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要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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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要自重

  

    夜里十点,明月当空,云稀星耀。

    沙门楀的车子轻缓地开进朝槿园;皎洁的月光令车影暗暗地投射在地面上。车影随着车绕过喷泉,再慢慢地驶入车库里。

    沙门楀从室内通道进入到客厅边的走廊时,袁蔷正站在廊檐下,看着两个女儿在后院花丛边兴高采烈地抓萤火虫。

    她听到脚步声,只是转过头看了沙门楀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然后又平静地转头望向庭院。

    沙门楀走到袁蔷身后,停下脚步,转身也面向庭院,看着沙门海的两个女儿,沙玉紫和沙玉清在玩耍。

    沙门海膝下育有两个女儿,长女沙玉紫十三岁,次女沙玉清十岁。

    “明早,你做一下准备,去接阿海”沙门楀望向庭院,很轻微地说道。顿了一下,又略含哀伤地说:“择地安葬后,你带着孩子们,离开吧;断绝与沙家的一切关连,隐身于市井,让孩子们过着普通平常人的生活。”

    沙门楀这么说着,一是为两个孩子,二是在劝止袁蔷不要再想着寻仇。他自然已知道她曾去寻仇的事;所幸最后她能平安回来。不至于令两个孩子成为双亲全无的孤儿。

    “……”袁蔷紧咬着唇,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拼命地克制着,不记它流下来;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让孩子们过着普通平常人的生活’,这一直是沙门海的心愿,她一直都知道。虽然让她们生于杀手世家,却从没想过要让她们也走上这条道路。沙门海从来没让孩子们进行杀手方面的体能训练,而是让她们像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去学舞蹈、去学琴画……。他本人虽然并不以从事杀手为耻,反而认为是一种荣耀;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孩子们像他那样,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然后,一生都不会有再做选择的机会。他经常说:一旦进入了游戏,会永远成游戏的一部分,再也无法抽身脱离。

    “阿海的事情,就别让孩子们知道了,待她们成人,瞒不住了再说无妨”

    沙门楀又平静地说道。语气里已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平静得犹如黑暗里一道残影。

    片刻后,他默默地转身走进大厅。

    袁蔷站在原地,双手环抱着身子,止不住颤抖着,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双臂、紧紧地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哭泣、不发声……。

    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情感都压制住后,伸手拭一下眼中的泪水,然后强颜微笑着,尽量若无其事地叫唤道:“孩子们,很晚了,回来吧”

    “咦……,再玩一会儿嘛,都没抓到几只”

    沙玉清看着手中装萤火虫的瓶子,很不情愿地说。

    “不行,快回来,去洗澡睡觉”

    袁蔷很严肃地说道。

    听到母亲的拒绝,两个孩子就只好动身,朝走廊走来。然后牵着母亲的手,进宅上楼。

    十一点多时,蓝昭煜开着车子,将孙翘楚送到馨和苑的院门外。

    “谢谢你,送我回来”车子停好后,孙翘楚边解安全带边高兴的说。“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了”

    蓝昭煜惋拒后,就看着她下车,并关上车门。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拜拜”

    孙翘楚站在车外,俯身望向车内笑着说道。

    “嗯……”

    蓝昭煜轻应一声后,就驱动车子离开,然后消失在拐角处。

    孙翘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默笑着转身进院。

    孙翘楚一回到房间,孙晔婵急匆匆地跟进房间,并将门关上。

    “妈,有事啊?”孙翘楚莫名奇妙的问。

    “我问你,是不是去开房了?或者,已经做了?”

    孙晔婵死死地盯着孙翘楚,非常严厉的问。

    “妈,你说什么呀?”

    孙翘楚脸上刷地瞬间红到耳根,羞赧地怨道。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老实说,到底有没有?”孙晔婵更严厉、更紧张地问道。

    “没有”

    孙翘楚看着孙晔婵,很认真、很坚定的说。

    “没有?那为什么回来那么晚?”孙晔婵将信将疑地问。

    见母亲不相信,孙翘楚就急着再解释道:“一起去看电影,出来再去吃点宵夜,就那么晚了”

    孙晔婵还是不完全相信,又怀疑地反问:“真的?”

