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比较
眼见着傅老夫人这两天气色有所好转,傅沉烟也跟着松口气,随之就被“轰出门去”。
“沉烟,你是皇上下旨指定给公主的陪读,就该尽心尽力陪着公主,不能因为公主宽厚,就忘了本分,这一趟回来已经好些日子,该走了。”
傅老夫人喝完药,接过傅沉烟递过来的蜜饯,如是说道。
傅沉烟鼻子一酸,“祖母……您赶我走呀?”
“傻孩子,祖母哪里是赶你走,只是圣命不可违,做人也要知进退、守规矩,不可任性妄为,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公主、皇上、太后等自然也不会薄待你,可你若是失了分寸,就算公主不计较,终究埋下隐患。”
傅沉烟潸然落泪,知道祖母这话有影射傅沉薇和傅沉莹之意,意在给自己敲警钟,点头应诺。
倒是巧,当天午后,贺景梧就来接她。
傅老夫人只是对贺景梧温和的说了句,“我把我最疼爱的沉烟一次次交到将军手中,万望将军怜爱,庇护。”
“祖母放心。”贺景梧真是不太会说话,简单粗暴四个字,就结束了对话。
傅老夫人也没有逼着他立誓保证,就挥手让两人离开。
出了门,上了车,傅沉烟打起帘子回头望,泪流满面。
“别哭……别哭……”贺景梧还站在车前,赶紧一步登上,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被祖母看见,要疑心我欺负你,我可就说不清了。”
傅沉烟越发泪流得急,原本苦涩、茫然的心里多了丝甜味儿,渐渐踏实、充盈起来。
“你答应公主的事办妥了?”半道上,傅沉烟收了泪,含蓄的问。
贺景梧挑眉,也与她打起哑谜,“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猜的。”傅沉烟摇头,“要不,你告诉我,送我回来是因为你掐指一算,知道我想家了?”
贺景梧失笑,轻声道,“安平任性,非要胡闹,我却不想让你卷入半点是非中,回避过这几天不正好?”
“顺利就好。”
“自然。”
安平公主见她回来,十分高兴,当天晚上就在自己的撷芳园摆了桌席,还斟满了新酿的桂花酒,把宫女们都挥退,两人对坐、对饮。
傅沉烟心里还残留离家的伤感和傅沉薇、傅沉莹的阴影,情绪略点低落,但安平公主兴致很高,笑面春花,灿烂得晃眼。
看来贺景梧说的一点不假,公主出宫之事很顺利。
“见到心上人了?瞧公主眉梢眼角都是娇羞欢喜。”傅沉烟打起精神,调侃。
安平公主嗔瞪她一眼,双手贴脸试了试热度,“贺四哥跟你说了?”
傅沉烟笑,“他倒是没说,我一看公主就全明白了。”
“这么明显?”安平公主苦恼起来,“那母后和祖母肯定也都看出来了,糟了,糟了,她们俩要治我的罪了。”
傅沉烟宽慰道,“当时没有治罪,便可高枕无忧,哪有过了好几天再回想起来治罪的?公主这是欢喜糊涂了。”
“确实是欢喜,也确实是糊涂。”安平公主扬起一张盛放的芙蓉面痴痴的笑,“我去的时候,泽宁正在准备纳吉呢。”
傅沉烟怔了下,才刚纳吉吗?
安平公主和冯泽宁是圣旨赐婚,娶公主,还需要什么媒人?六礼之首的纳采也就自动被圣旨取代了,所谓问命,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竟花了两个多月时间?
“恭喜公主,安心等着做新娘子吧。”傅沉烟假装糊涂,开口贺喜。
安平嘻嘻一笑,将半盏桂花酒一饮而尽,十分豪气,随后却是看着傅沉烟轻轻一叹,“我其实知道,他不想娶我,他原本要娶的人是你,是父皇强行把你赐婚给贺四哥,又把我塞给他,他心里不乐意呢。”
傅沉烟大惊,“公主,这话可不能说。”
“嘻嘻,别怕,我又不治你的罪,要不然,我也不会让父皇下旨,叫你来陪我了。”
傅沉烟攥着酒杯,轻声道,“多谢公主宽厚仁心。”
“才不是呢,我其实挺嫉妒你的,尤其是刚知道泽宁要娶你的时候,我嫉妒都快疯了,哭着就去找父皇和母后了,母后没说什么,但父皇大怒,罚我跪在坤宁宫前,跪了一整天。”
“……”
“多亏了祖母求情,”安平公主回忆旧事,一边叹气一边吃吃的笑,“不过后来我就不嫉妒你了,因为我知道,有贺四哥在,他娶不了你,你呀,也不会嫁给他,他呀,只能和我在一起,他呀,只能是我的……”
“……”
“我和贺四哥打打闹闹这么多年,每次都是泽宁劝和,只有这一次,我和贺四哥联手办了件大事,把泽宁给坑了。”
傅沉烟听安平公主借着酒兴叙述往事,心头突突直跳,这些事她完全不知,因此听得云里雾里,但在脑海中慢慢研磨一遍,就琢磨出几分了。
安平公主所谓的“联手办了件大事”,大概就是一起使劲,最终赢取两道赐婚圣旨,这算是坑冯泽宁吗?其实应该是各得其所吧。
安平公主说得兴奋了,酒就一杯接一杯,虽然是桂花酒,可也经不起她这么个喝法,慢慢的就上了头,醉眼迷离,说话颠倒。
“公主,时辰不早,咱们改天再喝吧。”傅沉烟劝道,“明天还要上课,公主要是头晕,怕是不能早起了。”
“没事,太傅家中有事,告了假,明天不用上课。”
“……”
傅沉烟到底不敢由着她任性,好说歹说,哄着她去休息了,自己躺回床上,也是傻乎乎把安平公主的话回味一遍,又想起贺景梧憨直而炙热的目光,忍不住把头蒙在被子里傻笑。
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自己,还傻乎乎的为自己做这么多事情,等将来成了亲,他还会对自己这么好吗?是不如?还是更好?
