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囊中之物
黑影子盯上林菀主仆二人,只是意外。
楚帝登基的这十几年,励精图治,勤勤恳恳。
虽不能免了一方战乱,但比他父亲的昏庸无能,他爷爷的荒淫无道,又好了很多。
连年战乱,数年饥荒,还有虽在减少,但还是一定要上交的赋税,压得不少地方都民不聊生。
黑影子王冲就是幼年时跟着爷爷逃荒出来的。
逃荒路上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他爷爷为了他挖过树皮吃过糠咽过泥,省着一点吃的,就为了护着王家仅剩的血脉。
逃荒了几年,他爷爷还是死了。
在一棵树下,皮包骨头,死不瞑目。
合上爷爷的眼睛,王冲有些茫然,又有些愤怒。
怒天不公,又恨帝王无能害死了他唯一的亲人。
一路逃荒,他挨了不少饿,饿习惯了几乎什么都吃。
没有了爷爷,他开始跟着逃荒的村民一起啃树皮咽泥饼。泥饼疙瘩不好吞咽,他狼吞虎咽,一口下去,喉咙便凸起了一个肉块。
得了同伴拿了水来,他才捡回了一条命。
吃过了泥饼子的苦,他就再也不想跟着逃荒大队了。
那同伴是个惯偷,两只手似鹰爪一样,狠而有力,咧着一口大黄牙,他讲了他过去的事。
那是个命苦的故事,王冲顺着那故事流了点眼泪,跟着那同伴学会了偷东西的手艺。
后来二人走散,他机缘巧合,在京城外的无缘山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爷爷死不瞑目的样子总是会出现在他的梦境当中,偶尔还会叫唤他:“冲啊......冲啊......”
他爷爷是饿死的。
王冲自此也不敢在晚上睡觉了,彻底变成了夜猫子。
到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他才敢好好睡觉。
可匪寇做的都是白天的生意,他好好的一个人白天睡大觉晚上精神地跟个猴儿一样。
大当家的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找着他好好训了一通。
这样下去也不是事,王冲决定自己晚上出来干,兄弟们则继续白天劫道。
京城云家底蕴深厚,自楚朝建立,虽风雨飘摇,但依然伫立在京城贵族圈内。
偷云府之前,他做好了功课,给厨房那边背了大半月的柴。
以着他的门道手段,内宅的消息他一个也没有落下。
云府人多,随便哪一房偷点东西出去,大当家的都能笑掉牙齿。
王冲野心大,想要一个人干一票大的。
刚趴在云六太太屋顶那准备行事,一声凄厉的哭声便惊了他,继而是云六太太从床上起来。
遇到意外,王冲很谨慎。
尤其是云六太太看着也不大想睡觉,反倒是让人点了灯开始算账。
今天是白来了。
皱了皱鼻子,王冲就要走。
可走之前,他都想瞧瞧那个坏了他好事的人。
若是有些珍宝,他走之前,一定要偷她的。
待看着那似乎是死透了的林氏一口气上来,活了,王冲瞠目结舌了。
爷爷经常进梦里找他,冥冥中,王冲又觉得他是放心不下想保护他。
他很抗拒这种保护,好好的人不去投胎,偏偏要做鬼。
那林氏做了一场好戏,将那位云六爷耍了个团团转。
眨眼的功夫,又和着那丫鬟要了他的命。
收拾的时候,她有条不紊,可惜下边的灯太暗,他没有太看清林氏换衣裳时的模样。
但一定不差就是了,尤其是夜色中露出来的那一片白,看不清,却让人觉得口干舌燥,不能自已。
忍不住跟着主仆两出门,看着她们七拐八拐,偶尔认得路,偶尔不认得路。
担心自己被发现的同时,他又觉得有趣。
尤其是林氏钻狗洞前的那一眼,她应该是发现有人跟着她了吧。
王冲玩着自己的手指头,算算自己也差不多二十五了,这个年纪在老家也可以做人家爹了。
在做爹前,他得有一房妻才是。
王冲美滋滋的,仿佛林菀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出城的路昏昏暗暗,街边支起来的烤板栗摊冒着甜丝丝的烟火气。
老伯不时拿棍子搅着放在大锅里的木炭,火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两个着男装的矮小姑娘一前一后,各自捂着板栗呵气。
长得高一点的领着矮的,走的正是往城门的方向。
林菀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天微亮,大街安静。
没有快马疾驰,也没有兵将搜查的声息。
她心存侥幸,云府的人还不曾发现她们不见,不曾报官抓拿。
如此,她们只要走到城门,跟着那些出城的人后头,一起出城便可。
这天寒气逼人,巧玉一个小丫鬟,紧张了一整夜,到此刻也没有松怠,只是终究前路茫茫,她害怕。
“姑娘,要不我们还是回……”巧玉在她警告的目光中闭了嘴。
见林菀不理她,巧玉着急了,抓住那滚烫的板栗低声求道,“姑娘,我听你的,你别不理我……”
不知走了多久。
哒哒哒,一辆马车轱辘轱辘地跟在她们身旁。
她们走快,那马车也走快,她们走慢,那马车也走慢。
马车如此明显,林菀早便发觉,只是见车上的人始终不发声,她心中也没底。
停下步子,林菀转脸看着驾车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知壮士有什么事?”
这样跟着她们,总不会是要问路的。
汉子停稳马车从车门跳下,眯眼看了眼前的女子一会儿,朗声赞道:“长得真标致儿!姑娘,你们可是要出城?往何处去,要不要上来让哥哥载你们一程?”
天已经微亮,大街上除了一些走夫贩卒偶尔看她们几眼,再没有其他人。
虽是林菀先说话,但搭讪如此突如其来。
而且那眼珠子落在姑娘脸上,一点也不躲避的模样,令巧玉心中防备。
对着这身材魁梧的汉子,她仿佛只竖起全身刺的刺猬:“大,大胆狂徒,光,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竟然敢调戏良家妇女。”
“什么良家妇女?”汉子见着巧玉护住林菀,明明胆怯地不行,身子还发着抖,真是少见这样低劣的虚张声势,不禁哈哈大笑。
巧玉被笑得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嘴唇嗫嚅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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