    “真的,你不相信就算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都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孙翘楚很不耐烦地说完,就转身走向床边,放下包包,坐下就开始换鞋子。

    孙晔婵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蓝昭煜显然也不是。可是有些事情又怎么说得准呢,年轻人兴致一来,又没个克制,万一真发生了呢?没走到那一步,就急做那一步的事,一般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啊。最终都得自食其果,怨不得别人。

    “这个可说不准”孙晔婵说着,也走向床边,双手环抱胸前,俯视着女儿,严厉地说道:“以后,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到家,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尽量”

    孙翘楚有些不悦,但也知道母亲都是为她好,就很郑重地答应道。

    “不能是尽量,是一定要,要真有事耽误了,一定要打电话或发短信回来,知道不?”孙晔婵非常强势的说道。

    “嗯,知道了”

    孙翘楚一边应着,一边站起身走向梳妆台前坐下,开始解下手饰。

    孙晔婵随着她转身,又很严厉地说道:“还有,一定要记住,你结婚之前,那种事一定不能做”

    孙晔婵这样说,并不是她思想很封建、很保守,而只是做了做为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必须在女儿出阁前,给予正确的引导,让她持守为人最基本的原则与底线。不致于让她将来要为此负出代价。

    孙翘楚一边解着发辫一边转过身来,看着母亲开玩笑问:“万一,真到了那个份上了呢?也不行吗?”

    孙晔婵眉头一蹙,脸色一扳,非常严厉地说:“绝对不行,在你穿上嫁衣之前,一切都是枉谈,知道不?他如果足够尊重、足够重视你,也绝不会在婚前提出那要求”她思考了一下,又说道:“他若不是真心,你也不要企图用那个去束缚他;那样,最终受苦会是你自己,明白不?”

    “嗯……”孙翘楚重重地点头应着,拿起梳子开始梳理着长发,看着母亲很高兴地说道:“其实啊,你没看错人,我也没看错人,阿煜真的是那种很传统的人”

    看着女儿幸福的神情,孙晔婵就忍不住想倜侃倜侃她,一脸怀疑地笑问:“你就那么肯定?”

    孙翘楚很肯定、很自信地说道:“当然了,和他相处那么久,他连我肩都没搭过,更不别说搂腰了”,她慢慢地低下头,很羞赧、很小声地嘀咕道:“当然,连嘴都没亲过”

    看着她扭捏的样子,孙晔婵就忍不住想泼泼她冷水,忍着笑意、一门正经地说:“他是不是对你没兴趣啊?只是你死乞白赖倒贴人家,人家还不领情”

    孙翘楚猛地抬起头,很坚决地否定道:“没有”,她顿了一下,又缓气说道:“我看得出,他是喜欢我的,只是都还没到那个份上而已”

    见女儿如此,孙晔婵也不想再捉弄她了,就认真地说道:“好吧”,转而又郑重地说:“在事情还没完全确定之前,千万不能把自己全搭进去。凡事自重一点,准不会是坏事”

    听着她母亲的话,孙翘楚很清楚她母亲是不会害她的;从小到大,只要按着她说的话去做,就从来没错过;所以,她就非常肯定地点头应道:“明白”

    在她心中,她一直庆幸自己能有这么一个母亲,虽然很严厉、很苛刻,却从来不吝啬于给予她爱,更重要的是,她是亦母亦友,给予她爱的同时,也给予她安全与依懒,像朋友更像闺蜜一样,能交心而处、而谈,还能指引她前进……

    孙翘楚想到这些,突然站起身走向前,搂着孙晔婵的脖子,重重地在她脸上亲一口,然后将头埋向她颈间,很动情地说道:“妈妈,我爱你”

    “干什么呢?那么突然”

    孙晔婵嘴上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着,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去轻抚她的后背。

    “没什么,就是高兴,能有你”孙翘楚很开心地笑着说道。

    孙晔婵不再说什么。她知道她这个女儿的性子,单纯、直率,还很感性;虽然在她看来有点不争气,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次日清晨,袁蔷让保姆送两个孩子去学校后,就独自随着沙门楀出门。

