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出聂蓁蓁所料，这一次二夫人和三夫人带着大姑娘和二姑娘出门上香，确实是出了事。
静心寺在聂城郊外，地处偏远。从城主府到静心寺需要经过一段山路。这段山路地势险峻，前几月有一群流寇占山为王，经常打劫过路人。聂清正一直不以为意，觉得一群流寇成不了大气候，所以歼灭的事一直做得不甚尽心，哪知这一次，他们就打劫到了自己家的头上。
城主府的侍卫都是从聂家军里退下来的，这伙流寇还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二夫人三夫人无恙。只是他们趁侍卫正在保护夫人们的时候，劫走了聂兮兮。大夫人急匆匆被叫去的原因，就是这个。
前院里，一派灯火通明。这件事没有告诉老城主老夫人。在祠堂关禁闭的二老爷被放了出来，几位老爷夫人都在，还是除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四老爷。
二夫人坐在椅子上哭得快要昏过去：“大哥，你可要救救兮兮。她一个小小的姑娘家，若是被...可怎么是好！”
二夫人没有孩子，从小聂兮兮没有生母，就养在她的身边。二老爷一个月里只去一两次她那里，这么多年就只有聂兮兮时时刻刻陪着她。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聂兮兮不是她亲生的，这么多年来她也把聂兮兮当作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她所有的心血，也全在聂兮兮身上。聂兮兮被劫走，可是要了她的命了。
“弟妹你放心。”城主沉吟了一下，然后对着自己的几个弟弟，“我和老三赶紧带着府里的侍卫去那山上找那伙流寇。清意，你赶紧带着我的腰牌，去聂家军营里，调出三千精兵，然后赶过来。”
聂清方和聂清意都点头应了声是。
“大哥。”二老爷聂清石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急忙开口，“兮兮是我的女儿，我是一定要去救她的。”
聂清正看了眼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玩世不恭的弟弟还有些为人父的责任和担当，于是点头同意：“那你就跟我去山上救人，老三和清意去调兵。”
说着，几个人就想动身。
“城主！”只听到冯叔大叫了一声，然后随声望去，看到冯叔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对着聂清正道：“外面来了一辆马车和几个年轻人。他们说是护送大姑娘回来。”
聂清正和三老爷对视一眼，对着冯叔道：“快迎进来。”
冯叔应了声，又赶着出了门。前院里的几个人互相对视，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来人是好是坏。
过了一会，聂兮兮和三个年轻人一起进了来。聂兮兮除了脸色苍白面无血色之外，看起来一切都好。
二夫人一看到聂兮兮，欣喜之下挣开大夫人扶着她的手，冲过去把聂兮兮抱在怀里，直念着聂兮兮的名字。
大夫人忙叫丫鬟去请府里的大夫过来，又哄着二夫人，陪着二夫人和聂兮兮回了二房，三夫人由于受了惊吓，现在聂兮兮回来了，也就自己和聂陶陶回了三房。
只剩下聂府的几位爷，看着院里站着的几个年轻人。
头一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倒是也生得一等一的好，举止很是端庄。
第二个年轻人也是这个年纪，一直嘴上含笑，生得倒比前面那个好，因为一直含着笑，显得亲切不少。
聂清意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眉头明显一皱，然后暗暗地移了一下脚步，躲在了三老爷的身后，又正好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第三个却不算年轻人，而是应该算一个少年，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也是笑嘻嘻的，若说长相，长得也是很好，但是因为年纪小，没有长开，所以显得没有前两个年轻人那么惊艳。
聂清正刚想询问他们姓名的时候，就听到那个最小的少年笑着走到他跟前，直直拜了下去：“麓儿见过姑父。”
聂清正受了这礼，倒更加疑惑起来，他扶着少年的手臂，将他扶正，问道：“你怎的叫我姑父？”
那少年听了他的话，倒是了然一笑，自报家门：“倒也难怪姑父不认得我，上一次您和姑母回家，也是三年前的事了。我是赵欢麓，是景郡王的嫡孙，景郡王世子的嫡子。城主夫人，是我的嫡亲姑母。”
聂清正听了，回想了一下，记忆里倒是有些这个少年的影子：“三年不见，麓儿都长这么大了？刚刚你姑母定是没看清你，她要是知道你来了，可要高兴坏了。”
赵欢麓笑着称是。
“那不知这两位是？”
“姑父。这位就是定王爷的嫡子，定王世子赵欢焕。”赵欢麓指着第一位年轻人，“而这位，就是七皇子赵欢琛。聂大姑娘就是七皇子救的。”赵欢麓又指着第二位年轻人。
聂清正惊了一下，赶紧跪下行臣礼：“臣叩见七皇子。”二老爷和三老爷也赶紧跪下行礼。
在三老爷身后的聂清意闭了闭眼睛，然后也随着他们跪了下来，只是脸依旧隐在阴影之下，也依旧让人看不清脸。
赵欢琛忙着上前扶起聂清正：“聂城主快免了这礼。父皇常说，如今有这太平盛世，大半的功劳在您。我受不起您的礼。”
“皇上谬赞，实在愧不敢当。”聂清正直起身，“臣也替臣的侄女，谢七皇子救命之恩。”
“只不过是路遇不平的一件举手之劳，哪是救命之恩这么严重？”定王世子笑着上前说道，“不过今日也不早了，祖母还在王府里等着我们，我们就先行告辞，等改日再正式上门拜访。”他口中的祖母，就是定老王妃。
聂清正直说不敢当。
说话间，聂清正便送着他们往门外走，他实在是几番踌躇，最后还是道：“还有一件事。”
七皇子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城主有话不妨直说。”
“我的侄女毕竟是个姑娘家，今天这件事还望...”
“城主请放心，今日出了城主府的门，我们几个就当没有发生今日的事，不会对聂大姑娘的名声有什么影响。”七皇子点头承诺道，“不过我们今日只是救出了大姑娘，并没有剿灭那些流寇...”
聂清正这下是放了心：“臣会处理好这些目无王法的流寇，还请七皇子放心。”
赵欢琛点了点头，也就走了。赵欢焕朝聂清正行了半礼，也跟着走了。
赵欢麓跳着走到聂清正面前，行了礼之后说道：“姑父，我明日就来看望姑母和表姐，也不知道幺幺表姐现在该是如何的漂亮了。”
聂清正笑了，说了句会让人准备侯着，赵欢麓笑着走了。
送完了这三个人。聂清正回到了前院，二老爷三老爷都回了自己的院子去看自己的妻女，只剩下聂清意一个人站在那里，还是在那片阴影之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树影斑驳之下，显得聂清意更加清冷。
“清意这是在想些什么？”
聂清正的这句问话像是叫醒了聂清意，聂清意收敛了不明所以的神情：“没有什么大事，这就回房了。”
看聂清正点了头，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在回院子的路上。一步一步，今天他看到了赵欢琛，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路，走得真是艰难，因为艰难，所以更加不能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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