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害羞
傅沉烟闷闷不乐，睁着眼睡不着，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没有动他的库房，他就怨恨至深，连着两天外出酗酒，半夜才归？难道接下来的大半辈子，两人都要这么同床异梦、无言以对吗？
她越想越烦躁，翻身坐起来，与夜色中那双沉沉静静的眸子霎时对上。
“将军，你……”
贺景梧没等她说下去，一把拉下来，搂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太晚了，早点睡吧。”
傅沉烟更委屈了，这是连交流解释都不愿了吗？既然如此，还抱我做什么？她猛地将他推开，恼道，“你若疑我用情不专，背着你另有心思，就直接说出来，也犯不着喝酒解愁！”
“……”贺景梧愣住，目光很复杂，静了一会，主动又抱住她，这一回用的力气大了，“沉烟，我没有疑你。”
傅沉烟哼了一声，正要例举这两天来他的种种反常以证明他的小肚鸡肠和莫名其妙的疑心病，却见他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对不起，这两天冷落你了。”
傅沉烟一下子哑了。
这句话算怎么回事？明明是句道歉，但又没说到她的心坎上，她要的从来不是表面的热情和亲昵，而是理解和信任，可自己再喋喋不休揪住不放，又显得矫情，可是，单凭这轻松松一句话就原谅，总觉得堵得慌。
可贺景梧显然没意识到自己道歉道得没诚意、不深刻，他一臂撑起身子，一臂环过妻子，又把她拉进怀抱，在她额前亲了亲，“睡吧。”
轻轻一吻，温柔如常。
霎那间，傅沉烟就明白了，贺景梧是真的有心事，并非始终耿耿于怀自己那点事。
“……”
还好，还好，没有哭哭啼啼像个怨妇一样细数他的冷漠薄情。
夜色中，她红了脸，往他怀里蹭了蹭，默然片刻，小心翼翼的试问，“师氏死了，将军知道吗？”
贺景梧静了一会，平淡的道，“嗯，知道。”
傅沉烟心跳加速，他怎么能回答得这么平静？看来早就知道了，难道真的是他杀的吗？她很想正面问他一句，却说不出口。
贺景梧的手抚在她肩头，似乎不经意的加重了些力道，但不至于弄疼她。
“我明天要进宫一趟，晚上有酒宴。”
已经从小女儿委屈情绪中走出来的傅沉烟头脑清晰，立即拉响警铃，她第一个反应是“闻蓁出事了吗？婚后不愉快？与太子闹别扭了？与陆捷杠上了？下一刻，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太子喜欢贺闻蓁，就算不能长情，也总有几分新婚的新鲜，不会亏待她；至于陆捷，那是个聪明人，自己脚还没站稳呢，绝不会轻举妄动。
那，进宫做什么？
她问，“将军近来应酬频繁，是否与明天进宫以及心中愁绪有关？”
贺景梧又安抚似的拍拍她，“没事，天气热了，与几个相熟的同僚喝几杯罢了，放心，我心里有数。”
只说酒宴，不提
进宫，避而不答，分明有隐情！
翌日，傅沉烟去九榆堂送汤问安，原本以做好心理准备仍是见不到大夫人，没想到大夫人就在大厅坐着，同时，还有另一个熟悉的人，赵氏。
傅沉烟在上台阶上，正好听到大夫人轻声道，“你去吧，毕竟是堂兄，送个行，一般外放出去，没有三五年回不来。”
赵氏回了个“是。”
不知怎的，傅沉烟总觉得那仅仅一个字而已，却听得出微微颤栗。
等傅沉烟迈步进厅，赵氏也正好起身，两人四目一触，赵氏立即移开了，僵硬的笑了笑，“四弟妹来了，真是汗颜，与四弟妹一比，我孝顺母亲太少了。”
傅沉烟则瞬间想起她昨天与曾氏在花墙后的秘事，再看到她也很别扭，笑道，“大嫂忙里忙外辛苦了，我嘴笨手笨，也就这么点小心意，母亲不嫌弃罢了，哪里敢比大嫂。”
赵氏更加尴尬，自嘲似的笑两声，低头出去了。
傅沉烟本来想打听两句刚才的对话，但赵氏已经走了，只剩一个大夫人，她和大夫人的关系还远没到可以闲聊妯娌的程度，只好作罢，把长寿汤放在她面前，笑道，“母亲今儿气色好了不少。”
大夫人轻轻“嗯”了一句算是回答。
傅沉烟笑，肯答话，已经不错，换作以前，必定只是一声冷哼，甚至未必肯收。
“昨天周妈妈送来将军小时候戴的镯子，承凤和承麒戴上后非常欢喜，挥着手笑个不停。”傅沉烟试了找话，一边说，一边观察大夫人的神色。
大夫人动了动眉，又抿了抿唇，虽然没露出个明晃晃的笑容，但睫毛一颤便垂下，目中一闪而过光彩，温柔而苦涩。
傅沉烟心中大定，知道她是真的在消融坚冰了。
“母亲趁热喝汤吧，我就不打扰了。”傅沉烟很知趣，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套近乎，大夫人这几天态度已经明显好转，虽然当着面仍没多亲近，起码已拉近不少距离，慢慢来，有的是时间。
只要有心总能暖热的。
大夫人点点头，毫不挽留，却在她转身走出两步时，突然冒出一句，“闻蓁改天回来，你多和她说说话。”
太子大婚，皇帝有特旨，让小夫妻婚后九日双双回门，礼同庶民，傅沉烟觉得这也是皇帝的一番苦心，只是大夫人似乎不领情，眼见着快到日子了，也没见她准备，原本还担心太子过来了，大夫人会给他甩脸色，现在看来不会了。
这么一想，傅沉烟展颜，乖巧的应了个“好。”再冲大夫人微微一笑，却愕然发现大夫人面带尴尬的别开脸，似乎……有点害羞。
害羞？
出了九榆堂，傅沉烟才琢磨过味来，大夫人因心中仇恨积累，常年压抑封闭感情，在外人面前还能表现从容，在家里则……夫妻不谐、母子不亲，就算宠溺幼女贺闻蓁，但言语和表情也已经习惯冷淡，日久天长，早忘了怎么与至亲正常相处。
所以，她明明已经开始关心朴景园，却不肯见傅沉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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