反正,这样就很好。
次日,安平公主果然就睡了个大懒觉,傅沉烟洗漱梳妆完毕,过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宫女们的围攻之下哼哼唧唧仍不肯醒。
“让我再睡一会,再睡一会嘛,又不上课,你们烦不烦呀。”睡梦中被打扰的公主嘟囔着表达不满。
傅沉烟失笑。
“傅姑娘来了。”宫女们退后,无奈的向傅沉烟求援,“傅姑娘想想法子把公主叫起来吧,今天虽然不用上课,但是皇后娘娘对公主一向严格,不许公主睡到辰时的,最迟不能超过卯时,这都……”
“好,我来试试,你们先出去吧。”傅沉烟笑了笑,到床边坐下,却并没有打扰安平睡觉,只是静静看着她,想起了自己。
罗氏对自己也很严格,要求早起,一日不可懈怠,但在傅老夫人的宠爱之下,加上自己的“狡猾”,还是挣来了许多呼呼大睡的机会,那种抛开一切酣睡、睁眼已经日上三竿的感觉实在是难以言喻的餍足。
身为女儿家,能撒娇、能偷懒、能任性的时候,这辈子并不多。
即使尊贵如公主,也是如此,甚至比平常百姓多更多礼法与皇室尊严的限制。
不过就是费尽心机与心上人在婚前见了一面,美滋滋的喝了些酒,还想惬意的睡一场好觉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宫女们在门外等得焦急,来回走动,发出些不轻不重的声响,意在提醒傅沉烟抓紧时间,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就不妙了,但傅沉烟恍若未闻,安安静静的守着安平公主,直到辰时三刻,床上人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心满意足的伸懒腰。
“公主醒了?”傅沉烟轻笑。
“傅姑娘?”安平公主先是一愣,随即一跃而起,撩开纱帐看着傅沉烟,“咦,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辰了?”
傅沉烟莞尔一笑,“受众人之托,等公主醒来,唔,已经辰时三刻,公主饿不饿?”
“……不饿……”安平公主讪讪一笑,肚子却很不配合的“咕噜”一声,她只能赶紧转移话题,“她们让你来催我的吧?”
傅沉烟点点头,笑而不语。
安平公主眨眨眼,“沉烟,也只有你肯纵容我睡懒觉了,别人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啊,你不知道,我这一觉睡得可香了,我还……做了个梦!一个美梦!”
傅沉烟也笑,不用问也知道,这个美梦肯定和冯泽宁有关。
睡足了的安平公主话特别多,对傅沉烟更亲近三分,连先前的“傅姑娘”也改了,一口一个“沉烟”,甚至还打趣过一次,“等你和贺四哥成亲了,我还得叫你一声四嫂呢,贺四哥的母亲,我该唤作表姑的,你知道吧?”
到下午申时,皇后娘娘派人来让两人过去,特意指明让傅沉烟同行。
傅沉烟不知宫中深浅,也不能拒绝,谨慎的跟在安平公主后面,到了坤宁宫,才知道,冯府二姑娘冯悦清来了。
冯悦清今天装扮可谓“盛衣华冠”,她坐在皇上左手第一把红木雕花椅上,姿态优雅端庄,笑颜盈盈,正莺声娇啼的对皇后说着什么。
皇后娘娘坐在贵妃榻上,珠钗巍巍,华贵夺目,她正低头垂眸,慢悠悠拨动杯盖,看不太清楚表情,只是唇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深藏莫测。
“母后。”
还没迈进门呢,安平公主就扬声喊了起来,声音清脆、干净,像是一只黄莺振翅而起,越过层林,沐浴在清风、艳阳之中。
嗯,这才是真正的黄莺。
相较之下,冯悦清竟有些李鬼遇上李逵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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