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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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4

  

    黄昏绚丽的剪影,像水中散开的暖色金红,以广渺无边的苍穹做背景,穿过繁花绿叶的间隙,斑斑驳驳地印在路上。

    东方清箬粗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长木椅上淡雅脱俗的容颜,眼神里藏不住滴水的温柔。酣睡中的她,头正侧卧着枕着他的大腿,海藻般美丽的长发顺着脖子落在胸前,半开襟七分袖的黑纺丝衬衫,细圆无节的小手握着拳头交叠着搁在赫赤的木椅上。

    眉目如画,优美的娇躯玉体,在落日的余晖中散射下熠熠生辉,堪比天界下凡的绝色仙女,美得不似方物。

    傍晚的风,似乎也度了一层黄昏的金黄,已然退去了盛夏的酷热,带着些许的清凉。

    东方清箬五指作梳子帮她理顺被晚风吹乱的秀发,耳畔传来“叮咚叮咚”细微的铃声,却异常的悦耳。

    凌波玉足间坠着一条银色的脚链,三颗小巧的铃铛正在清风中追逐着,摇曳着。

    “呵。”一声轻微的呢语,熟睡的人儿似乎要从梦中苏醒过来。

    “醒了?”东方清箬注视着她很不情愿地睁开星眸,紧接着又缓缓阖上,“还没睡够?”

    “唔……”东方歆然慵懒地摇了摇头,双手一伸,搂着他强健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腰间,蹭了蹭,继续沉浸在梦境里。

    霞光中的男子伸手捏了捏她可爱的鼻子,“作恶多端的小家伙!”

    东方歆然还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竟写着惊讶。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你的箬哥哥了?”东方清箬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星眼中流露神色。

    “阿波罗神!”东方歆然喃喃地说着,“箬哥哥是阿波罗神吗?”

    东方清箬有点好笑地注视喃喃自语的小人儿,明明是迷迷糊糊,但眼波微动更加娇态。

    “阿波罗神?”东方清箬俯下身来,径直地看进她如秋水般清澈的双眸里,看着那潭清湖中自己的倒影。

    东方歆然的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眼睛愣愣地看着他深邃的漆黑眼瞳,鼻息间还可以呼吸到他灼热的气息。

    东方清箬将宽厚的手掌往她的胸前一按,笑着说,“宝贝,心跳得那么快,如果不小心跳出来了,该怎么办啊?”

    “啊。”东方歆然手一软,本来悬着的上半身跌落在了东方清箬的大腿上。

    “咔嚓。”粉白小手扭了一下。

    东方清箬一惊,赶紧将她打横抱进自己的怀中,“有没有事?”

    焦急地拿起她的青葱玉手细细的端详着,见如宝石般纯净透澈的手腕处已经红肿了一大块。

    东方歆然却红着脸蛋,缩在他的怀里,任由着自己的小手在他的大手里翻来覆去。

    东方清箬心疼地轻揉着她的手腕,一边轻轻地吹着气来缓解她的疼痛,一边内疚地询问着,“痛不痛?”

    东方歆然极不自然地扭动着双腿,想要从他的怀抱中下来。

    东方清箬拉着她的小手往自己的怀中一送,顺势搂着她的杨柳小蛮腰,“还敢乱动?手不疼了?”

    东方歆然羞涩低着头,神情忸怩着。让人轻易联想到徐志摩在《沙扬娜拉》的诗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不疼了!”东方歆然颊绯红,用着比细蚊还小声的声调说着。

    东方清箬“哈哈”一笑,粗粝的手指划过她的绯红的脸颊,“这样就脸红了?刚才是哪个小懒猪,把我的腿枕得麻木了?”

    “活……该,谁叫箬哥哥欺负我!”

    虽然看在他来接自己放学的份,一早就原谅他了!

    东方歆然故意拉长声调,朝着东方清箬吐了吐粉舌,趁着他愣神的时候,倏地挣开他的怀抱,娇笑着远远地跑开,边跑着边回头张望。

    长木椅上仪表英俊的男子还是慵懒地端坐着,全没有追赶之意,只是嘴角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正戏谑地看着她。斜阳从他的左侧投射下来,他清朗的眉目和儒雅的脸庞都映着绚烂的霞光,玉树临风。

    东方歆然停住脚步,双手合拢成喇叭状罩在嫣红的樱唇上,向着暮色渐浓中榕树下的高大男子大声喊道,“箬哥哥,你好帅啊!”

