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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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在中京,七月不是什么受人喜欢的月份。

    阳光似火焰,炽烤着空无一人的中京城。东城的天天小巷和别处一样,青石板路被晒得滚烫,空气烫人口鼻,就连远处巷外的小矮楼,看起来也是歪歪扭扭。不论私宅还是商铺,各家各户紧闭门窗,像是这样便能与外界隔绝,躲避那滚滚热浪。

    若有人不巧要在这个时候上街,那完全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在这热得头晕眼花的巷子里,有个小拐弯,这是别的巷子都没有的好地方。拐弯处正是一个店铺所在,这种天气,也唯此一家门面看起来能稍微清凉一些。晨有东边围墙遮,暮有西方小楼挡,除了正午这一两个无可避免的时辰,平时都在阴影之中。

    这家相较幸福一些的店铺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天宫街。天宫街白日不营业,直到下午才开门,周边邻里倒不是很好奇,这是个卖文具的小店,自然是学生们放学之后才有生意。而此时烈日当头,若是天宫街现在敞开门卖笔,才真是热成疯子了。

    天宫街的正门是个普通的大黑铜门,门上有些细细的花纹,把手上是古门造型,有个龇牙咧嘴的小兽衔着个圆环,衬着小巷的白墙青瓦,倒也有些古色古香的韵味。门前左右两边各一只小石雕,不知是狮子还是什么神兽。左边座下摆了盆兰花,对称在右边的地方常卧着一只小白狗,不过小白狗总在有客人的时候才守在外面。门上挑檐两只灯笼,夜间亮起,与这铜门石狮一起看,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一点不像个文具店,反像那些书上形容的古时府邸。

    去过这里买东西的人都知道,除了这古风的门面,内里也是一样的风格。见一红色‘福’字方形木牌倒挂在墙上,直对大门;U字形的一组柜子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笔、纸和本子,从油笔、自动铅笔到毛笔、颜料刷,宣纸到A4大白纸,低算本到活页办公本,应有尽有,最边边的地方还有些橡皮之类的小物件;大门旁的一个角落摆了个木架子,架子上有口小缸,养着小鱼,不是红色白斑就是白色红斑;中间是个木头小桌几,三四个木墩样子的凳子,店主大叔就常喜欢坐在凳子上看着孩子们来来往往,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满意而归。

    这店面不大,货物样品却极全,也从未见过缺货。孩子们当然不会多想,只是有心人便会留意这商品柜后的白墙。每隔一定距离必有一副装裱的书画,而最里面却是挂了一串铃铛,墙上有痕迹,正是一扇隐形门。只要开门,铃铛必定会响,自然是安全方便。人们大概觉得,那也许是个巨大的储藏室,放着货品。却不知另有乾坤。

    大叔京修招呼完最后几个小客人,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他将一个卡通猫的木牌挂在铜门外的一个石雕上,上面用可爱的彩色颜料写着“打烊休息啦!”五个大字,若不是同住的小伙伴们强烈建议改掉那个波浪线,他也不会用感叹号代替。他满意地看了看这个有些滑稽的小兽石雕,点起灯笼,重重锁上了大黑铜门。夜间,烛光透过红色的灯笼,打在“天宫街”的牌匾、石雕上,再配上可爱的小猫木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他将小店内看过一遍,关掉新装的LED古风造型灯饰,开启那扇挂着铃铛的门,走了进去。铃铛“叮铃铃”地响起来,像被风自然吹过,清脆悦耳。

    这扇门后,风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精致的布艺沙发,大到可以打滚的绒毛地毯,镜子一样安静明亮的瓷砖,欧式的穹顶,豪华水晶吊灯,一路而上的旋转楼梯……等等等等,像是从带着淡淡檀香味儿的古代一下子跳到西方的平易近人式宫殿,令人惊愕之余,心生蹊跷。

    而那几个人形物,一个在沙发上看电视,笑的快要断气;一个坐在侧边旁若无人地看书;一个正在整理电视机旁边的插花,剩下的三个则互相靠着,最左边的那个似乎睡着了枕着旁边人的肩头,右边的津津有味吃着怀里的薯片,他们身前还摆着个笔记本,看来是在看什么视频。

    发觉大叔的归来,女子一边笑一边回头邀他一起看,说是最新一期的综艺;看书的少女拔下耳塞,对他打了个招呼视为问候;插花的少年手里捏着最后一朵小太阳花,苦恼地问他插在哪里合适;而睡觉的哥哥依旧睡觉,薯片少年看着他点点头,看笔记本的妹妹从少年怀里拿了片薯片吃了,然后看也不看地冲他丢了一个绿色纸包的包裹,那是他最喜欢的绿豆糕。

    京修好脾气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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