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至于这样恨我?
霍云横目光停在张雪莲手里的百合糕上，精致讨喜的百合糕，是用心做的，但却仅看了一眼，便别开了，“朕不喜百合糕，你自己吃吧，以后也别给朕做了，这些东西御膳房会做。”
张雪莲一颗心碎成了渣渣，他说自己是厨子吗？为何自己这样卑微，他却能如此无情的践踏？漂亮的眼睛顿时红了，眼眶里的泪水已蓄满，但忍着没滴落下来。
霍云横越过她，走到姬衡身边，审视的看她，方才他仿佛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悸动，听到替代品三个字的时候没有恼怒，只是不屑，为何？
“看什么看？不是要带我去吃东西？”姬衡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气势便有种虚张声势的意味。
这样子像极了她，当没把握的时候，又嘴硬，于是便学会了虚张声势，霍云横不自觉的温和一笑，牵了姬衡的手，往桥对面走去。
姬衡乍被他抓住手，整个人弹了一下，心扑通扑通的跳得极快，一张惊吓过度的脸红彤彤的，“你放手！你这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霍云横的手劲哪是现在的姬衡能撼动的，她费尽了力气，也没能让他松手那么一点点，“再不放手我就大喊当今皇上在此！”
“这方圆十里都是我的人，你喊啊。”霍云横低声道，同时还畅快的放声大笑。
果然，周围的‘百姓’听了都装作没听见，姬衡气得要吐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难道要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朕就是王法。”他凑到姬衡耳边，声音魅惑的说。
姬衡脸色更红，抬起手就要咬，但霍云横预知了她的企图，她力气又小，死活争不赢，但就这样受欺负，也不是姬衡的做人风格，她伸出另一只手，拇指与食指，两个指甲盖一掐，霍云横吃痛，脸色瞬间如罩了层寒霜，“你敢伤朕？”
他眸子嗜血般的怒意，姬衡从未见过这样的霍云横，太可怕，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般，周身都是生人勿进的冰冷，和让人打颤的寒意，本能的想后退一步，但脚步却生了根般挪不了半步，仰头与他对视，半点不退让。
这是本能，想当初她初执政，那些大臣们步步紧逼，她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却宁死也不退让，凭着那股气势和对自己的狠心，她才有了后来的地位。
‘乱臣贼子，你弑君篡位，还有脸自称朕？’这句话是此刻姬衡想甩到他脸上去的，但不能，她不能这么冲动。
针尖对麦芒的眼神，一点点软下来，将怒气压在心底，扯出一抹微笑，“臣女知错，请皇上责罚！”
她退让了，霍云横心中十分失落，终究不是她。
放开紧抓不放的手，冷冷的转身，不多会便过了桥。
姬衡揉了揉被他抓出红印的手，松了口气，幸亏他不喜太软弱的女子，不然自己的脾气要压不住了。
不情不愿的跟上去，心里怄得要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要低头到何时？
身后，目睹了一切的张雪莲，眼泪啪啦啪啦的落，心痛到窒息，“陈纵横！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姬衡本能的觉得身后有危险，回头看去，是张雪莲在掌柜的伺候下上了马车，想来是要回去。
霍云横走得很快，不多会便消失在长街，姬衡皱眉，不等她，她哪里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视线一扫，扫到八珍居三个字，顿时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久远的记忆在此涌上心头，是了，当初在此处偶遇这厮，她要教他做人来着。
具体怎么教，想来他一会会如数奉还，姬衡心中凄凄，当初幸亏没做得太过分，不然要有吃不尽的苦头了。
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姬衡不情不愿慢悠悠的，还是进了八珍居。
以前八珍指的是王每日膳食，传到民间，就成了八种珍稀烹饪方法。
掌柜的见她进去，立刻迎上来，看不出他是尊敬还是轻视，但没那么热情是真，“县主楼上请。”
姬衡心中惊讶，看来八珍居是霍云横的，这厮果然藏得很深，
跟着掌柜的上了二楼，一路梅兰竹菊的雅间走过去，穿过游廊，又下楼上坡，最后停在一处水榭前。
水榭是建在小湖上的，假山间有潺潺流水，叮咚作响，若是单纯的享受生活，配上徐徐渐收的金色霞辉，此处是佳境，奈何注定要辜负良辰美景。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当初自己就是在这里教他做人。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兜兜转转，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这话诚不我欺。
掌柜的没有跟过去，带到便离开了，姬衡绕着小湖过去，只见霍云横站在栈桥上，目不转睛的看底下的波光粼粼。
姬衡想，若自己此刻杀他一定能成功，但皇位抢不回来，就算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得忍！
“荷莲一身宝，冬藕最补人，去为朕挖截冬藕来炖排骨。”他指了指栈桥头的小锄头，神情闲淡到极致。
姬衡记得当初他对自己说：“德阳公主，本公子可是霍家子！”那时他是咬牙切齿的。
自己说了什么来着，哦，对了，自己说：“霍家子又如何？信不信本公主让霍家灰飞烟灭，荷莲一身宝，冬藕最补人，去，给本公主挖截藕来炖排骨。”
风水轮流转，当初自己让他挖藕是草长莺飞的季节，现在他让自己挖藕，却是寒冬腊月。
抿嘴，没有动，陈纵横的身子弱，根本下不得水。
“怎么？不想要张弘靖的命了？”他走过来，倾身到姬衡身边，“让朕满意了，朕放你去蜀川。”
姬衡想，自己凭什么会以为勾引了他就能将江山抢回来？这厮分明就是没人性的，在他身边就是受虐。
“希望你说话算话！”她移步拿起锄头，后背挺直，一步步下了水榭。
小湖里的水不深，但绝对能淹没到她的腰，想要挖到冬藕，没那么容易，说不定全身都要湿透，冬日了，荷叶早已枯败，到处昭示着犹如姬衡心中般的凄凉。
霍云横紧紧的盯着她，思绪回到当初，那时她说：“霍家乃三朝世家，家族传承到如今实属不易，你为何不知珍惜？偏偏要学人家做纨绔子弟？你让本公主很失望。”
现在，她该是不失望了吧，可惜已看不到了。
若姬衡知道他竟如此的厚颜无耻，一定要气得再死一次。
今年的第一场雪刚过，水上还飘着些冰屑，真的很冷，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瞄了一眼霍云横，他半点怜香惜玉心慈手软的意思都没有，慢慢弯下身，伸手扯飘在水面的残荷，锄头在水下笨拙的挥舞，却不小心挖到了自己的脚。
很疼，疼得她眼泪都溅出来了，但她没吭声，一声也没有，她现在坚定了去蜀川从零开始的打算，到时候挥军北上，与他一决雌雄！绝对不要在他身边受窝囊气！
刺骨的寒冷，让她手脚迅速僵硬，嘴唇也青了，陈纵横的身体真的很弱，姬衡感觉眼前一黑，便倒进了水里，人事不省。
陷入黑暗前，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她要练武！还要质问霍云横，当初不就让你挖个藕，何至于这样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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