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早晨，聂蓁蓁被枕雨哄着起了床，穿戴整齐便往老夫人住的慈安院请安。在慈安院的门口恰巧碰上了聂陶陶和聂兮兮相携而来，聂蓁蓁对着聂陶陶冷哼了一声。
一旁的聂兮兮因是庶女，性格最是听话温柔，听话到可以说是逆来顺受。聂兮兮也对着聂蓁蓁一如平常温婉地笑着：“正巧碰上，难得一起进去。”
聂蓁蓁闻言，朝聂兮兮点了点头，又瞥了聂陶陶一眼，转过头率先走进了慈安院。
聂陶陶被她这一眼气到，想了想自己娘亲的话只好把这口气忍下去。
三人陆续进了暖房内，老城主早就去聂家雷霆军训练的地方了。老夫人坐在上首，脚边有个丫鬟正帮她敲着腿。下面坐着聂清意一人，两个人正在有说有笑地说着话。老夫人心疼几个儿媳各房自己的事多，一般免了她们请安，只让小一辈的早上过来陪自己说会话逗趣。
今日看见三个孙女一起进来，开口笑道：“今日倒是巧，你们姐妹三个一起过来。”说完，打趣似得看了聂蓁蓁和聂陶陶，“你们两人今日怎么不吵了？”
两人被这样一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聂蓁蓁快步走过去，依在老夫人身边，熟练地冲她撒娇：“幺幺知道错了，祖母可别再打趣幺幺了。”
“哟，清意你看，这撒泼不讲理的顽猴。”老夫人指着聂蓁蓁，笑着对聂清意道，“你也是个大姑娘了，这样可真真是不知羞。”
聂清意看着聂蓁蓁，笑着点头。
“顽猴就顽猴吧，祖母就喜欢顽猴。”
这一哄得老夫人喜笑颜开。
相对于在老夫人脚边痴缠卖傻的聂蓁蓁，聂陶陶和聂兮兮就显得有些平淡，做不到跟聂蓁蓁一样哄着老夫人开心。
老夫人抬头看了一下聂兮兮和聂陶陶：“兮兮和陶陶干站着作什么，快些坐下来。”
听了老夫人这一句话，聂兮兮和聂陶陶分别给老夫人和聂清意请了安之后坐下。
可是聂蓁蓁却并没有向聂清意请安。聂清意明显感到今日的聂蓁蓁的不对劲，聂蓁蓁不仅没有请安，连看他都没有看。不仅如此，他提出的话，聂蓁蓁一句也没有回。
就像是，聂蓁蓁不愿意理他。
恰巧这时门帘又被挑起，聂明谦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萝卜头，一前一后嬉笑吵闹地跑进了暖房，第一个是二老爷的庶子聂明吉，今年七岁，第二个追着聂明吉跑的是聂岑岑，是二老爷的庶女，今年五岁，都是爱玩闹的年龄。他们不是同一个姨娘所出，感情却非常的好。
老夫人一看便着急了，怕他们摔着：“慢点慢点，跑什么，万一摔着了怎么办。奶娘呢？怎么也不跟着？”
聂明吉跑到老夫人怀里：“祖母救我。”
老夫人接住他，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救你什么？你呀，也是一只顽猴。”
聂明吉抬头很委屈：“六妹妹总是追着我。”
聂岑岑也跑过去，依在老夫人的一边：“五哥哥恶人先告状。祖母为岑岑作主，岑岑才没有欺负五哥哥。”
“明吉，要让着妹妹些。”老夫人摸摸聂岑岑的头，对着聂明吉说。
聂明吉一听老夫人这样说，耷拉着脑袋，他看着老夫人一边是聂岑岑，另一边是聂蓁蓁，于是从老夫人怀里爬出来，对着聂蓁蓁道：“四姐真不知羞，这么大人了还赖在祖母身边。”
聂蓁蓁虽然在聂府姑娘里排名第三，但是在聂府这一辈排名中是第四，所以聂明吉称她四姐。
“我就不知羞，我就赖在祖母身边怎么了？”聂蓁蓁说着，像是为了继续故意气聂明吉，还往老夫人那里再靠近了些。
“夫子说的对，真是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聂明吉摇头晃脑，看到聂蓁蓁讳莫如深地看着他，他一下子心虚起来，“我...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你计较。”说着，哼了一声，转过身跑着去了聂清意旁边坐下。
在场的人看到他这副害怕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等到最后，四老爷的唯一庶子聂明祥都没有过来请安。老夫人心中对四老爷并其妾室越发不满，面上却没有展现出来。
