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理由
门外守候的丫鬟们乍然听这一声惊呼，吓了个魂飞魄散，以为屋里怎么了，一窝蜂都冲进来，再看傅沉烟，已经自己坐起身来，闭着眼喘气，额边汗珠点点，衣裳尽已湿透。
“四奶奶，您怎么了？”梅巧扑过去，惊慌失措，“是肚子不舒服？还是做了梦？”
傅沉烟疲惫的摇头，一整夜的噩梦连连耗尽她精神，“没事，做了梦，将军呢？”
梅巧赶紧说，“将军去提督府了，才走不久，临走时吩咐奴婢伺候好四奶奶。”
“我再眯一会醒醒神。”傅沉烟恍恍惚惚又缩回被子里。
杏花过来拦住，“四奶奶不能这么睡，衣裳都湿了，这么捂着要着凉，还是先换了再睡吧。”
众人连连称是。
傅沉烟累极，本不想动弹，但想到孩子，还是乖乖的又坐起，只是被一群人围着七手八脚的更衣，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宽解絮叨，等再回到床上，已睡不着了，却也了无精神，一会想梦中惨剧，一会回忆昨天真实所见，仍是心惊胆战。
意料之外的是，周妈妈来了。
“四奶奶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怕是昨夜里没有歇息好。”周妈妈刚坐下就开口了。
傅沉烟微笑，“确实睡眠不稳，梦境……荒诞离奇。”
傅沉烟心中清楚，周妈妈作为内宅大管家，说是这府里头一号大忙人也不为过，无事不到朴景园，今天一早过来，无非就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既然她都主动让紫茉来给自己报信，自己也没必要在她面前遮掩情绪，只不过，那些悲剧收场的噩梦就不必要明说了。
周妈妈是个聪明人，就算傅沉烟不明说，她也听出来了，安慰道，“四奶奶宽心，梦与现实都是逆向行之，若是梦境荒诞，却正好说明现实中平平顺顺、无波无浪。”
“周妈妈说的极是，是我狭隘多虑了。”傅沉烟认认真真的点头。
几句话寒暄后，周妈妈说明来意。
“四奶奶爽快又通透，我若是再遮遮掩掩，反倒是对四奶奶的不敬，还不如有话开门见山的好，大夫人昨晚与将军闲话时言语不和，让四奶奶跟着担忧了，我原想着昨晚就过来看望四奶奶，又恐时辰太晚，耽误了四奶奶休息。”
“周妈妈客气了。”傅沉烟微微一笑，果不其然，就是这个来历。
周妈妈看着她的神色，笑着继续说道，“将军性子耿直、寡言，四奶奶也是知晓的，即便在自己母亲面前也不善巧言讨欢，他们俩呀，心里自然是母慈子孝，只是偏又都要强，倒显得斗嘴赌气，不如那些个会来事的亲近了。”
傅沉烟莞尔一笑，接了话去，“可不是嘛，周妈妈说的正是在理，难得你老人家在母亲身边时间长，又是看着将军长大的，各中情由最了解不过，母子之间骨肉相连，就是吵两句、打两下，红个脸也不是大事，谁还能记在心里？将军虽拙于表达，但孝心昭昭，人尽皆知，周妈妈看得清楚，母亲心里也明白不过，何至于有隔阂？”
周妈妈把母子之情说得感人肺腑，傅沉烟也顺着她的话又渲染到极致，这倒不是虚话，同床共枕、朝夕相对这么久，贺景梧的赤诚忠孝毋庸置疑，大夫人么……她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到儿子的好？可惜，被自己的执念和仇恨懵逼，不肯正视罢了。
再者说了，就算人家母子真有天堑般的矛盾，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自己做儿媳、做妻子的，只有劝和的份，断没有从中挑拨的道理。
周妈妈很满意她这答复，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七分，忙赞道，“四奶奶果真是**、仁厚，这是将军的福气，也是贺府的福气呢。”
福气么，呵呵。
傅沉烟垂首而笑，心想，话已经说到这一步，该是差不多了，可周妈妈没有告辞的意思。
人家不走，傅沉烟当然不哄人，招呼着喝茶吃点心，顺便猜想她还会说些什么，会不会暗示大夫人狠心打亲生儿子的真相，她若再不开口，自己还想主动问一问。
期间，梅巧进来送燕窝，看着周妈妈，心中一动，笑道，“周妈妈是知道的，四奶奶孝顺大夫人，每天都让奴婢去燕窝去，今儿恰巧能与周妈妈同行。”
周妈妈就笑，“四奶奶有孝心，梅巧也辛苦了，每天来来回回也费腿脚，今儿就省了这一趟吧，我带过去就好。”
“这怎么好意思？四奶奶一番心意，倒因奴婢偷懒给抹了。”梅巧笑。
“这有什么，一人过去也是过去，两人过去也是过去，大冷天的，且歇一歇吧。”周妈妈道，“四奶奶的心意，我也一并送过去，半分不差。”
梅巧道谢。
周妈妈问，“做好了？那我这便趁热送去吧。”
梅巧望了眼傅沉烟，笑着摇头，“还差些火候，四奶奶叮嘱过，给大夫人的食物要多炖片刻，周妈妈便在这里稍作会儿，一会好了，奴婢便端来。”
傅沉烟笑而不语，直到两人说说笑笑完毕，梅巧离开后，她才嗔道，“让周妈妈见笑了，这丫头心眼憨实，偏又被我惯坏，竟没个分寸了，这点子事，还要劳动妈妈，真是不好意思。”
“四奶奶见外了，顺手的事，不值什么，我倒觉得梅巧是个好孩子，懂事又灵巧，讨人喜欢。”
傅沉烟谢过。
借着燕窝的话题，又闲聊几句，周妈妈总算又把先前断开的话题续上了。
“说起来，二姑娘与四奶奶年庚相同，但月份还要略大一些，四奶奶已经身怀双生子，将为人母，二姑娘的姻缘却迟迟未定，大夫人心中忧虑时久，难免烦躁，情绪失控，这何尝不是为母之心呢。”
傅沉烟明白了，周妈妈是想告诉她，大夫人昨天精神失常似的鞭打儿子是因为过于忧心女儿的亲事，这个理由真是……
“天下父母哪有不忧心儿女婚姻大事的？二妹妹是母亲的掌上明珠，母亲定是想千挑万选，这是人之常情，将军是二妹妹的兄长，何尝不疼爱妹妹？人心都是肉长的，想来也能理解母亲的一时冲动。”
“哎呀，四奶奶当真是善解人……”周妈妈大喜。
傅沉烟苦涩的笑了下，蹙起眉尖，话锋轻轻一转，语气就变了，她继续说道，“不过，将军也是血肉之躯，那些鞭子打在身上……，周妈妈是没见着那些伤，也不知多少道口子，横七竖八，十分……吓人……我瞧着，很是心疼……”声音渐渐低下，到最后几不可闻，只是那怜惜之情，满满溢出。
“……”周妈妈无言以答。
“我知母亲无意伤将军，只是看得实在心疼难忍，将来，若再有此事，情愿替将军挨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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