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爱恨不能
穿过官道,李明珏还是埋头要往前走,柒染拉住他,“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怎么觉得你这是要把我弃尸荒野呢?”
“……”
李明珏白了一眼,“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不过——这么一说,李明珏看了看女子的藕色绣花鞋,上面沾染了些许灰尘。
伸出手,“把手给我。”
柒染扬眉,“哎呦,李公子现在不害羞,不脸红了?”
李明珏不回答,只伸手小心扶住她,“林子里路难走,你可小心些。”
只是……耳尖还是悄悄变色了。
顺着泠泠淙淙的小溪,两个人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抬头是高耸入云的树冠,阳光稀落,静谧安详。
越往林丛中央,各样野花越是繁盛,神秘又野性。
柒染走得吃力,李明珏就细心稳着她,防着她摔倒。
远远的,一片绿野中出现了不一样棕灰色。
柒染凝眸去看,“屋子?”
李明珏笑,“不知道呢。”
柒染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子玩的什么花样。
走过一条青石板道,眼前打开了一个不一样的景色。
一座不大的青灰色木屋!
柒染也是惊了,“这是你找到的?”
李明珏温柔一笑,“嗯。”
其实哪里有那么大巧合让他找到,这是他自己花时间请木匠建的,独独在这林丛深处。
“前些日子,送你首饰不喜欢,送你锦缎不喜欢,胭脂水粉也不喜欢,这次,可好?”
“送我?”柒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对,李大公子说送你就送你,你且去看看。”
将信将疑,柒染踱步走近。
屋外圈了篱笆,养了金色野菊和玉白的兰花。
门外一张四方石桌,围了四只石凳,桌上还有一盘棋。
柴扉吱呀,屋内是木桌,木床,木藤椅;辟出一角,随意放了些书画。屋角用花瓶装了山花,权当作熏香了。
原始,自然,清新。
望着女子脸上明显的欣赏之色,李明珏只觉得,做什么都行,都值得了。
“往后你烦心了,我便带你来这,此时还太简陋,日后慢慢再添其他物什。”
“烦心?”柒染不解。
李明珏答道:“与你一同相处一月有余,你时常出神,又有凝眉,可不是烦心事?旁的我也不问,只望着你开心就好。”
“李明珏——”
“嗯?”
女子轻笑低头,再抬头时目光澄澈清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好,我真的很喜欢你!”
“嗯?!”这次换李明珏反应不过来了,他听错了?!
眉眼弯弯,柒染勾着唇角,“谢谢。谢谢你的用心,我很喜欢!”
时间在李明珏眼里顿住了,他的心里一瞬间跳过很多种想法,最终变成了他脸上褪不去的笑。
日暮时分,两人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
李明珏抬头看看云霞,侧目看看柒染,嘴里话憋了又憋就是不曾说出口。
怎么说呢?
她会有什么反应?
万一她讨厌了怎么办?
说不说?
……
到了花满楼门口,楼上已开始张灯。
柒染开口,“那我先回去咯?”
“等等——”
李明珏憋红了脸。
“怎么了?”
“我、我……”
柒染失笑,“你怎么?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李明珏深吸了一口气,“小染你过来。”
“嗯?”
柒染应声,走近他,“你倒是快说呦,一会儿人多不像话。”
晚风渐起,吹动两人的发。
李明珏鼓足的勇气,在低头靠近她那一瞬间——
烟消云散!
他的紧张,欢喜,一整天的雀跃,全部随风而散!
放大的瞳孔显示着他的震惊和难以接受。
许久无声,柒染侧目,只见李明珏一脸破碎。
“李明珏,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没有反应,良久复杂地看了一眼,像是失望,像是挣扎。
柒染不知怎么回事,只以为他惊风受冷,抬头还没碰到他,就被他躲开了。
就像生怕碰了她身上的脏东西。
再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反应,柒染就是猪了。
虽不知缘由,但伤人已够。
眼色冷下,柒染淡淡道:“公子不舒服就请回家休息吧,小染也回去了。”
不用说再会,柒染转身进楼。
楼在李明珏盯着她的背影,想伸手却也狠心转身扬长而去。
方才风带起她的发,露出了她锁骨处的暧昧痕迹。
李明珏不是少不经事,怎么会不懂?!
他想说的“娶你为妻”,想说的“与我回家”,一瞬间被打回胸口,闷疼闷疼。
是他忘了,她到底是青楼人,在与他欢笑的背后还有别人!
他可以不计较她的过去,可她现在为什么不能改呢?
李明珏的眼神幽深起来。
他本不是什么干净小公子,只是在她面前是罢了。
那个该死的男人,别叫他查到什么眉目!
该死!
柒染眉眼淡淡,看不出游玩欢喜的半分模样。
她不知道李明珏突然怎么了,可她知道李明珏不曾说的意思。
原以为……
朋友?
罢了。
沉稳的步履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突兀。
柒染看见了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一个人。
“你为什么还不走?!”
顾子霑只看着她,没有回答。
他原跟着她出去,看着她跟李明珏去了郊外的方向,硬生生克制住自己还要再跟的冲动。
此刻却不知怎的不放心,定要过来看她是否回来。
柒染死死盯着他。
重逢之后他总是这样,云淡风轻地搅动她心弦,一声不响占据她的脑子,她认不敢认,忘不能忘。可恨至极!
她也不想以这样的身份,可她能有什么办法?!罪臣的烙印还在,她也无能为力!
为什么偏偏都欺负她!为什么偏偏叫她经历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叫她不得安生!
“你滚啊!”
泪模糊了眼眶,最后还是顾子霑破了她的守线。
“砰——”
白玉瓷杯破碎在他身前一步。
“你为什么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啊?!”
“你到底要做什么?!”
茶具,脂粉盒子,枕头,花瓶,通通散了一地。
男人还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一阵碎响惊动了菡萏,菡萏远远瞥见柒染房里两个身影,冲身后摆手,“由她去吧。”
说是轻狂,说是冷淡,不过都是把岁月压在了心底。
由她发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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