    她全身清一色的黑衣长裙,并戴一顶黑色礼帽,独自坐在后座上。怀里捧着由白色桔梗花、白玖瑰等白花混合的花束。

    沙门楀亲自开着车子,身上着装也都是清一色的黑衣。

    车子开到效外一座山岗上,最后在一座清幽的古宅院前停下。

    宅院面海背山,十分清幽雅致。门廊上挂着一块精木雕纹的匾额,上面以草体凸刻着“应天府”三个字。门廊的双柱上嵌挂着直匾雕联道:远世浮华幽碧居,凡尘旧事无往来。

    沙门楀迈步下车后,手中拿着一把长杆黑伞走向宅前的台阶;他扫视一下四周环境,心中也不由的感叹,这里确实是非常适合安葬地方。只可惜他本人觉得他弟弟无任如何都不能存放于此处的。当他抬头看到匾额上的字时,不禁的讥笑了一下,心中怨恨地嘀咕道:应天府?应天招受之邸?

    他心中虽有不爽,但也没有要与死人争地的打算;所以,并没起炸毁之意;相反的,他反而很认同对联上的意思,凡尘的纷争浮华是不应滋扰于此处的。

    沙门楀和袁蔷一右一左走向大门,进入宅内。刚进到宅院内,就有一位守院的老者迎向前来。

    老者叫顾洛人,七十初头,鹤发后梳,白须茂长,一袭束白长袍加身,很是飘逸出尘。

    顾洛人背着双手,走到沙门楀和袁蔷面前,稍作打量一下后,就淡淡地说道:“随我来”,然后就转身向左边走。

    沙门楀和袁蔷只是疑惑不解地互视望了一眼,就沉默着跟上去。

    他们拐进一道走廊,然后再拐进一间高大宏伟的大殿;大殿里建着一根根直径三米左右的大型石柱,石柱上建一层层、一列列半米长宽深的拱洞。走进才发现里面都存放着骨灰盒。

    殿内香烟萦绕、白蜡闪动,倒也不觉得阴森。

    顾洛人带着二人走过两根柱子后,再绕到第三根柱后停下,看着眼前的拱洞,很平静地说道:“这便是尔等所要接的金斗”

    沙门楀和袁蔷非常吃惊地同时转头望向洞口,洞内存放一个大小适中、精致雕纹的玄檀木质骨灰盒。盒子正面的雕槽里贴着沙门海生机的半身照。

    袁蔷瞬间眼中泛泪,将手中的花束放下后,立即伸手要去抱出骨灰盒。

    “我来吧”

    沙门楀伸手阻止着,并放下手中的黑伞,隐着哀切说道。

    他伸出双手去抚一下寿盒,心里哀念道:阿海,咱们回家!然后将盒子双手捧出,收入怀中。

    “里面的盒子装的是临终时的物品”

    顾洛人用眼神示意着洞内部的一个方盒,平静的说道。

    袁蔷再望向洞内,看到还有一个小盒子贴壁放着,就接伸手进去拿出来。她颤抖着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把手枪、一只手表、一个钱包和一只他们的婚戒。

    袁蔷忍住所有的哀伤后,很干脆地把盒子盖上,咬着唇抬起头,很忧怨看向沙门楀,示意他:走吧!

    沙门楀并没有直接迈步,而是转头看向顾洛人,平静地问:“是不是顾惜昭和你打过招呼?他说了什么?”

    “只说,今日阁下会来此接走令弟金斗,让鄙人直接交还,再无其他”

    顾洛人很平静、很简洁地说道。

    听完对方的回答,沙门楀即刻明白事情原委,就不再问什么,直接说道:“告辞”,然后转身往殿外走。

    即将走出走廊时,袁蔷直接大迈一步向前,打开黑伞走在沙门楀左前侧。

    出了应天府后,二人将寿盒置于后座上。两人都上车后,就立即驱车离开。

    车子开了很长很长地一段路后,来到沙氏的墓园。

    墓园里,已有很多沙氏族人及下属在等候着。

    下葬前,沙门楀让众人都转身回避后,将骨灰转放入一个帝王黑玉寿盒内。待到吉辰,即置放到墓穴中。

    合上墓穴石盖后,袁蔷即将手中的花束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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