽而晦涩。
蒙面女子的手指依然在河水中拨弄着,突然好像有什么扎了她一下似的,猛然缩回手并转身站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生怕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会消失不见,“牧野,我只是听闻征夷大将军说昨日在战场上的对面仿若一个人有你年少时时的模样,我便再也按捺不住从酆城赶来,自那日一别后我们已有八年未见了,你…还好吗?”
“是啊!八年了,我已逃离故土整整八年未归了。禾子,不,或许现在应该称呼您为东久公主,而希望公主也可以称呼在下为——钏夷…先生!”钏夷的目光并未正视禾子,只是投向了她身后那条血染了的苍梧河,眉头紧锁,眼神空洞。
东久禾子张了张嘴,终是未能完整的发出来一个音节。对于“钏夷”这个名字,她并不是没有听过,这是车虞国军中的智囊,是哥哥一直想要得到的奇人,就连自己也是时常向往究竟是何人会有此等头脑与卓越的风姿可以引领一个军队。只是却从未想过,这如雷贯耳的隐士居然会是年少时与自己倾心相伴的仆人牧野…,或许这一点连哥哥都未曾料想吧!如果早知如此,哥哥是不是就不会偷偷将牧野扔到悬崖下,让自己苦苦思念了这么多年。可现在又有什么用呢?这一役,虽是胜了,但故国资源匮乏,每一次的战争都需要强大的物资和人力所支撑,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自己,不过是被哥哥用来交换条件的和亲公主罢了,又有什么资格与如今这样的牧野君开口呢?
“不管你现在是谁,不管我今后变成了谁,就让我再为你奏一曲可好?”东久禾子掏出水袖中的玉笛,放在唇边,吹起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曲调。
远远看去,在凄厉的河水畔,一黑一红两个人影渐渐融在了一起,虽是孤寂,但心却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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