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忘了多好
清风簌簌，勾弄起柔软的红绸，“花满楼”三个字若隐若现。
林卫看着驻足静立的顾子霑，诧异不已。
将军难得不在书房闷着而是出来走走，谁成想这一走竟来了花楼。
“将军——”
顾子霑英眉微动。
两个人走出一里，顾子霑对林卫开口道：“你先回府。”
林卫应允，转身两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其他府上来的拜帖怎么办？
这一回头，人影不见，只有空荡荡的街道。
“将军——”
穿过空荡安静的大厅，来到内楼，顾子霑顺着记忆轻易就找到了柒染的房间。
“叩叩！”
花楼白天不开张，正常不会有外人。柒染把门外当做刚出去的小环，扬声道：“东西取来了？进来吧敲门做什么。”
是她的声音。
空气沉静了半天，人还是没有进来，柒染莫名其妙，“小环，你愣着做什么呢。”
她还等着上药呢，身上都要泡皱了。
“是我。”
“......”
“顾子霑。”
停顿了许久，柒染闭目开口，“不认识，走吧。”
窗外男人的眉头折起，并不知她在做些什么幺蛾子。
怎么会不认识？
“是我，我有事找你。”
“不认识，你找错人了。”
“你——”顾子霑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她的名，一时语塞。
小环及时出现了，看见顾子霑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他的命令进去了。
“吱呀”一声闷响，柒染以为是顾子霑闯进来了，惊得缩在浴桶里。
“姑娘，你缩着干什么咱们上药了。”
虚惊一场......
柒染看了看门外，又有说不出来的失落。
上完药，柒染问小环，“小环，你有没有什么想忘掉的？”
小环抬头认真想了许久，摇头，“只想记起许多，什么都记得才好。”
这就是单纯和沧桑的区别了。
顾子霑在门外站了许久，才明白过来，那女子说不认识就是再不想看见他了。
于是，小丫鬟一出来，他问了两句便径直进去了。
听到声音的人转身，美目一怔，猛的拽过丝被遮住自己只着轻纱的身子。
“谁准你进来的？！说了让你走啊！”
低吼出声，柒染心里泛起一阵挫败。她多想忘了他啊，为什么还要出现呢？！
手指紧捏，顾子霑撇过眼，不知怎的竟从她话里听出了伤情。
她为什么生气？自己为什么又会觉得……疼？
“我……”
顾子霑顿住，柒染也不愿开口。
许久，顾子霑才找回自己的话，“我只问你，你可知晓从前的戚家？”
呼吸一滞，柒染微垂着眼睫，用最轻浮的口吻道:“可是从前罪臣戚家？京城谁人不知？”
几乎是本能反应，顾子霑抬头正视她，严厉辩驳:“不是罪臣！无罪！”
“哼！”柒染冷哧，心里更加嘲讽，“无罪？无罪为何满门抄斩？为何堂皇的庭院不过剩下断垣残壁？为何连墓碑都不能有？！无罪为何不能平反？！”
为什么？！
问他，也像是问天，问朝廷，柒染只觉得自己眼睛发热，发烫！
“……”顾子霑凝着她，手慢慢垂下去，声音变低，“无罪，便是无罪。”他在边关努力了那么久，回来也不曾断过平反，可……皇家权谋，如何能轻易如愿？
多说无益。
“你走吧。我不知晓戚家，也与戚家毫无瓜葛。”
也与你……毫无瓜葛。
顾子霑注视着她的侧脸，他不信！她与小染那么像！
且自己……夺了她的身，即便她真的不是，他也要她！
“你与我回去，将军府。”
“什么？”柒染简直要抓耳朵了，没听错吧，“莫不要说这样的玩笑！”
顾子霑走上前，一手抬起她的粉面，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我从不开玩笑，我要你，你同我回去。”
柒染盯着他的眼，顿时乱了阵脚。
许久无言，柒染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视线。
锁骨如喋，胸前细白柔嫩的肌肤上一处青紫痕迹突兀又艳丽。
等到指尖触上，两个人都是惊觉，心里就如光滑的水面突然落入石子那样难平。
顾子霑柔声开口，“同我回去。”
柒染:“……”
“姑娘！李公子来了！”
小环的声音救了柒染！
她的聪明、无谓，虚伪瞬间回笼。
女子柔柔媚媚地开口，吐气如兰，“将军听到了？小染有客来了，您还是请回吧！明天一早起，就忘了今日说什么了！请回吧！”
李公子？李明珏？顾子霑不知哪来的固执，不肯放手。
“你就这样喜欢李明珏？”
“与将军何干？”柒染绷直嘴角，“再不走，将军的颜面就没有了！你不要，我还要颜面！”
话很重了，顾子霑抿唇，眼色深深。
“吱呀——”
“小染，我又来了！”
雕花木门敞开，李明珏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袍，笑得干净纯粹。
柒染披好外袍迎上，内室里只剩空气悠荡。
“今日怎么又来？”
李明珏白她一眼，“说得像不欢迎我似的。如何不来？你在我就来。”
柒染摇头笑，两人更像朋友。
“小环打听了消息，说尚书夫人近来为儿子跑花楼的事可气坏咯。”
“哈哈”干笑，李明珏转移话题，“今日带你出去转转？”
剜了他一眼，柒染冷笑，“上次湖里一游我差点没成水鬼，这次你又想害我？”
李明珏:“……你再信我一回，我今天早早安排了，不会再出事！”一边说一边做出三根手指对天的手势，眼睛望着她眨巴。
“那就再信你一回。”
两个人的消遣总比一个人的低沉好太多。
李明珏眼睛一亮，剑眉扬起，总算不是白准备！
柒染回内室更衣，李明珏看着她轻飘的背影，无酒自醉。
他知道她有过去有伤心，他想让她开心，想让她做他的妻。
柒染一身红衣出来，迎面便是带着一身阳光的李明珏，现在的他很温暖，甚至还只能算个半大的孩子而不是成人呢。
柒染回之一笑，“大公子，走了！”
他父亲是一品大员，他以后……怕是不能如此简单温暖了。人总是要变的呀，只希望变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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