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嘱咐
“……何处露出破绽？”傅沉烟回想了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贺景梧道，“紫荷看到那一袋金锭，太过肯定了，金锭是官府所铸，形状、大小统一，那布袋子也是常见之物，没有太多花哨，她当时在街上远远瞧了眼，竟然看得那么仔细？”
傅沉烟目瞪口呆，是啊，怎么自己当时没想到？
“所以，紫荷其实是……”傅沉烟没往下说了。
所以，紫荷其实是曾氏的帮凶，她和荷花一样都被曾氏收买，荷花负责放置罪证，紫荷负责指认证据，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而曾氏，连面都不用露。
可她想不明白，紫荷怎么会帮曾氏？她是大夫人的贴身大丫鬟，深得大夫人的信任，曾氏却是二房的奶奶，从利益上讲，大夫人和二奶奶有着微妙而不可言宣的冲突，紫荷帮助曾氏，本质上就是背叛大夫人和大房，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的什么？
贺景梧沉吟，“紫荷与二嫂关系素来亲近，但以往的交往都在正常规矩之内，我这几天查了下，发现两人祖籍都在定州，曾大人的祖父当年科考入京，高中后从仕，先在地方上任职，后因政绩出色，调回京城，此后一家就定居在京；紫荷的祖籍是从当初贩卖的人伢子那辗转得知的，只是年月已久，只知道是定州一家贫穷人家的女儿。”
“若说是同乡之情，平时亲近些，或多照应些，自是合情合理，但若因此联手，背主害人，还是说不过去。”
贺景梧笑，“不错，所以我还在查，你别操心了，好好睡吧。”
傅沉烟睡不着，又琢磨起荷花来，想着她已经“失踪”这么久，也该着手动动她的家当了，兴许会有新发现。
荷花去广济寺祈福而一去不返，据同行的葵花说，荷花在寺庙遇到个人，自称是荷花失散已久的兄长，两人抱头痛哭，哭完后，兄妹俩就跑了，临走时留下些许散碎银子，说是荷花的赎身。
葵花这话是当着众人说的，又拿出那些碎银，傅沉烟看了看银子，都赏给了葵花，说道，“罢了，走了就走了罢，她往后与亲人在一起，想必无忧。”说罢，又拿出荷花的卖身契当众烧了。
众人唏嘘一阵，有羡慕其巧遇亲人、恢复自由身的，也有唾弃其忘恩负义、丢下这点银两就不辞而别的……不一而足，总之，此事就此作罢。
不明就里的紫茉听说后，还忿忿说了句，“真个是有负四奶奶的深情厚意，这几个银子，还不够平时四奶奶赏她的一顿菜饭值钱，就这么逃走，临走时连个头也不磕，着实叫人寒心。”
次日一早，傅沉烟就让梅巧去收拾荷花的衣物，且做好心里准备接下来会看到多少不该存在的东西。
谁知，从头到尾，什么也没找出来，干干净净。
傅沉烟沉默，是自己误会了？
大家看到这个结果，都很诧异，杏花站出来，“荷花确实有问题，我从菊香那打听到的，她有两次看见荷花偷偷去找二奶奶，两人关起门来说话，鬼鬼祟祟，肯定没做好事。”
傅沉烟自认为除了中毒事发后故意提了句让荷花以后去送鸡汤给曾氏喝之外，绝无打发她去过素春园，她过去做什么？仅仅是个人聊天？
确实有问题，但没有证据，就不能定罪。
看来，此事还要先放一放。
辰时，陶大夫刚诊完脉，收拾东西往外走，就见紫茉气喘吁吁的跑来了，傅沉烟让梅巧送陶大夫出去，忙问何事。
“紫荷死了。”
饶是傅沉烟早已料到紫荷失踪后难以生还，但这么快得知结果，还是小小震撼了一下，“尸体找到了？”
“有人登门了。”紫茉神色凝重，“是个男子，自称是桃花的丈夫。”
丈夫？
奴婢嫁人需要主人家的认可，桃花这个丈夫，傅沉烟自认为从没认可过，却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肯这么自称，可见对桃花是有情义的。
“他来做什么？”
紫茉脸色难看，颇为唏嘘，“他来认罪，说紫荷被他骗出去，被他杀死，尸体在城南土地庙后。”
“还说了什么？”
“他把前因后果都坦白了，他与桃花曾经一起在庐州一户人家为奴，早年就互生情意，因他一次偶然出错被主子杖责，桃花为了护他，揽下一半责任，因此被卖，桃花走后，他也逃了出来，四处寻找桃花，直到年初遇到紫荷。”
傅沉烟心中凝重，情况与贺景梧查的大抵一样，知道此事属实，静听不语。
“他说，当时意外救了被人街头调戏的紫荷，两人相识，他向紫荷打听桃花的下落，谁知紫荷对他动了心思，故意半藏半掩，只说有些印象，愿意帮忙查访，借此缠着他交往，谁知三个月后，他又在街上见到桃花，两人相逢，互诉衷肠，他这才知道被紫荷骗了，紫荷因此与桃花吵闹，此事则成为两人相互的掣肘。”
“我明白了。”傅沉烟恍然，慨然长叹，“两人都怕对方透露消息引来处罚，但是紫荷抢先一步，先是作伪证，后又拿那男子要挟，逼桃花自尽。”
紫茉点头，“那男子说的就是这样，他厌烦紫荷纠缠不休，又不敢得罪，怕她在府中欺负桃花，现在桃花被害死，他忍无可忍，骗出紫荷杀死。”
“杀了人，他自己也活不了了。”傅沉烟黯然，“大夫人怎么处理的？会不会把他送官？还是私刑杖毙？”
紫茉摇头，“大夫人没有任何处罚，反而留在府里了。”
傅沉烟大感意外，她一向觉得大夫人被感情所伤，冷漠、偏激，甚至有暴虐倾向，没想到自己器重的大丫鬟被害，她非但没有追究责任，反而善待了杀人凶手。
“大夫人……重情重义，想来是被那男子和桃花感动了。”
紫茉点点头，离开。
傅沉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身边几个亲近人说了，大家都神情复杂、默默不语，傅沉烟又嘱咐梅巧和杏花，“每年清明，去祭一祭，算是大家的心意，这丫头也是傻，若是肯说出来，我怎会不成全？何至于死得这么冤。”
两人低头应着。
傅沉烟看着她们，因此又想起个事，说道，“说起来，桃花之死我也有责任，我竟没看出她的难处，为她解忧，借着荷花这事，我也对你们几个说几句，姑娘们大了，婚嫁乃是天经地义，我往后会帮你们看着些、寻着些，你们自己若有瞧得上的，可不许学荷花的傻，只管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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