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9章 坚定
等紫茉进来时，傅沉烟正拿着帕子在擦嘴，手帕下，她又打了个嗝，向着紫茉讶然道，“紫茉怎么又来了？是取走瓷盅吗？我刚喝完，梅巧送去厨房洗了。”
紫茉笑道，“不敢劳烦梅巧，我拿回大厨房洗就行，四奶奶觉得味道如何？”
“很好喝。”傅沉烟笑，“少不得又胖一圈。”
紫茉笑而不语。
不多时，张妈妈去追回梅巧，到底还是把盅清洗干净了，紫茉接过，认真看了眼，笑道，“大夫人还说，让四奶奶有时间过去坐坐，权当是消食了，大夫人是过来人，想必能给四奶奶一些孕期指点。”行了个礼，离开。
傅沉烟琢磨着“有时间”三个字，看着只是个建议，没有强求之意，但她早不说、晚不说，突然送一趟参汤又取一趟盅，已经与平常大为不同，再加上这句“建议”，与强求也没什么区别。
说白了，就是让她吃完东西，亲自去谢恩，谢恩还在其次，恐怕另外还有事情。
“现在去吧。”傅沉烟想了想，下床。
张妈妈按住，“四奶奶可不能去！大夫人何曾找四奶奶说过话？明知道四奶奶身体不适，还特意让您过去说话？指点？一听这话就有假。”
梅巧也在旁边附和，“没错！真想指点，四奶奶刚有孕时就该说了，还能等到现在？”
傅沉烟笑了笑，“即便是假，我便不去了？不去便不知真假，徒落人口实，道我当真是恃宠而骄，不敬婆母，这个帽子，我却不想戴。”
“会不会与三少爷三奶奶的事有关？”张妈妈嘀咕。
“不好说，总要去了才知道。”傅沉烟想了想，“妈妈你看，我还必须得取一趟，万一真是要问我这个事，我却回避不去，岂不是更加让人觉得我心虚？”
“既然如此，我陪着四奶奶去，也是个照应。”张妈妈叹口气，退一步，梅巧立即表示也要同往。
傅沉烟点头，“也好，都去，壮壮声势。”
两人被逗笑，出了门，被杏花看到，一听说去九榆堂就拧起眉，也跟了上来，这还不算，她还嫌人少，又喊了两个在前院收拾的丫头，一起浩浩荡荡的跟随过去。
傅沉烟平时言行举止十分低调，每次去九榆堂最多带一、两个丫头，为的是不让大夫人说她排场大，这一次却是十余人的队伍前呼后拥，场面煞是壮观。
纳闷的是，傅沉烟等人做足了准备应付大夫人布下的陷阱，最后却是莫名其妙、平淡收场。
大夫人坐在桌前看书，屋里一人、一书，桌上一壶、一杯，还有一只巴掌大的香薰金炉，香气清淡，有点像银桂，很好闻，也与大夫人当前素衣默读的气质十分契合。
只是，那参杂在黑发中一缕白得发亮的银发格外刺眼。
“母亲。”傅沉烟最终还是把张妈妈等人留在外面，带着梅巧进去，入门先行礼，只是肚子大了，弯不下腰。
大夫人眼皮未抬，淡淡道了句，“起来坐吧。”
傅沉烟也没客气，在她对面落座，正要谢她参汤，就听她仍是头也不抬的道，“道谢就不必了。”
“母亲身体可大好了？儿媳这两天没有过来问安，还请母亲见谅。”
大夫人这才缓缓抬头看过来，目光苍凉，她冷冷一笑，似乎想说什么，临时又改变主意，望着她肚子晃神，“怀孕，辛苦么？”
傅沉烟禁不住讶异，来之前猜想对方会说什么话，想了无数句话，唯独没料到这句，“还好，他们很乖。”
“乖？”大夫人垂眸，像是自嘲，“贺景梧当年在我腹中也很乖。”
贺景梧？大夫人称呼儿子竟然直呼其名。
傅沉烟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下一句话就是“但他现在乖张桀骜，心里眼里哪还有我这个母亲”，微微一笑，答道，“等孩子生下来，母亲瞧瞧与将军小时候是不是一样。”
傅沉烟是有心拿孩子做引子，软化大夫人的心，化解自己、贺景梧和她之间的矛盾，但大夫人显然不为所动，不管傅沉烟意图绕开话题，她一开口，又拉了回来。
“若是他们长大与贺景梧一样忤逆，你该如何？”
傅沉烟听闻，心中一阵钝痛，她没有顺着大夫人的话去思考将来孩子成人会如何，只是“忤逆”两个字让她觉得委屈，为贺景梧委屈。
即便这对母子间有着她不知情的矛盾，她仍然坚定的认为贺景梧没有不孝，每次大夫人毫无情由的把他叫去，他明明不想去，但从未拒绝；上次大夫人晕倒，他得讯立即赶回，两头奔波，并未置母亲于不顾，那么，大夫人所说的忤逆，是指什么？
傅沉烟突然想起大夫人醒来的第二天，她狂怒的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头大慌。
“将军爱恨分明，忠孝两全，若是子能肖父，我很满足。”
大夫人脸色大变，“啪”的将书摔在桌上，“爱恨分明！忠孝两全！哼，可笑！可笑！忠孝两全！”
傅沉烟，“……”
傅沉烟知道自己又一次激怒了大夫人，可她也无可奈何，她必须维护自己丈夫，即便与婆母对立，她也必须这么做。
接下来，出乎意料的是，大夫人没有再次暴怒，只是冷冷的让她回去。
就这么让她走？没有指点，也没有刁难？甚至提都没提她和贺景铭之间的传言。
她是不知情，还是压根不在意？
傅沉烟原是满心疑惑，但不愿久留，因此，没有犹豫，立即告辞，不管怎样，先平安离开再说。
“那儿媳就先走了，母亲注意休……”傅沉烟起身行礼，再看大夫人，后者已经又捡起书看，垂着眉，恍若未闻。
提心吊胆的来，一头雾水的回。
半道上又遇上赵氏，她面带潮红，气息微喘，看起来是一路小跑着来的，与傅沉烟迎面相遇，尴尬的止步。
“大嫂。”傅沉烟微微屈膝算是行了个礼。
赵氏却倏的后退一步，笑得讪讪，“四弟妹有孕在身，还是别行礼了。”
傅沉烟知道她是怕招祸，疑心自己会讹上她，也不说破，淡淡一笑，别路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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