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福星
“这位就是三姑娘？”年过五旬的大太监鬓发半白，精神抖擞，微微一笑，忍不住将她打量。
傅沉烟低头，轻声答道，“是。”
大太监点点头，“既然三姑娘到了，那就开始吧。”
傅沉烟伏地，心头早已无念，只隐隐约约听到各种夸赞自己的话，说什么“淑慎敏慧、温良敦厚”，大脑一片空白，又听到“年将及笄，正适婚配”时，霎时心如死灰，耳中嗡嗡一片，却猛地有几个字“配九门提督贺景梧为妻”钻进耳中，惊得不知所措。
贺景梧？不是冯泽宁？
自己是神思过于恍惚，出现幻觉了吗？
“三姑娘，起来领旨吧。”大太监笑道。
傅沉烟犹不敢置信，却也不敢不从，茫然谢恩，恍恍惚惚的上前接过。
大太监笑，“恭喜三姑娘许配良人，贺将军乃是我朝栋梁，少年英才，皇上十分看重，亲自赐婚，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这是皇上送给三姑娘的贺礼，一并收下吧。”
再次听到“贺将军”三个字，傅沉烟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傅沉烟觉得自己脑子里敲锣打鼓，乱糟糟、闹哄哄，整个人都是虚的，飘飘忽忽，也不知怎么把两位公公送走，再回头，却见傅老夫人泪流满面。
“祖母……”傅沉烟犹在梦中，怀抱着那只朱红的礼盒，步子恍惚的走过去，跪下。
傅老夫人把她拉起来，长叹一声，“命中注定，天意难违。”
“娘，娘……”罗氏被郑妈妈和张妈妈左右搀扶着，从后门急慌慌进来，也是一脸悲喜交加。
“你已经知道了吧？”
罗氏看了看一脸痴呆的女儿，哭起来，“听到了，儿媳刚才在门口都听到了，皇上赐婚……这……这……沉烟，这究竟怎么回事？”
傅沉烟心中有些发慌，罗氏开口就问自己，显然是已经断定自己和贺景梧早有纠葛，要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冒出这种圣旨？自己该怎么回答，肯定不能承认；可是不承认，母亲就会相信吗？皇帝深居皇宫禁苑，为何会突然为宠臣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六品小官的女儿？
正在为难之际，傅老夫人及时发话了，“好了，这种事你也别问沉烟，连我都糊涂，她哪里知道？”
“可是……”罗氏不肯罢休，“皇上怎么听说了沉烟？”
傅老夫人抖了抖眼皮，缓缓道，“美玉掩不住光彩，沉烟虽然不常出门抛头露面，但是咱们家常来常往的几位夫人都见过，她们出去说几句，传到了宫里，也不出奇，何况……”她又瞟了眼罗氏，笑道，“长汀素来以沉烟为荣，难保他与同僚闲话时不炫耀女儿两句。”
罗氏哑口无言。
傅老夫人拉着傅沉烟的手往内院走，“圣旨已下，我们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那冯家怎么办？冯家已经纳吉，明天就下聘了。”罗氏急了。
傅老夫人叹道，“冯家也是天子之臣，也得听从皇上的命令，纳吉了又如何？事到如今，咱们只能庆幸没有把亲事往外传，无人知晓，否则，沉烟、甚至傅家都难免招来口舌指点，猜疑沉烟与冯、贺两家瓜葛，就算有皇上赐婚这份荣耀，也难堵世人悠悠之口。”
“那明天……”
“放心，冯家不会来下聘了。”
回到居安堂，傅老夫人恍若忘记傅沉烟的存在，自顾自的和罗氏说了几句“你先回去休息，凡事等晚上长汀回来，咱们再商议”，又让陆妈妈送出去。
关了门，傅老夫人在长榻落座，又招手让傅沉烟坐在身边，这才徐徐开口。
“沉烟，现在你的心，安下来了吧？”
傅沉烟惊得差点没把心脏吐出来，原来，祖母已经看出了端倪？哆嗦了一下，竭力稳住心神，没做声。
其实她此刻还沉浸在从天而降的喜悦中，满脑子都是贺景梧的影子，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动皇上赐婚的。
“其实啊，祖母早就看出来了，你拒绝蒋家的提亲，又拒绝冯家的提亲，行文和冯少爷都是世上少有的好孩子，无论哪一个，你嫁过去都会幸福和满，你这么聪明，却一而再的不愿意，总是有原因的。”
傅沉烟把手笼在袖中，紧攥着手串，不知如何作答，此时再矢口否认，非但不能抹去老夫人的疑心，反而会令她生厌，可要当面承认自己确实心有所属，怎么说得出口？
“好了，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傅老夫人拍怕她的手，柔声安抚，“姻缘，姻缘，讲究的就是个缘分，蒋冯两家，每每临到关键时候就横出阻扰，可见是缘分不够，奈何不得。”
傅老夫人用“缘分”二字，委婉的维护了傅沉烟的颜面，没有当真让她难堪。
“祖母。”傅沉烟鼓起勇气道歉，话未出口，已经泪落如雨，不为羞耻，不为遗憾，只是感动祖母的苦心，“我让您失望了。”
傅老夫人搂住她，笑道，“傻孩子，祖母所求的，不过就是你这一生能喜乐安康，若是圣旨所指能让你幸福，祖母就很高兴。”
傅沉烟再也忍不住，伏在老夫人怀里，痛哭不止。
“他能为你求来圣旨，想必是真心求娶，也算配得上我的沉烟。”傅老夫人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笑道，“好了，现在你真的要好好准备你的嫁衣了。”
圣旨临门，皇上赐婚，这么大的事可不像冯家提亲一样被压住，很快就传遍了傅府，不等傅长汀回来，各个园子就沸腾起来，三房的孟氏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破天荒的带着傅嘉佐赶到居安堂贺喜。
其时，傅沉烟正准备离开，又被傅嘉佐扑上来抱住，大声笑道，“三姐姐，是皇上让你嫁人了吗？”
傅沉烟羞得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
孟氏笑道，“对，连皇上夸赞你三姐姐又漂亮又聪慧，给你找了个三姐夫。”
傅嘉佐立即兴奋的大叫起来，“太好了！我刚有了大姐夫，又要有三姐夫了。”
傅沉烟再也听不下去，掩面跑了出去。
一路上，不知遇上多少丫鬟仆妇，都是三三两两在说悄悄话，看到傅沉烟，远远的就凑过来行礼道喜，傅沉烟顶着一张火辣辣的脸，心却欢喜的飞了起来。
身后有人说话，“不是说三姑娘时扫帚星吗？怎么还能让皇上下旨赐婚？”
又一人道，“什么扫帚星？那就是有人别有用心，胡说八道！能让皇上赐婚的人，能是扫帚星吗？”
“就是就是！这分明是大富大贵，是福星！”
“可不是嘛，天下有几个人能得到皇上赐婚？咱们三姑娘可不是一般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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