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刻羽流徵·贰
常春藤艺术学院内，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于校园内的林荫道上。
此时正是春寒料峭，嫩蕊才舒时。
初绽的樱花参差立于枝头，香雨红霏零落满地。
车轮卷起路边花瓣，红浪翻滚，樱花入尘。
“我没看错吧？那是北极狐银魅系列t01？什么时候发售的？！”
人行道上，穿着全黑休闲服的高大男生看着这黑色轿车从面前驶过，不敢相信似的瞪大了双眼。
由于惊奇，他的音量不小，引得路边许多学生纷纷侧目，也循着他的眼神去看那辆不紧不慢行驶着的黑色轿车，眼中闪现出好奇神色。
常春藤向来不缺乏世家公子小姐，只是这些人的车大多张扬且不能算顶配，如今天这辆北极狐银魅般天价却低调内敛的却不多见。
有人拿出手机拍下这辆车的车型和牌照，配上文字一并传到校园网上。
当天，常春藤学校论坛的八卦版块，一篇标题为《北极狐银魅t01惊现校区，是大佬转型，还是转来大佬？》的帖子登顶首页，一时引得各路推理党，数据党争吵不休。
·
而此时，那辆备受瞩目的北极狐银魅内。
“宿主，这辆车……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系统的小奶音在弥婳识海内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捡来的。”弥婳握着方向盘，神情悠闲。
一本正经的语气，没有丝毫停顿和迟疑。
系统:“……”
它听出来了，宿主又在敷衍它了！
但系统自认为脸皮够厚，于是不死心地追问道:“那昨天那辆红色跑车呢？”
“你记不记得昨天地下停车场的感应灯被我关掉了？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弥婳微笑着眨了眨眼睛，一副有秘密要说的样子，系统觉得它的厚脸皮发生作用了，于是高兴地道:“记得记得，为什么啊？”
弥婳用力一打响指:“其实啊，那辆跑车就是在那几秒钟里我自己造出来的的！为了不吓到查看监控的安保人员，我不仅好心关了灯，还自觉地弄坏了监控上的红外线探测仪，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你家宿主人美心善啊？”
识海内一片死寂。
系统觉得它初步发掘出了自家宿主的精神病潜质，它现在有点慌。
弥婳勾唇笑了，看来系统还是不信任她呐……
唉，这个年头，为什么说真话总是没有人相信呢？
那厢系统越想越心惊，今天它不过就是分析了一会儿数据，转眼就发现原本站在路边的弥婳已经坐在这辆北极狐里了，而它联了这个世界的网后，发现这款限量车型根本还没有开始对外发售！
那她的车到底是从哪来的？
而且……
系统看了看弥婳轻车熟路加油换挡的样子，总觉得她对小世界似乎很是熟悉的样子……
但据它所知，弥婳神姬不是一直在女娲膝下长大，从未离开过四方八荒吗？
系统觉得它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它怕被弥婳灭口，赶紧惊恐地不敢再问了。
但它想息事宁人，弥婳偏要折腾它:“别总关注我的事情。好像，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系统吧？据我所知，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小世界有可以自己打碎空间来到大世界的能力，那么你是怎么来到我师父身边的？我师父她老人家悲悯众生，对你不加防备，我可没那种胸怀。我最近打听消息时，倒是听说你诞生的那个世界的主系统不久前下了一个S级通缉令，目标不会就是你吧？”
系统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支支吾吾道:“怎……怎么可能……我可是初代直播系统，权限和主系统一样高的……”
弥婳握着方向盘，似笑非笑睨后视镜里的自己一眼。
系统立刻在弥婳识海里跪了。
宿主这个表情就代表着会有人倒霉，一定会！！
算了还是坦白了吧！！
反正它也已经和这个恐怖的女人签订了契约，早晚会被她发现的，不如早死早超生！！