又是一番热闹，老夫人看聂蓁蓁和聂陶陶之间也没有继续剑拔弩张，颇有些和好的意味，暗自满意，然后让他们散了。
大房和五房的院子离得更近些，于是与其他几房的人分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气氛突然有些压抑。
聂蓁蓁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脾气，便停住遍脚步对还在往前走的聂清意说：“我想去藏书阁找几本书，小叔叔请先回去吧。”
聂清意顿了一下，回头看她，然后点头同意，便自顾往前走去。
聂蓁蓁这下更是生气了，却又不知怎么回事，一甩袖子真的往藏书阁那去了。
聂蓁蓁真的在藏书阁待了大概一个下午，连午饭都没用。出了藏书阁，就看到聂清意的贴身小厮戚风站在门口等她。
见她出来，戚风快步走上来：“戚风给三姑娘请安。五爷说，他那里有一副吴起中大家的名画。若姑娘从藏书阁出来了，请到壶题院一观。”
聂蓁蓁其实心中还有闷气未抒，原本想干脆地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往前带路吧。”
壶题院是五房的正院，原本叫花间院。聂清意觉得太过俗气，便改成了壶题院，取“以‘花间一壶酒’为题”的意思。
聂蓁蓁走进壶题院，便看到聂清意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边。聂清意见聂蓁蓁来了，便笑着招手示意她过来。
聂蓁蓁走过去便问：“小叔叔的画儿呢？”
“你从小就不爱赏画，哪来的画儿？”聂清意用手拖着下巴，显得很开心。
“若不是叫我来看画儿，小叔叔这是叫我来作什么？”聂蓁蓁更是不情愿，“难不成还是为了戏耍我吗？”
“我叫你来就是想问你，今日怎的不高兴了？”聂清意站起身，抓过聂蓁蓁，半强迫地让不情愿的聂蓁蓁坐下，然后看着她，“顺便让你陪你孤家寡人的小叔叔吃顿晚饭。”
说话间，丫鬟便把菜放到石桌上，等丫鬟小厮都退下去了之后，聂蓁蓁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哪有什么不高兴？不过是昨天和聂陶陶吵了一番，小叔叔现在关心我怎的不高兴，等会难道还要去关心聂陶陶吗？那小叔叔可也是太闲了。”
聂清意听了这话，侧头看着聂蓁蓁，看了好一会，直到看到聂蓁蓁不自在并脸红了起来，才收回了眼光。拿起手边的酒杯，碰了一下唇。然后才开口：“你是不是因为我昨晚去安抚了一下陶陶才不高兴？”
聂蓁蓁被直接指出心中所想，咬了咬唇，反驳脱口而出：“才不是。”
“幺幺要是不高兴，我以后不做了就是。”聂清意放下酒杯，依旧侧头看向她。聂蓁蓁听了这话，心头一跳，也看向他。聂清意的神情非常认真。聂蓁蓁突然慌了，心跳得厉害，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在与他对视，可是就是不想移开眼睛。
“幺幺这是不相信我了？我可是说到做到的。”聂清意移开眼睛，往聂蓁蓁碗里夹了一筷菜。细看夜色之下，聂清意的耳朵根有些发红。
“当然是相信的。”聂蓁蓁低头起筷吃了菜。好像，聂蓁蓁在聂清意面前就不是那个在长辈面前撒娇讨好，在别人面前嚣张跋扈的聂蓁蓁。
“我上上月在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座山，好像是座无名山，山上有些特别的东西，等有一天你有空了我也得空了，我便带你去看。画你不喜欢赏，这些东西我觉得你一定喜欢。”聂清意抬头冲她笑。
“也好。”
听了聂清意的话，聂蓁蓁觉得自己的心情跟早上的自己天差地别，好像好了很多，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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