    东方清箬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拢成喇叭状罩着自己性感的薄唇,向着远处巧笑顾盼的纤柔的女子大喊,“歆然宝贝在说什么?箬哥哥听不见!”

    东方歆然用力地踩了踩地面,青灰色的水泥路面保持得相当干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然而退却了诗意。

    “箬哥哥是笨蛋,我都听见了,你却没有听见,不告诉你了。”东方歆然往回走了几步,扯开嗓门有点生气地向仍在微笑的男子大声喊道。

    “歆然宝贝说什么呢?箬哥哥听不到啊!”男子磁性浑厚的声音随着习习的晚风在空气中一圈圈地荡漾开来。

    东方歆然嘴巴一扁,小步地跑到男子的身侧,靠近他的耳朵大喊,“箬哥哥是故意的,我不告诉你了。”

    东方清箬手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真会冤枉好人,箬哥哥可没有故意听不见哦,是歆然宝贝站在逆风的地方而已。”

    东方歆然向她刚才站的地方望了望,“逆风的地方?”

    东方清箬一手搂着她纤纤细腰,一手拉起她有冰凉的右手,和自己温热的右手手心相贴,“宝贝,伸开手指,看看风是不是吹向那边去的。”

    东方歆然鼓着微红的腮帮,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地张开五指,清凉的风,带着十里香浓郁的香气从两只紧紧贴在一起的手掌的缝隙间溜过。

    东方歆然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夏日的晚风是拂过指尖,穿过指缝的细微感觉。

    东方清箬注视着她半含着笑意的小嘴,搂着她楚楚纤腰的大手一收紧,低头便吻上她的红润的嘴唇。

    “嘭。”突兀地,一声巨响从身后的繁花密树的深处传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撞到粗大的树干上。

    ——

    东方歆然浑身一震。

    “嘭”“嘭”,紧接着又有两声剧烈的撞击声传来,树枝在暴躁地摇晃着,一片片翠绿的白桦树叶,昏头转向地打着圈圈,有的还在空气中和着晚风胡乱地飞舞着,有的已然飘落到冷冷清清的地面上。

    东方清箬察觉到她轻微的战栗,亦慢慢放开那令自己意乱神迷的娇唇,坏坏一笑,“怎么啦?宝贝,是箬哥哥的技术不够好吗?”

    东方歆然粉腮红润,秀眸微嗔,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马上又因为东方清箬的轻佻言语而涨红了脸蛋。

    “还是没学乖呢。”东方清箬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箬哥哥,你没有听到刚才的声音吗?从那边传来的。”东方歆然越过东方清箬比自己脖颈还高的宽阔肩膀,睨着眼向他们身后的那一大片繁花密树看去。

    依然是充满沧桑感的榕树,那遒劲粗大的根茎牢牢地抓住大地,仿似在向路人诉说着这百年来的艰辛和不易,诉说着自己如何在岁月的洗礼中练就了顽强和不屈。枝干上攀附着浓绿的十里香,仍在不屈不挠地展示着夏日的蓬勃生机和无限活力,绿叶丛中镶嵌着的白色的淡黄色的娇俏的花儿并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凋谢,还在闹腾腾地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美丽。浓郁的香气此时更浓了。

    东方清箬并不像怀中的好奇宝宝一样,扭头看那身后的绿叶浓荫。

    东方歆然伸出粉腻酥融的双手,捧着东方清箬的瘦削的俊脸,强硬地想要扭转他的头看身后的苍老的榕树和高大的白桦树。

    “箬哥哥,看那边,好像有人呢。”

    东方清箬暗中使着劲,就是不让眼前这个跟他较着劲的娇媚女子如愿以偿。

    “刚才有声音吗?什么声音?”东方清箬颇为好笑地看着她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就是……‘嘭嘭嘭’的声响。”东方歆然最后还是放弃了让跟前这个至始至终纹丝不动的男子转头的打算。

    东方清箬凑近她的耳垂,压低声音,缓缓地说着,“歆然宝贝大概不知道吧?箬哥哥跟歆然宝贝接吻的时候,整颗心想着的都是歆然宝贝的千娇百媚,哪有精力去留意外面的琐事呢?”

    东方歆然羞着一张红透的小脸,咬着有些红肿的下唇,低声地埋怨道,“箬哥哥总是这样,以后都不理你了。”

    东方清箬理了理她乱乱的红棕色卷发,轻笑着说,“歆然宝贝也是,每次都是这句话,你的箬哥哥都能倒着背出来了。”

    东方歆然一时语塞,将头垂得低低的,为什么箬哥哥自那晚开始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时不时凑近自己的耳垂说些让人脸红心慌的话语?