系统深吸一口气，用壮士断腕般的悲壮语气道:“好吧宿主，我今天就告诉你……我，确实就是你说的那个出逃系统，但我绝对不是什么通缉犯！主系统那家伙完全就是出于嫉妒，出于恐惧，它根本就是怕我威胁到它的地位！我本人可是非常善良的，宿主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跟你也好几天了，前些天一直疲于奔命，现在好不容易摆脱追杀了，又要开始做任务，我完全是365天全年无休为你当牛做马啊！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要是抛弃我，我真的会被主系统抓回去格式化啊……宿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很善良很善良的啊！”
哪种善良？是把几百个小世界玩到崩毁的善良，还是抢夺了几十个二代系统的能量后从小世界出逃的善良？
弥婳腹诽了一会儿，笑了笑没说话。
她知道系统没有说实话，也能看出来系统对她的防备心很重，但她不怪它。
毕竟她和外界传言中的那个弥婳神姬差距太大，而且……
她的确，是有秘密的。
所以她可以理解系统对她的保留，但她不能纵容这种保留的发展。
夕酒的心脏碎片对她来说真的太过重要，而系统与她的配合好坏直接关系到任务的成功与否，所以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以打消系统的防备心。
果然，最终还是离不开那个东西啊……
弥婳在心里自嘲一笑，用右手在虚空中画了些什么，然后淡淡道:“查看一下你的权限。”
系统本来已经做好了面对弥婳的嘲讽、刁难甚至是抛弃的准备，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让它查看它的权限。
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乖乖地打开了自己的权限列表。
弥婳的识海内短暂地死寂了一秒，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啊啊！！！！宿主！宿主大人！我爱你！你真是人美心善卓尔不群怀瑾握瑜高风亮节不同流俗！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神！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吃饭我绝不吃鱼！”
系统兴奋了，激动了，颤抖了。
它看见了什么？！
它被主系统强行关闭的商城通道，全部开启了！！
它的剪水双瞳，它的音魅天下，它的一晌贪欢，它的十面埋伏，它的噬魂鬼面，它的镜花水月，它数不清的宝贝，全部都好好地放在库存里！！
它！那个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良药；它！那个打家劫舍，扑倒男神的必备帮手，回来了！！
系统对弥婳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翻起库存就开始献宝。
“宿主，你看这个‘丰韵娉婷’怎么样？要不要用一下？我看你这具身体哪里都好，就是太瘦了，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这攻略起来多不方便！我告诉你啊，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以前带过的宿主啊，那都是……”
眼看着系统啰嗦起来要说个没完，弥婳赶紧打断了它:“慕流徵不是那样的男人，而且……关于如何攻略他，我自有分寸，要用到你时自然不会跟你客气。但你如今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助我摆脱十三州的控制，若做得好，大大有赏，如何？”
系统现在对弥婳前所未有地亲近和服从，一听此话，马上应道:“是！宿主，但凭宿主吩咐！对了，宿主，你给我起个名字吧，人家以后就是你的人……不对，你的统了～”
弥婳闻言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是S级通缉犯，那么就叫祭司如何？”
祭司立刻狗腿道:“谢宿主赐名～”
小奶音乖巧软糯得不得了。
“乖。”
弥婳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安抚它道。
听着祭司谄媚的声音，弥婳默默想象了一下祭司被主系统锁住的本体。
想来想去，还是狗最相似。
但祭司又明显非常地看不起狗，那么狗又被排除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拥有着时而狗腿时而傲娇的性格，还异常的变态好战的物种，她真是好奇啊……
不知不觉，轿车已驶至停车场，现在是早上10点，常春藤宽广的露天停车场内还有许多空位，弥婳向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个角落驶去。
