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清晨。
楚晏萧仍然沉睡未醒，根据暗族从前的藏书上记载，蛊术解除之后，他要再沉睡三日才会醒来。
而地宫中所有的将士与大部分仆役都要跟着上路，若将他独留在这里，只怕很难得到好的照顾。
九荔思索再三，决心带他一同前往。
……
虽然她并不擅使刀枪棍棒，但还是跟着屠将军，在兵器库中挑了一把趁手的长刀。
刀刃比剑刃的面积大的多，命中率也更高，刀法不似剑法，就算对着敌军一统乱砍，还是有杀伤力的。
特别是对于她这种没摸过任何武器的人来说，更好上手一些。
路上再向屠将军索几本刀谱读读，就算用不上，揣在身上，也是壮壮声势。
她安想道。
这把长刀虽然样式简单，却做的极为精致，浮刻着彼岸花的纹饰，整把刀略有弧度，如同一轮弯月。
摩挲着刀鞘，九荔看的出神。
“这把长刀，名叫红月。”屠将军向她解释：“是当年先主在世时命人锻造的，以主上名字中的月字取名。”
“红月。”她轻声念着，双手执刀，用力将刀鞘拔下。
刃上寒光一闪，令人冷的发颤。
“好一把红月啊……”
九荔喃喃道。
长刀入鞘，收在手上，信步踏出兵器库。
屠将军跟在她身后，也随了出来。
这把名叫红月的刀与冷月之的长剑“紫夜”本是一对，一刀一剑出自同一人之手，淬火锻造七日七夜，在同一时刻铸成。
只是这些话，现在还是不要告诉主上的好。
……
此时，士兵们集结在操练场中，几个武将站在队伍的最前排，严正以待。
由梦姑打头，跟随出征的宫女和仆役也恭恭敬敬的站在两侧。
操练场外，供她乘坐的马车也已备好。
大门缓缓打开。
九荔踏进操练场，屠将军跟在身侧。
底下的士兵们静静的站着，骑兵手中牵着马匹，步兵手持兵器，偶有一两声马蹄踩踏地面的声响，除此之外，几万人的队伍，竟没有别的动静。
她站在上面看着，有一种恍若做梦的错觉，禁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主上，时间到了。”屠将军提醒道。
“嗯。”
两个侍卫将一张桌案搬上来，放在她面前。
九荔将挂在胸口的兵符取下，放在桌上。
手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将缠绕的帕子取下，血流顺着手掌淌下来。
还是碧绿的另外半块兵符接触到血液，就像嗜血的恶魔一般，贪婪的吸食。
通体碧透的玉料中浮现一道道血丝，越来越红，颜色愈发接近另外半块已经吸过血的兵符。
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的摇晃。
整座地宫中传出“轰隆隆”的响声。
士兵们虽然惊异，但还是各自镇守自己的位置，分毫不动。
在“轰”的一声巨响之后，一线天光照射进来。
九荔抬眼向上看去。
地宫上空出现一道裂隙。
随着脚下微微的震动，裂隙越变越大，越来越宽，日光照进来的面积更大了。
与此同时，地宫也在缓缓上移。
光线越来越刺眼，反射在空气中，升腾起颗颗尘埃。
颠簸并不剧烈，地面的上升却还是引起一阵阵失重的感觉。
此时，头顶的天际已经完全洞开。
上移突然停止，所有人脚下一顿。
整座地宫赫然暴露在空气之中。
光晕洒在众士兵身上。
他们现在所在的操练场位于地宫的外围。
十几年间，变化瞬息万变，沧海桑田。
当年精致的园林与景致已不复存在，周围都是残败的建筑物，残垣断瓦四散交横，围生着许多异常高大的乔木和刚刚冒出新绿的青苔。
十七年未曾出过地宫，亦未呼吸过新鲜空气的人们，看到这幅场景都僵住了。
早春的阳光虽不毒热，但却刺眼。
九荔抬手遮挡。
一阵风吹来，带来缕缕凉意。
僵硬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高呼：“主上圣明，千秋万载！”
“主上圣明，千秋万载！”
“主上……”
“……”
宫女仆役齐刷刷的跪下，双手交叠。
士卒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高亢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马儿也高声嘶鸣起来，扬起前蹄，一副不安又兴奋的样子。
明亮宽敞的视野里，人与马匹依旧看不到尽头，只有密密匝匝的盔甲和一起一落的兵器。
屠将军看着眼前的场景，或许是因为被阳光灼了眼，眼泪竟差点掉下来。
站在队伍最前端的几个老臣更是老泪纵横，纷纷伏跪在地上：“主上深得秘术大成，主上生命，臣等誓死为主上效忠……”
后面的士兵一排接一排的都跪了下去。
九荔深深呼吸，干燥温暖的空气传入鼻息，若似一种安抚，让她整个人变的异常平静。
攥了攥手中的兵符，抬起手，示意大家起身。
“诸位将士，今日就是出征之日，本宫知道，大家的心中早已对栾渊国积怨已久，楚天傲欲要亡我诏月，亡我暗族，我们忍气吞声十几年，如今，兵符两半合一，地宫重见天日，你们还需再忍吗？”
士兵振臂高呼：“无需再忍！”
她继续道：“起初回到诏月国，我本也不愿做这个女皇……从前我胆小，我贪生，我怕死，只想找一个安定的地方，与相爱之人草庐茅舍，煮茶饮酒而已……可是楚天傲不容我，一次次要置我于死地……若我再懦弱下去，在不见天日的地宫中隐忍这些年的你们不答应，九泉之下的母后不答应，诏月国十七死去将士的冤魂更不会答应我这般苟延残喘，东躲西藏……”
说着说着，握着兵符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双手落下，按在身前的桌案上，垂下头，紧紧咬牙。
她始终不肯再提最终要的那个人。
扶修。
却早已在心中念了千遍万遍。
她知道，若是一开口叫出她的名字，就会又控制不住情绪，当场崩溃。
屠将军看出了她有些不对，在身后轻声道：“主上，没事吧？”
九荔摇摇头：“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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