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对错难辨
烛光一跳，就像柒染的心那么一跳，她差点忘了呼吸。
对啊……
花满楼是青楼，柒染，就是一个妓女啊。
这不是话本子，是事实。
顾子霑心一紧，他看见背着烛光的纤细身影僵直了片刻。
“你——”
“我？将军说的对啊，那么——”没人知道柒染在转身之前花了多大的力气睁开眼。
英挺的柳叶眉很弯，灵气像含水的杏眼也很弯，粉嫩合度的樱唇弯弯向上翘，衣襟半开的她看起来很开心，“来吧。将军想要，我怎能不奉陪？”
顾子霑袖中的手握成拳，她强硬迎合的表情充斥在他瞳孔里，他抱歉，但更多是愤怒！
“这么勉强？”
柒染娇娇地笑了一声，“怎么会呢？小染也不是刚出来的小姑娘了，怎会这点规矩不知道。”
不是刚出来？
顾子霑脑子里一根弦骤然绷紧！
他大步走上前，盯着她的眼睛，“几个男人？”
轻笑着摸上他的手，两只手包裹住他的，柒染在顾子霑耳边吐气如兰:“可是现在只是你一个啊～”
捏住她的下巴，她娇艳魅惑的脸就在一寸之外，“几个？”
“谁记得清呢～”
她还在笑！
她竟然还在笑？
顾子霑觉得脏，但——他的手却放不开。
手用力到指节发白，两双深邃又缩紧的瞳子对在一起，谁也不肯认输。
“好，我要你，你给我，两厢情愿！”
手臂发力，顾子霑直接打横把人抱了起来，向花床走去。
顾子霑抓她用力，柒染抓他也用力，也同样都不肯开口。
衣带渐宽红鸾动。
乱的不是夜色是人心。
等到最后一刻过去，这场没有经验，没有技巧，只有本能的欢愉终于停止了。
柒染只感觉仿佛穿越了荒芜的沙漠，她重新获得了呼吸，缓缓松口，放开了顾子霑满是齿印的肩膀。
“如果……”你不是现在的你，我不是现在的我，多好。
轻轻靠着顾子霑，泪水混着汗水，柒染睡去了。
渐渐平稳的呼吸从胸膛上传来，顾子霑低头，是一张青丝半湿的小脸。
他尽可能小心抬起手，想帮她理理头发。
这是——在做什么？
手顿在空中良久，最终，落在那圆润小巧的肩头。
一切都是不可捉摸，那便顺着吧。
烛影下顾子霑的眼睫轻轻阖上。
一夜难眠。
半明半昧的晨光中，万物苏醒，带起一片今天的生机。
顾子霑早便清醒了。
他年少时幻想了无数遍和染儿在一起的早晨，今天却因为另一个女人实现了。
低头，她还没醒，黛眉微淡，面无表情却也可人得紧。
心跳“扑通扑通”地响，分不清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眉目间——神似。
昨夜浓情的气息还有残留，场面历历在目，身上的痕迹证明了所有的真实。
不知道要想什么，不知道要做什么。
顾子霑无声起身，看到粉颈上斑驳的印记，眉心一折走了出去。
风动，帘起。
床上的娇人睁开了眼睛。
她也醒了，也知道他醒了。
“大概我真的要叹一声气了……”
“唉……”
扯唇笑笑自己，柒染准备起身收拾收拾。结果——
“疼！”
顾子霑这头猪真是拱大白菜呢啊？！疼死了！
痛到像伤残人士一样迟缓，柒染勉强给自己遮挡住。
折腾的时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窸窸窣窣声，在空气里回荡。
掀开被子，然后又默默把方才看见的红色盖上。
因为——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看。
红纱曳在地上，两只白嫩的脚丫子时隐时现，越发突出。
柒染拖着破身子一点点挪到窗边的梨木软榻上，微风拂面，温柔得像曾经母亲的爱抚。
及腰的青丝被风软软地带起，或轻动，或缠绕在她周身，轻柔温软，似弥补顾子霑不给她的温柔缱绻。
至少，她还有自己，还有清风，还有花满楼。
顾子霑在门口看见的便是红衣黑发飘荡的美人侧颜。
她面朝着窗外，嘴角含着最简单的浅笑，整个人像要融化在晨风里，随风而去。
呼吸一紧，顾子霑看得失神。
心里某一块，突然有一种想冲出来的躁动。
“将军……”
小环的声音硬生生拉回了他的情愫，他眼角垂下，转身把手中的小瓶子递给身后，“你进去吧。莫要与她提我。”
话音方落，人便只剩下背影了。
“将军——”
小环愕然。
将军好奇怪啊……她要不要告诉姑娘？
“小环——”
柒染先看见发呆的小环，唤出声。
“哎——姑娘我来了！”
小环帮柒染收拾着，时不时看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砸吧砸吧嘴，欲言又止。
数不清第多少回，柒染翻了个白眼，“小姑奶奶，有什么话你憋着不难受吗？”
小环一呆，“啊——哦”，脑袋转一转又低下去。
柒染抿唇不语了，此时她心里着实也空洞得紧。
过了许久，小环收拾着东西，手里抓着布巾。
“姑娘——”
“嗯？”
“小环今早见到将军了，是将军让我来服侍您的，还有——”
柒染没有想到，“什么？”
叹了一口气，小环递上一个小瓷瓶，接着道:“将军与小环来的时候，姑娘正在出神，将军看了一会儿把东西给小环才走的。”
柒染接了，拿在手里轻轻摩挲。
“原来觉得将军在夫人死后应当为她守着才是好男人，可是……因为是姑娘，所以小环希望他能够忘了夫人，好好待姑娘。”
小环没说的是，她感觉将军和姑娘更配，虽说身份——可是，因为是姑娘，所以希望她好！
眉头扬起，羽睫轻动，柒染凝了她一眼，噗嗤笑开:“小丫头怎么想的？难不成真的被我带坏了！这些事不能对外嚷嚷知道吗，下去玩吧。”
小环下去了，柒染一直盯着瓶子，透着波纹的白色玉石小瓶，里面的暗青色纹路相互纠缠环绕，就像顾子霑，曾经的顾子霑是漂亮的白玉，岁月为他镌刻了太多她不曾参与的痕迹。
红木暗纹的窗户里，林卫递上手中的纸卷，很无奈，“将军，那位姑娘的平生我们只能找到这么些，其他再无。”
顾子霑沉着眉目，“所有的都在这里？”
“是。”
“那之前染儿的事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林卫很抱歉，“将军，没有。”
“两个人的线索合到一起，继续找，务必！”
“是。”
书房里只剩下一个顾子霑，抬手，风穿过指间不及她青丝一分的温软。
他心心念念着染儿，现在却突兀地多了这么个姑娘，甚至妄想她就是她。
是对……
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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