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欲成美事
闪电划过乌黑云层，轰隆一声，雨水冲刷着地面，泥土沙子混合肆意流动。
白色小轿车卡在山崖间，半边已经悬空，附和着雷声吱呀作响，浓烟滚滚从车缝团团蔓延开来。
血液，吧嗒吧嗒地从车内溢出。
唰唰的雨刷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车内妙龄女子眼瞳渐渐失去焦点。
*
“姑娘，姑娘……”
猫儿一样的哭声，有些饿久了的无力。
无端端的，林菀觉得难受。
声音是陌生的，却又觉得无比熟悉。
呜咽着哽咽着。
头痛的厉害，加上那哭声，更觉着心烦意乱，林菀又闷又热，她勉力睁着眼，攥紧拳头使着劲，却怎么都不得法。
不想死，别死，我要活着……
*
夜已深。
薄纱云温柔抚上广袤无垠的天空，微弱星光在空中依稀可见，西北风寒冷中带着凉，此时的普通百姓家，为了省点灯油钱，早就关灯睡觉休息了的。
位于京城云府西北处的溪风院，在今夜，却隐隐传来哭声。
那哭声停了又起，起了又停，在这寂静的夜显得特别渗人。
隔壁几个院落听得声响，纷纷点了灯来：“怎么回事？”
“听那声音，好像是七太太溪风院那边传来的。”
“这么夜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真是新迎的媳妇不知当家的累，这个时候还有精力哭。哭什么哭，真是晦气！平嬷嬷，你派个人过去看看，这样下去怎么了得，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还有什么委屈不成。”
从外间赶来的平嬷嬷给她拿了披风披上，脸上为难：“太太，奴婢听着，好像有男人的声音。”
“胡说，她身边就个丫鬟，哪来什么……”六太太脑子突然一紧。
“太太，奴婢觉着，像是六爷……”一个小丫鬟耳朵利索，总觉得那声音耳熟，只是说出六爷二字的时候，她声音不由地慢慢低了下去。
坐在床边上的六太太脸如乌云，看着那丫鬟的眼睛狠厉地要吃了她一般。
溪风院。
林菀勾着唇角，有些疑惑地看着外头的男人：“六爷，看你的脸色，是吓坏了吧？看来男子也不过如此，看着勇猛，实际都是不经用的，吓你一次便怕了。”
说着说着，她捂着锦帕笑起来。
月光顺着大开的窗流淌进屋，女子纤细娇柔的身影清晰可见，可不正是他日思夜想要得到的人？
这个新进门便守寡的七弟妹，平日里是个温和性子。
虽居在这个破院落为他七弟守寡，却一句怨言都没有，尽心服侍老夫人，也不怕其他妯娌的刁难。
他喜欢林氏的好颜色，惦记地急了，便每夜过来在窗外唱些淫词艳曲，听听她的怒骂声解火。
知道她屋里还有个小丫鬟，他也没有进去得手过。
只是想不到这林氏竟如此刚烈，趁夜就将自己吊死了，神不知鬼不觉，余了那小丫鬟哭得哀切。
今晚在外边喝了不少酒，云六爷初初听到那丫头的哭声，还不敢进去。
问清楚是什么事，他以为那丫鬟只是说笑。
进了里边，却见着一个素白的影子在房梁上晃荡，吓得他还没有看清，便七脚八脚地从房里爬出来。
房里点着三两根蜡烛，照得那房梁上的人越发显得诡异。
云六爷心虚，虽出了屋，却没敢出院子。
因为他怕啊，调戏七弟妹不成，她自尽了，这事别人还不知道。
可里边那个小丫鬟却是一清二楚的。
云六爷估摸着那丫鬟若是跟主子死了一处，也就没有人知道他了这儿。事情就简单好办了。
只是想到挂死的林菀，他又有些怕，不敢进去。
还是等等，等那小丫鬟出来了，他一并送她上西天。
正在外边等待机会的时候，他却听着小丫鬟的惊呼声。
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做梦一样。
以往对他避之不及，满眼厌恶的人，此刻却转了性子，站在屋内柔声细语地与他说话。
原来刚刚那素白的影子是林菀在说笑。
她不知道他的真心，所以做了个人偶放上去吓他来着。
现在看他吓得不轻了，便给他赔罪来了。
云六爷美滋滋的。
屋里那长得像精怪的美女子不停诱惑他，一点点勾着他，挠的他心里痒痒，瞬间他就将刚刚看到的白影忘地一干二净。
“弟妹，我真是给你吓坏了，刚刚还在想该如何是好？是个人偶就好，我还准备给你从外头请大夫来。”
“以前家中的姐妹都喜欢这样说笑，不过日后再不敢的。”
喉咙发痒，林菀捂着嘴唇咳了咳。
“弟妹，你是晚上受凉了？快些进屋去吧，我赶紧让人给你请个大夫吧，很快的。”
云六爷见她犹活生生的，不由色心又起，朝她的方向又近了几步。
林菀掩下嘴边的冷笑，摇头叹声道：“外边门禁，你如何能出去请大夫？不过是被风吹了吹，等会儿睡一觉就好。若是请了大夫，少不得要劳累婆子丫头的，闹得人尽皆知。”
“话也不是这样说，那些婆子丫鬟的我们不是都养着的？都是猪狗一样的人，跑跑腿而已。她们若是敢乱嚼舌根，我就统统将她们打死。妹妹可不要这么想，该请大夫还是要请的。”
云六爷是风月老手，想着林氏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嫁了云府来守活寡，见识有限春心未动，只要他勾一勾，少不得将一颗春心挂在他身上，到时候予取予求，他少不得一阵快活。
可没想到林氏却是个木鱼脑袋，长得虽美却不识他的心。
虽不曾与老太太告状，对他却没个好脸色，他是恼羞成怒才这样夜夜在她窗外唱曲，闹得她也心乱才好。
想来今夜她是想开了，还懂得跟他开玩笑，对他从未有过的好声好气。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少不得他对她好些，引着她成了美事。
灯下的美人娇艳如花，垂首低眉间俱是风情。
云六爷心都化了：“好妹妹，我不信这么久了，你会不知我对你的心。这么多个日夜，我除了念书，心中便全都是你。画的画是你，与他们出去写诗的时候，想的也都是你，只是想不到你一直都对我那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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