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此刻
桃花之事令人叹息不止，但桃花和紫荷都死，再议也无意义，好在大夫人没有处置那男子，把留在府中，此事此情也算告一段落。
傅沉烟放下一桩事，又把贺闻蓁提起来，贺闻蓁自从中毒，再次转身，恨上傅沉烟。
新仇旧恨叠加在心头，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麻烦，傅沉烟为之头疼，以前吧，贺闻蓁对她是咬牙切齿，一见面就冷嘲热讽，恨不得掐住咽喉，现在呢，压根不见，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傅沉烟曾接二连三让梅巧、杏花，甚至紫茉去探望，紫茉仗着是九榆堂的人，尚能进春颜，其他人连门都不让进，颇令人无奈。
这个事贺景梧也知道，只是男人与女人的看法截然不同，傅沉烟为澄清误会、同时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屡屡主动又屡屡被拒，为此烦心；贺景梧却认为，理她做什么？
原话是这样说的：“多大个人了，还分不出个是非黑白？下毒之事虽然在府里没有公开结果，但有点脑子的都看得出其中真相，她若还使着自己的小性子，你就别搭理她，晾她一边自己醒醒脑子也好，省得以后进了宫，还蠢得叫天下人笑话。”
“……”傅沉烟目瞪口呆。
她可没贺景梧的霸气，先不论两人曾经的私交，单说嫂子和小姑子的关系，通常情况下都是嫂子放低身段哄着小姑子。贺景梧让她“别哄”，她做不到，但着实不那么频繁求见了。
罢了，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吧。
自己也过几天平静日子。
谁知没过程，第二天，九榆堂那边又传来新消息，昨天才进府请罪的男子，今天却不辞而别了。
“四奶奶，您说他去哪里了？”梅巧好奇的问。
傅沉烟想了想，道，“许是回他祖籍去寻找亲人了吧。”
梅巧不信，“他不是和桃花一样，早就被卖做奴才了吗？这么些年了，哪还有亲人？”
“兴许……有呢？”傅沉烟苦笑，不这么想，还能如何？难道要认定他也去自尽了？
转眼就快进去腊月，傅沉烟的肚子越发的大，吃不好、睡不香，行动艰难，贺景梧心疼得成天拧着眉，却又不知如何才好，只是再不早起出门了，每天等着陶大夫过来诊脉，问了情况，又学几招按摩手法，把她安置好再走。
傅沉烟劝他多次，“你要负责京城治安，不可因我而懈怠，现在又是年关，最易出乱子的时候，还是早去衙门的好。”
贺景梧不听，“具体事务早已分配到各人，何必我亲自守着？我要必须寸步不离的坐镇，才是我的失职。”
这话虽有些狂傲，却是不假，傅沉烟不再催他，心里偷着甜蜜。
大少爷贺景昭又遣人送了当地特产回来，分到朴景园也有一大筐，傅沉烟孕期口味奇特，别人都觉得这些异地食物难以下咽，她倒是吃得有滋有味，贺景梧见了，不声不响去各个园子收货，把别人吃也不是、仍也不是、不知如何处置的东西全搬了回来，皆大欢喜。
“将军……这是做什么？”傅沉烟看着大厅摆满大筐小筐，目瞪口哆。
贺景梧笑，“我看你爱吃。”
傅沉烟哭笑不得，“吃个新鲜罢了，虽是爱吃，可我一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贺景梧认真的回答，“这样的东西我知道，当初我在边关时也常吃这些，风干肉能存放很长时间，当地居民一年到头都吃这些，你慢慢吃，能吃到明年开春。”
“……”
话是这么说，傅沉烟也没当真使劲吃，朴景园的美食太多，轮流一圈就能轮到明年开春，但贺景梧有这个心，她很高兴，叮嘱厨娘多做几次。
她这里欢欢喜喜领了大伯子的情分，吃得满嘴流油，正经的大奶奶赵氏见了丈夫千里迢迢送来的年货，反而面无表情，盯着东西痴坐了半天，泪水滂沱，最后，吩咐雪莺，“听说四奶奶爱吃，都送过去吧。”
贺景梧粗中有细，他虽然到处收货，却唯有拙心园的东西没收，那是大哥给大嫂的，大嫂即便不吃，也能睹物思人，他不能拿走。
“可是，这是……”雪莺迟疑，欲言而止。
赵氏拭泪，怆然一笑，不语。
雪莺低头一叹，不再多劝，带着两个小丫头抬着筐子送去朴景园，其时傅沉烟正在午睡，贺景梧挨着她靠在床边看书，听到外面说话，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吩咐收下。
转眼又是赵家小姐儿的满月之期，傅沉烟仍是让张妈妈带着几个丫鬟去贺喜，葵花目光期待，几次想说话仍没开口。
傅沉烟看出她的心思，依旧笑着让她跟去，葵花喜之不尽的应下。
倒是梅巧和杏花主动留下了。
陶大夫诊脉完毕，贺景梧便与他一同出府，往提督府去。
午膳刚罢，傅沉烟昏昏欲睡，在榻上坐了会，连眼也睁不开，索性起身去床上。
梅巧就惊慌的跑进来，“四奶奶，大少爷来了。”
“嗯？谁？”傅沉烟已经掀了被子坐到床沿，眼皮半抬，想了想，“嘉正大哥？”
“对，就是大少爷！”
傅沉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急匆匆地整衣拢发往外走，心里敲锣打鼓的炸开无数个问题，最终汇成一个问题，“大哥来干什么？”
等她扶着梅巧到大厅，与睽违已久的大哥四目相对，差点没认出来，也差点软下去。
半年不见，当初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京城大才子傅嘉正恍若变成了历经沧桑、精神颓废的陌生人，他消瘦不堪，目无神采，甚至，流着泪……
“大、哥——”
傅沉烟结结巴巴的喊出这个称呼，眼前也是白茫茫一片，十几年来的兄妹情分点点滴滴涌上，形同乱锥翻转，心疼到窒息，同时，也有一个声音越打越大，由微弱到响亮，震耳发聩，“傅沉烟，大哥变成这样是因为大房支离破碎，而这一切与你脱不开干系。”
从傅沉莹自绝于傅沉薇的洞房，到傅沉薇小产、病死，最后到蒋氏被逐出京城遣回曲阳，只剩下一个从此沉默苍老的傅长海，这一切的一切，傅沉烟虽然常常为之慨叹，扪心自问，却不认为是自己的罪过，直到此刻。
此刻，傅嘉正站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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