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叮嘱
贺景梧也是心中一痛，大步过去，先把妻子抱住，一边擦她泪水，一边接过她怀里闭着眼睛哭的凤哥儿，既笨拙又沉稳的安抚，“没事，没事，陶大夫来了，一看便知。”
那边，陶大夫被贺景梧拽得一脑门子汗，抬袖胡乱擦去，倒是记得先净手，然后抱过承麒，放在床上，开始检查，他一边翻看眼珠，一边不忘安慰傅沉烟，“四奶奶别慌，麒哥儿的脉搏正常，暂时不要紧。”
傅沉烟听着这话，被“正常”、“暂时”几个字弄得心惊肉跳，忽喜忽忧，忙推着贺景梧把凤哥儿也抱过去。
大家都紧张的围过来，大气也不敢喘的盯着陶大夫的手，但凡那两只手落在孩子哪里稍微久一点，所有人都会提心吊胆，生怕他再一张嘴说出什么不妙的话来。
偏偏，那手动了动，收回来，停住了。
“大家都让一让，让一让，挡着光线了。”陶大夫叹口气。
大家又忙不迭的后退，分开左右，仍然都伸长脖子盯着他。
好在直到他将两个孩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也没说出什么令人恐惧的话来，小小的松了口气。
“陶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傅沉烟一见他收手，立刻问。
陶大夫又看了眼两个并躺着哭的孩子，起身到桌旁，贺景梧反应甚快，转身就铺了纸、润了笔。
陶大夫一边斟酌着写方子，一边神色凝重的看了眼贺景梧和傅沉烟，严肃的说道，“老朽在将军和四奶奶面前说话是直接了当惯了，事关重大，更不会含糊其辞，哥儿这满脸的痘可不是疹子，是中毒。”
纵然早已猜到，但当面听大夫说出来，傅沉烟心里还是狠狠的痛了下，像是剜了心似的抽搐了下，差点软下去，幸好旁边的贺景梧一把托住她的腰，按住坐下。
傅沉烟感觉到贺景梧握在她腰间的手抖了一下。
“有多严重？”贺景梧说话，向来直奔主题。
陶大夫沉声道，“这毒本身并不严重，如果是大人，身体强壮些的，大约连反应也没有，但哥儿实在太小，这阵子又正好虚弱，因此……”他到底还是斟酌了一下，才继续说，“恐怕三五日难愈，且孩子太小，不能直接用药，除了沐浴时用些药水，内服是不成的，需要乳娘服药。”
话音刚落，江乳娘和杜乳娘赶紧表态，愿意服药。
陶大夫点头，“就算是乳娘服药，药性也不能太烈，加上药效转移，效果大打折扣，所以，要想尽除毒性，还需时日。”
“多久？”傅沉烟颤声询问。
陶大夫想了想，“至少一个月。”
傅沉烟抬袖擦泪，无可奈何的劝说自己接受这个时间，贺景梧已经问起日常注意事项。
陶大夫一边细细叮嘱对红痘的护理要点，一边开出了方子交给贺景梧，沉着一张脸道，“将军虽然不修岐黄之术，想来也懂医与药的道理，药性差一分，疗效减三分，这药你要亲自过目，不能含糊。”
贺景梧十分恭敬的答应。
陶大夫低头又写一张方子，道，“刚才那是给乳娘服的药方，这是洗浴的药方……”
“何时洗浴为好？一日洗几次？”傅沉烟急着问。
陶大夫摆手，“一日两次，四奶奶别忙，我每天过来两次，亲自给哥儿洗。”
傅沉烟一听，感激不尽，本来还想客气两句，觉得让人家天天来回奔波不太好意思，终究还是以孩子为上，没有拒绝。
这当口，才见杏花一头汗水的跑回来，见大家都忙着，也没顾上说话，先喘了口气，又跑出去了。
傅沉烟瞅她一眼，也没工夫询问，因为陶大夫又接着开第三张方子了。
“这个方子的药要熬得浓稠，用以外敷。”
不一会的工夫，人就安排下去了，贺景梧二话不说就出门去，不多会捧了个大药盒回来，摆在陶大夫面前。
陶大夫也没多话，撸袖子开盖，一样样拿出药材称了，张妈妈上前接过，“我去煎药，寸步不离的守着。”
这一下午，陶大夫就在朴景园呆着，等着煎好药，果然净了手，亲自配了药水，给承凤和承麒沐浴，大家也都凑过去学艺，希望能学成之后亲力亲为，但陶大夫的沐浴确实不同寻常，除了汤药浸泡，还配合经络按摩，非一时半会能学会。
看来，他说每天亲自过来，是有道理的。
药浴过后，外敷的药汁也端了上来，陶大夫用纱布蘸着，一点点轻柔的沾在红痘上，不忘回头叮嘱乳娘，“我看凤哥儿还乖巧些，麒哥儿好动，务必要注意，别叫他挠了自己，这痘儿不破最好，一旦破皮，一则容易感染，难以痊愈，二则容易留疤，哥儿这痘都在脸上，要是留了疤，却是不好。”
大家瞬间提起心来，一个个鸡啄米似的点头。
样样收拾妥帖，陶大夫才离开。
出了婴儿卧室，只剩三人时，傅沉烟拿出一块手帕，“陶大夫，您瞧瞧这帕子，有无异常。”
贺景梧眼睛倏的眯起，周身笼罩寒意。
陶大夫身为御医，对宫闱与后宅之事见得多了，一看帕子就猜了出来，接过来看了看、又嗅了嗅，又还给傅沉烟，轻声道，“初步判断，这帕子上的毒与哥儿中的毒，一致。”
“多谢陶大夫。”
得到确认的傅沉烟心头百味陈杂，攥着帕子准备收起，却被贺景梧面无表情的抽走了。
傅沉烟一怔，当着陶大夫的面不好说什么。
送曾氏走时，日头刚西斜，这会儿已经夜色沉沉，廊下、院中、门口处处灯光，映照得院子里一草一木都如同蛰伏的食人怪兽，傅沉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倒忘了害怕，只是有些恍惚，不知流逝了多少时光。
刚到门口，恰好见周妈妈独自提了个灯笼匆匆过来，周妈妈喊住陶大夫，也没多赘言，打个招呼后就直接询问孩子情况。
陶大夫略略一怔，板起脸来，比刚才叮嘱贺景梧和傅沉烟时还要严肃三分，“哥儿的痘极为麻烦，老朽只能尽力而为，此事不但要将军和四奶奶费心照顾，也要麻烦周妈妈转告大夫人上心了。”
周妈妈吓得目瞪口呆，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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