    东方清箬忍着笑,真是爱死了她这副娇羞撩人的模样,“想不想听听箬哥哥倒着说歆然宝贝的口头禅呀!”

    东方歆然仍然是默不作声,只是头低垂得几乎贴到胸前,海藻般飘逸的红棕色长发从头顶上落下,遮住大半张羞涩的脸。

    东方清箬注视着她艳美绝伦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轻轻地眨着,知道自己已经将他的宝贝逼得全然手足无措了。

    东方清箬伸出双臂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生气了?箬哥哥道歉,好不?”

    东方歆然扁着小嘴,还是低垂着头,不理睬他。

    “还不理睬箬哥哥吗?唉。”东方清箬轻叹一声。

    东方歆然嗤笑一声,扬起小脸,“不理你!不理你!就不理你!”

    东方清箬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脸,内心深处竟莫名地涌起一股将要离别的哀伤。

    “宝贝,看,月亮升起来了。”东方清箬抱着她站起身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

    东方歆然站在他的身侧,只见一弯新月正从远处连绵的群山中冉冉上升,皎洁的月光带着淡淡的清晕。

    那个方向是?东方歆然心中一惊,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再看,那个方向竟然是黑主音乐学院,那起伏的群山正是学院的英翠后院。

    东方歆然大喊一声,“箬哥哥!”

    东方清箬俯头看着耷拉着一张精致小脸的人儿,将右手修长的食指抵着两瓣性感的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道,“嘘,看,月亮升上天幕的姿态多美,歆然宝贝不是最喜欢的吗?现在就忍心大吵大闹破坏眼前的良辰美景啰。”

    “箬哥哥……你好……帅!”东方歆然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真乖!”东方清箬揽着她原地旋转了一圈,才将她轻轻地放回地面上。

    “箬哥哥好帅吗?怎么个帅法?歆然宝贝详细地跟箬哥哥说说好不好?”

    “不说。”东方歆然依着他来缓解旋转的昏眩感,然后愤愤地转过身来,留给他一个冷冷的背影。

    东方清箬从背后搂着她,低头鼻子嗅着她的发香,“不说吗?箬哥哥该怎样惩罚歆然宝贝好呢?”

    “箬哥哥,你又耍我!”东方歆然伸手去扳开圈在自己腰上的双手,“再也不理你了!”

    “哈哈……”东方清箬大笑着,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自己微斜着的后腰上。

    ——

    月光,穿过云霄,漏下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广阔而宁静的天地间,不绝地回荡着男子爽朗的笑声。

    “箬哥哥,回家好不好?爹地会不会生歆然的气的?”好不容易等到笑得浑身抖动的男子止住了笑声,东方歆然低声询问着。

    东方清箬猛地睁开双眸,“歆然宝贝在想着爹地吗?不要答错了哦。”握着她小手的大手也微微用力。

    “不是,但是爹地叫我一放学就要回家去,现在都一天一夜了。”东方歆然看不清身后男子的表情,但直觉上知道他在生气。

    “今晚箬哥哥不回家哦,歆然宝贝是想回家陪爹地,还是要和箬哥哥走呢?”东方清箬松开她,一个人走到长木椅上坐下。

    “箬哥哥!”东方歆然低声喊了一声,含娇细语中藏不住深深的依恋。

    东方清箬仿似没有听到般,僵着脊背坐在雪青色的银辉中。

    东方歆然万分委屈跑过去,脚腕上的银铃珊珊作响,拉着他的衣袖,“箬哥哥!”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就生气呢?

    东方清箬转过头来,不看她,“歆然不是想回家陪爹地的吗?怎么还留在这里干嘛?”语气有点冷。

    东方歆然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箬哥哥,不要不理歆然!呜呜!”

    “那你还想着爹地吗?”东方清箬抓住长木椅的边缘条木,抓得手指节发白。

    “不……想了……”东方歆然抽抽搭搭地应着。

    “那你是回家陪爹地呢,还是要和箬哥哥呆在一起呢?”

    “和……箬哥哥……在一起!”断断续续的莺声燕语,尽管带着浓浓的哭腔,但一样的娇媚动人。

    东方清箬伸手将她睫毛上的几滴清泪拭去,复又轻笑着说,“比林黛玉还要爱哭!”

    东方歆然吸了吸鼻子,“箬哥哥都不理我!”