她豪车加身确实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为她的回归蜕变做铺垫，但凡事过犹不及，接下来，她需要低调行事，即使是偶尔高调一会儿，那也必须是“被动高调”。
弥婳一个漂亮的倒车入库将车停好，其动作之娴熟，仿佛已经做过成百上千比次，和传闻中那个从未离开过四方八荒的弥婳神姬毫不相同。
祭司虽然还是很好奇她为何会对小世界之事如此熟悉，但已经自觉地选择了尊重她的隐私。
“咔。”
黑色轿车的车门被打开，从驾驶室伸出一只秾纤得衷的白皙小脚。
这小脚穿着一只纯黑色天鹅绒平底鞋，露出的脚背弧度优美如月湾，肌肤在纤细青色血管掩映下显得更加苍白细腻。
脚踝玲珑而精巧，其上松松垂着一根细细银链。
再往上，是修长合度白皙纤细的腿，常服化的暗黑色哥特裙绣着繁杂花纹的裙摆，不盈一握的腰肢，精致的锁骨，和纤长如天鹅的柔美脖颈。
最后出现的是一张不施粉黛而绝美清冷的脸。
女孩海藻般的长发乌黑如鸦羽柔顺地垂在腰间，弧度优美的大波浪带着一股不自觉的妩媚撩人。
她的肌肤似乎常年不见日光，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她的轮廓较之黄种人更加深邃，较之白种人更加柔和。
最勾魂夺魄的是她浅灰色如倒映着星辰大海的眸子，和右眼下那一滴鲜红泪痣。
黑发黑裙，雪肤红痣，好一段冶艳却又清冷的风情。
她整个人如同从中世界油画中走出的血族亲王，神秘而高贵，冷艳妖娆又不可亵玩。
“宿主，那边有几个人在偷拍你欸！”
祭司的小奶音突然在识海内响起。
“不用管她们。”
弥婳自然知道有人在暗中偷拍着她，甚至她连偷拍者的身份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但她现在恰好需要增加曝光率，这样的偷拍正合她意。
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世界格局重新洗牌，华夏十三州、安特尔斯、希尔威德、东沔联盟四足鼎立，国际形势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暗潮涌动。
而苏刻羽和念柒都是华夏十三州布局在安特尔斯的棋子。
念柒为周旋于各种社交圈的明刃，苏刻羽则是隐藏在夜里给予致命一击的暗箭。
正因如此，在念柒以阳光活泼的氧气少女形象当选为常春藤四大校花之一时，苏刻羽只能继续扮演着有实力无颜值的天才少女。
现在是苏刻羽身死的一年前，18岁的花样年华，弥婳在穿来后面对的却是整整一衣橱的灰色衬衫与黑色牛仔裤。
苏刻羽不如念柒美得明艳，却非常耐看，她的美如同开在深海的蔷薇，无人能得以一见，却见必难忘。
念柒害怕苏刻羽抢走她的光环，一直向苏刻羽灌输着她其实很普通的观念，导致苏刻羽越发自卑而低调。
如今这身体里换了个灵魂，自然再不会像从前那般打扮。
况且，与弥婳的灵魂融合后，这具身体更是比从前美貌数倍，即便不如弥婳本体那般颠倒众生，也当之无愧为绝世佳人。
弥婳如今是真的很期待念柒看到她时会作何反应。
在弥婳来到小世界后，有缘人会随她一起回到身体，看着弥婳如何完成她们的心愿。
直到执念消散，才会魂魄离体，重入轮回。
虽然弥婳不能与有缘人直接交流，但她的灵魂与夕酒的心脏碎片之间尚存一丝微弱感应，凭借这丝感应，弥婳可以接收到有缘人的记忆，甚至感受到她们的悲喜。
但来到这个世界后，苏刻羽没有一次回应过她的召唤。
可弥婳知道她一直在。
因为就在刚才，在她的双脚踏上常春藤的土地时，那种情绪不受自己控制，那种与他人共用一个身体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就像她曾经经历过的那样。
不回应没有关系，弥婳有的是办法。
所以面对那一衣橱老气横秋的衣物，她的处理方法是——统统打包丢掉。
果不其然，在装着衣物的大袋子被丢入垃圾箱的一瞬间，心脏瞬间传来了微窒感。
苏刻羽是一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女孩，所以才会那样固执地一条路走到黑。
一生只爱一个人，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后悔。
她的信任很贵，但一旦给出，就不会有任何保留。
所以在弥婳把她熟悉的事物丢弃后，她才会产生那样的恐慌感。
而让她产生恐慌，就是弥婳逼出她的第一步。
所以弥婳在改造她的造型时越发肆无忌惮。
但她还存有底线，毕竟还要顾忌人设。
她的任务是代替有缘人重活一世，而不是自己潇洒快活，所以即使产生了些许改变，性格也不能与有缘人相差太远。
