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心事
“这……”傅沉烟皱眉，差点失笑说她“不可思议”，转又自叹，觉得师氏有这心思也合情合理，贺家的规矩又不是秘密，人尽皆知，她想通过凤哥儿往上爬，挣一生富贵，也是人之常情。
“将军因此恼恨？”
傅沉烟轻声问，她相信师氏确有市侩投机之心，却不相信贺景梧是因为这个才闷闷不乐的。
贺景梧略略沉默，否认了，“这……倒不是，凭风借力，本就是世人生存之道，也没什么好论道的。”
傅沉烟静静听着，心说贺景梧今天确实怪异，依着他平时的性格，刚才要么顺势承认，要么回避，说“困了，要睡觉了”，没想到会否认得这么干脆。
只见他微蹙着眉，继续往下说，“只是，师氏今天招供了二嫂用银子收买她的事，让我烦躁不已。”
“师氏说什么了？”
傅沉烟一直猜测的也是这个事，现在贺景梧说出来，只是确认自己的猜测，没什么出奇。
“二嫂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想办法做凤哥儿的乳娘，只要她成功，将来再给一笔钱，这与师氏本身所想正好一致，又有钱得，何乐不为？师氏当时就同意了。”
傅沉烟道，“我明白了，师氏和二嫂达成了协议，所以就连哄带贿赂杜乳娘，想让她让位。”
“不错，你已知道师氏贿赂杜乳娘之事？”
傅沉烟点头，“听说的，不过，不知道杜乳娘是否同意，反正不管同没同意，师氏已走，这事儿算是没成了。”
贺景梧挨在傅沉烟的长发上，贪婪的呼吸，声音从发丝间透出来，沉闷而杂乱，“杜乳娘收了她的银子，却一直没有主动让位的意思，师氏恼怒，两人几次因此事发生矛盾。”
“凤哥儿的身体……”
贺景梧声音更加低沉了，“是她刻意所为，她曾数次偷着吃大补油腻之物，是想让凤哥儿长得比麒哥儿胖，让大家都看到她奶凤哥儿奶得比杜氏好，到时候水到渠成，她就成了凤哥儿的乳娘。”
傅沉烟沉默了，怪不得凤哥儿肠胃不好，想到满月那夜，凤哥儿拉稀，师氏一口咬定是杜乳娘哄睡时着了凉，看来，真实原因就是她自己偷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而杜乳娘那半句“怎么不让……”当时不解其意，现在才知，她也是因为得了师氏的好处，犹犹豫豫的要不要趁机推荐师氏上位。
她觉得，以师氏的见识，她最高愿望是顶着“凤哥儿乳娘”的大帽子在府里作威作福、逍遥养老，倒是说得过去，但是，杜乳娘呢？她难道就不想傍上凤哥儿这棵大树，被师氏几两银子就收买？
“杜乳娘为何会同意？”
“因为她无意中抓住了杜乳娘的把柄，用以威胁。”
“什么把柄？”
“杜乳娘与丈夫成亲前就有私通，两家为了名声，双双压住，没奈何才让两人在一起；师氏偶然知道这个事后，就不停的拿这事要挟，杜乳娘无奈，只好同意。”
傅沉烟默然不语，不知怎么的就想到自己和贺景梧，婚前，贺景梧也是想方设法的拉近关系，时而制造偶遇，时而送点礼物，而自己也确实那时就对他动了心，所以后来才会对蒋家和冯家的提亲各种排斥。
这，其实也是……吧？
要不然，陆捷怎么会抓住这一点在外宣扬？
这么一想，傅沉烟陡然浑身不舒服，好像此刻与他相拥而卧都被人看了笑话，又不愿这心思被贺景梧知晓，赶紧开口转移注意力，继续刚才的话题。
“二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杜乳娘既然被师氏要挟接受让位，后来又迟迟没动静，其原因是什么暂且不论，但曾氏把师氏的贪欲刨出来，又施以重金拉拢，难道仅仅是为了实现对方的梦想？这太不可能了。
傅沉烟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说，“师氏的本意是要借助凤哥儿获取荣华富贵，就算用心不纯，总也不会当真害他，只有凤哥儿安好，她才有这个机会，但二嫂……恐怕没有这么良善。”
“所以说，师氏蠢，被利用了犹不知。”贺景梧冷冷的评价，没有直接说明曾氏的目的，但是，很明显了，不是吗？
傅沉烟沉默了许久，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已经确认曾氏有害人之心了，怎么应对，彼此心中都有盘算。
“将军今夜心情不好，就是因为从师氏口中得知了这些？”傅沉烟对此始终抱有怀疑态度，他应该和自己一样对曾氏早有断定，何必等着师氏一句口供？
“嗯，毕竟是嫂嫂，一家人。”贺景梧语气寡淡。
傅沉烟知道，这不是真话，他心里必定还藏了个真正的心事，也就是说，师氏肯定还透露了什么令他真正震惊的事情。
但她突然不想问了，他既然这般深藏，定有不能告知的难处，何必逼他？倒想起另一件事，“师氏曾说自己见鬼，你有没有问怎么回事？”
贺景梧很久都没有出声，空气中静得不安，把时间拉得无限延长。
傅沉烟等了又等，以为他睡着了，便不再说话，轻轻挣开，准备平躺入睡，谁知刚一动，就被圈了回去。
“她说忘了。”
傅沉烟低低的“哦”了声，忘了？是师氏忘了吗？还是你不想说？
大概，这才是你小心隐瞒的真正原因吧？
次日，贺景梧等着陶大夫来给孩子洗浴抹药后，一起离开。
傅沉烟把薛妈妈请过来，将昨夜里贺景梧说的关于师氏和杜乳娘私下交涉的事告知，沉吟道，“薛妈妈，您有什么看法？”
薛妈妈脸色很难看，她精心挑选三个乳娘，其中两个都有人品问题，这简直比打她耳光还要难堪，当即答道，“四奶奶，我还能有什么看法？不尽心尽力照顾哥儿，却私下里打着这种龌龊主意，害得哥儿受苦，自然留不得。”
傅沉烟点点头，轻轻长长的，叹了口气，“人心难测，着实无奈，我只想找个肯踏踏实实奶哥儿的乳娘，岂知这么难，我自忖没有亏待过她们，难道将来哥儿长大了，不会给她们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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