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沉重
傅沉烟心里连连慨叹，大夫人肯说出让她去亲近贺闻蓁的话，足以说明大夫人已经接纳她、信任她，只是还不习惯与她平和自然的对话，因此才会别扭。
傅沉烟心情大好，像一个孩子意外发现长辈害怕挠痒痒的趣事，忍不住偷偷发笑。
回到朴景园，傅沉烟才从欢喜的胡思乱想中平静下来，又想起赵氏来，琢磨着要不要打听一下，堂兄？外放？这么说，是国子监赵大人的儿子赵弘雅么？
杏花端着刚洗好的果子进来，见傅沉烟一副思索模样，询问原因。
傅沉烟也不瞒她，把听到的一段对话说了。
杏花听罢，扬眉笑道，“这个奴婢知道，那个赵少爷被放到沧州去了。”
沧州？不是个什么富庶平和之地。
傅沉烟“咦”了声，诧道，“他不是跟着他父亲在国子监挂职么？这么个角色，放到外地去能做什么？”
“说是历练，好像也没具体说职务，也没说何时回京，总不会给大官当。”杏花把一个粉嫩嫩的水蜜桃递给傅沉烟，随口答道。
傅沉烟认同的点点头，下一刻，认认真真的看着她，问，“赵少爷外放到沧州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杏花顿时色变，噤声不语。
傅沉烟又笑起来，闲暇自在的咬着水蜜桃，“来，说一说，你这消息够灵通呀。”
“四奶奶……我，我昨天上街，听路人说的。”杏花心虚，低着头，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半。
“都已经路人皆知了？”傅沉烟讶然，“要不是大奶奶刚才去找大夫人，恐怕连大夫人都不知情。”
杏花脸色又红又白，咬唇不语。
傅沉烟也不催问，笑眯眯的看她，慢慢吃桃。
杏花心中天人交战，不知最后谁输谁赢，但还是开口了，“四奶奶，奴婢昨天上街，偶遇薛妈妈的那个侄子，聊了几句，听他说的。”刚落音，又赶紧道，“四奶奶，您千万别和将军说，他不是故意透露给奴婢的，是奴婢问出来的。”
傅沉烟怔住，薛砚之？
她知道贺景梧把薛砚之带在身边，十分关照，也放手让他去做一些事情，比如秘密关押、审问师乳娘这种私事，所以，只要提督府接到赵弘雅外放的消息，薛砚之就会知情，这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国子监一个后生的调动，与提督府何干？消息怎么会这么快？
“薛砚之还说什么了？”傅沉烟觉得事情有蹊跷。
杏花赶紧摆手，“没了，没说别的了，砚……他还特意叮嘱我，赵少爷还没离京呢，很多人还不知情，这事不能往外说。”
傅沉烟微微没动，她听力极好，敏锐的捕捉到那个一带而过的“砚”字，笑着瞅了眼杏花，若有所思的道，“罢了，就是街头偶遇，确实说不了几句，左右这都是别人家的事情，没什么好打听的。”
杏花松了口气，退出去。
傅沉烟望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将她刚才奇怪的言行举止细细琢磨了一遍，觉得大有问题，这丫头胆大泼辣，
犀利而沉静，可刚才，明显失了分寸呀。
不过，真相如何，傅沉烟还是想听她亲自说出来。
晚膳，贺景梧果然没有回来吃，但夜里回得比昨天早，两人仍是相安无事的度过一夜。
傅沉烟其实很想旁敲侧击的打听打听薛砚之的情况，想了想，怕打草惊蛇，还是没问。
第二天，傅沉烟特意让薛妈妈去看看侄子，“砚之跟着将军已有些时日，我常听将军夸他聪明能干，妈妈也有好久没见着他了吧？正好厨房里有两筐果子，你就去一趟，带给他尝尝。”
薛妈妈千恩万谢。
“这有什么，砚之洗心革面，成为将军的左臂右膀，我也高兴，一筐果子可不轻，你一人恐怕搬不动，让杏花陪着一起去吧，也能搭把手。”
薛妈妈笑着应下，倒是门外的杏花听了，呆若木鸡。
傅沉烟抿着嘴笑，死妮子，还瞒着我？看你能撑多久！
再往后，杏花内敛了很多，一般不在傅沉烟面前口无遮掩的嘻嘻哈哈了，一开口就下意识的瞧瞧瞄她，看她有没有注意自己的神色，生怕又大意说出什么。
傅沉烟却好似完全不知情，一脸平静，再不提薛砚之，反而弄得杏花迷茫无措。
晚上，贺景梧回来，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紫茉过来，说是大夫人让他过去一趟。
其实，自从孩子出生以来，大夫人已经很少再找贺景梧了，这一次，不知为的什么，尽管傅沉烟确认了大夫人深藏的善意和些微转变，但她毕竟已经猜出大夫人这些年来一直在逼贺景梧弑君谋逆，不免仍是紧张。
意外的是，贺景梧拒绝了。
“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紫茉为难，“大夫人说了，是急事，请将军务必过去一趟。”
贺景梧沉面不语。
紫茉还要说什么，他突然一声不吭往内室走，理都不理人了。
紫茉眼睁睁看着他不见影了，不敢喊，更不敢拦，急却无奈，只得用目光求助傅沉烟。
傅沉烟本意也不愿贺景梧去的，但紫茉有求，她无法像贺景梧那样拂袖离开，只好问道，“紫茉，你知道大夫人找将军是什么事情吗？”
“奴婢不知，大夫人一字也没说，不过——”紫茉摇头，略做沉吟，轻声道，“这是前院王总管带来的消息，他不久前来找大夫人，不知说了什么，大夫人好像很震惊，立即让奴婢过来请将军。”
傅沉烟蹙眉，这个王总管她不熟，只打过几次照面，彼此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罢了，知道他专门负责外院的采购与人情往来，为老爷、少爷们传帖递信，这么个人，他会给大夫人带来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傅沉烟心中打鼓，一方面她更不想劝说贺景梧了，另一方面她也有自知之明，贺景梧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主见，就算劝了，也未必就会听她的。
正迟疑间，却见周妈妈来了，一脸沉重，比紫茉还要难看。
一开口，原来也是找贺景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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