所以弥婳在改变的同时还要顾忌着苏刻羽本身的性格。
苏刻羽常年潜伏于暗处，习惯于走路时悄无声息，所以弥婳挑选了柔软的天鹅绒平底鞋。
苏刻羽的父亲是希尔威德血统，所以她的轮廓较之其他人深邃，且她的皮肤天生苍白，所以弥婳选择了常服化的哥特裙。
繁杂的蕾丝与层层叠叠的底裙全部简化，只留下大体上的设计与精致的花纹掩藏在幽深纯黑下。
不出线亦不出格，既不会崩坏人设，又最大程度地展现出这具身体的暗黑系美貌。
既然念柒是那逐日而生的向日葵，那么她就做那忘川河畔寂于黑暗的曼珠沙华。
想必念柒最享受的就是那众星捧月的感觉吧，那她就夺去又何妨！
说实在的弥婳十分厌恶做好事不留名这种行为，既然做了那就是做了，不说清楚徒惹是非，何必？
若一开始苏刻羽就坦坦荡荡追逐着慕流徵，哪里轮得到念柒出来作妖！
苏刻羽可以做到对慕流徵不计回报，她不可以。
苏刻羽做过的那些事，为了不崩坏人设她可以不主动告诉他，但她有的是办法让慕流徵自己发现。
不着急，慢慢来，来日方长……
这样勾心斗角的校园生活，她还真的是异常期待啊……
弥婳勾了勾唇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停车场。
片刻后。
从距离弥婳的北极狐银魅不到五米的一辆白色跑车后伸出了两颗脑袋。
“背影也好美，好想拍……”
其中一颗脑袋痴迷地望着弥婳的背影说。
“收起你的口水！刚才好不容易拍到那么多张正脸，万一因为拍背影被发现了就得不偿失了！”
另一颗脑袋恨铁不成钢道。
片刻后，待确定弥婳已经走远后，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孩才从藏身的白色跑车后走出，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一部单反。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们竟然随手在停车场捡到一个大美女！”
其中一个黄色裙子的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单反上刚才偷拍的照片，语气激动道。
“你这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本来能拍20张的，就因为你，我才拍到10张！”
另外一个粉色衬衣的女孩抱怨道。
“别管那么多嘛！就这些也够了啊，你看看，这小脸，这大长腿，这衣品，这气质，啧啧啧，秒杀念柒喻子菲那几个辣鸡简直就是轻松加愉快啊！”
“但是……我们好像没经过人家同意……”
粉衣女孩从拍到大美女的惊喜中冷静下来后，有些担忧地道。
“你现在事后诸葛亮已经晚啦！安啦安啦～这么漂亮的妹子如果是我们学院的我肯定知道，但我从没见过她，那么她肯定不是老生，现在不是开学季，说明也不是新生，那就肯定是来找人的。她最多在我们学院待几天就走了，绝对不会知道我们拿她照片去参赛的！”
黄裙子女孩拍着胸脯保证道。
粉衣女孩还是有些犹豫:“不如……我们现在追上去问问她能不能授权给我们？”
“别！千万别！”黄裙女孩抓住了她的手，不给她追上去找弥婳的机会，“那个妹子一看就很高冷，要是被她知道我们偷拍她，照片肯定就泡汤啦！你先别管什么肖像权，我们拍得那么好看，等她看到作品后一定就不会介意了，等我们得奖后我们再告诉她，再给她负荆请罪，这样总行吧？”
粉衣女孩愣着点了点头:“行……行吧……”
离停车场不远处的林荫道上，弥婳听着识海内祭司的汇报，神情了然:“果然和我猜的分毫不差，那么就由她们去吧。不过，这样的偷拍，光线构图意境这些应该不会太好，这两个姑娘还是太高估我这张脸的作用了，你有时间联一下她们的电脑帮她们修修图，务必要让念柒输得毫无悬念，懂？”
祭司语气不屑道:“宿主你这简直是在侮辱我！我要是出手了，她们连比都不敢跟你比！不需要这样特意交代人家啦～”
弥婳感觉祭司开始放飞自我了，初步显露出了傲娇腹黑狗腿厚脸皮的气质。
这说明它开始信任她了，很好。
前方就是艺术系的大楼，慕流徵和念柒今早似乎都有课。
真是，太令她期待了啊……
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开始。
黑匣子:这么好看的妹子，
可惜一看脾气就不太好，
否则真想介绍给宫哥哥啊……
常春藤最近和希尔威德倒是有一个合作项目，
宫哥哥应该会来安特尔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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