    东方清箬疼惜地看着她满脸的泪痕,被清柔的月光照耀着,白晃晃一片晶莹。

    “歆然宝贝心里想着其他的男人,箬哥哥自然生气了,而且还是很生气呢!”东方清箬将她红棕色的有些凌乱的卷发理到耳朵后面,“不过,待会儿箬哥哥带你去遨游天堂,好不好?”

    边说着,边牵着她向夜色的深处走去。

    杏黄色的圆月熏染出一片平静祥和的夜,高大的树木在清冷的道路投下一大片一大片的黑影。

    就要隐没在夜的暗处时,东方清箬稍停住脚步,回头向刚才发出巨响的繁花密树处诡异一笑。

    ——

    东方逸凡心像是被重锤狠狠的一击,痛,好痛,痛得喘不过起来了。

    刺眼,十分的刺眼,那对你依我浓的身影,还有那个俊逸男子的回头一笑,都像尖锐的针一样狠狠地刺伤了他的眼球,想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但心像受了极大的蛊惑般,又忍不住要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纳进眼底。

    东方逸凡抽出一根香烟,也不点燃,似乎只是为了转移一下自己注意力,刚才真的太失态了,

    差点要冲出去狠揍自己的儿子一顿,更可笑的是自己的失控只是为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孩。

    冷冷地环视一圈围着自己的五个男子,穿着黑色紧身衣,蒙着黑色的面罩,魁梧的身材在月影下有着一种鬼魅的森然,刚刚就是这几个人突然冒出来,将自己困在这密树繁花中,只能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和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嬉闹调笑。

    “你的主人已经走远了,难道你们还要在这里和我赏月吗?”东方逸凡稳了稳心神,压制住涌向心头的千般滋味,语调回复一直以来的沉静。

    “得罪了!”五个黑衣人一起低头向东方逸凡鞠了个躬,然后迅速闪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东方逸凡将指间的香烟扔到地上,自己并没有抽烟的习惯,她和她都很厌恶香烟的味道吧。

    月亮泛着银色的白,漫天的星光闪闪。

    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东方逸凡默默地站在树丛深处,茂密的树叶像筛子般将皎洁的月色过滤得七零八落。

    脑海里挥不去她的一颦一笑,她时而娴静的阖眼酣睡,时而乖巧的深情相依,时而顽劣的小小的捉弄,时而耍赖的娇声软语。只是这一切的美好都是属于他人的,是与他无关的风月。

    “歆然……媣……”习惯了将所有的悲伤压抑在心底,在暗黑的角落一个人孤独地品砸着。

    “清箬肯定责怪我囚禁了他的母亲吧,但我怎能原谅那个害死你的女人呢?”东方逸凡思绪如潮起荡,有些失神地注视着浩淼天际处闪烁的星星,作为主宰黑道的教父,坐拥江山,叱咤风云,何等的威武神气,却独独抓不住一个弱质女子的心,十五年前是这样,十五年后依然是这样。

    “媣,对不起,我想我是爱上了歆然!”东方逸凡痛苦地合上双眼,他曾发誓就算负了天下人,也绝不会负了那个倒在他的怀中,倒在血泊中的红粉佳人的;他曾信誓旦旦要好好照顾她的女儿,让她一生远离家族的恩怨是非,让她在自己构筑的童话国度里快乐生活。

    但自己正在背弃当初的诺言,背弃了那双殷切期盼的美丽星眸,也背弃了自己深爱着她的那颗心。现在的这颗心已经深深地刻着另一个名字了,东方歆然。

    “媣,是岁月冲淡了你的痕迹,还是歆然就是你的倩影,让我无法抑制地去爱她呢?”东方逸凡试着给自己找一个借口,一个可以爱歆然的理由,一个可以将一个比自己小三十三的小女孩拥进怀中的籍口。

    东方逸凡猛地睁开双眼,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抢呗,无论对象是谁,无论采用何种手段,就算是极端的手段也在所不惜,这才是自己一贯以来的作风吧。

    只恐怕歆然已经习惯了清箬的怀抱,这五年自己一直留在瑞典,就是不愿面对自己已经改变的心,不敢接受自己对一个小女孩的爱恋。

    只是自己的心早已沦陷,早已情非得已了。东方逸凡向来不忌讳世俗的眼光,他是世界的王者,但她的眼光呢?自己也能视若无睹吗?当自己从瑞典千里迢迢地赶回来,看到的不是她欣喜若狂的目光,而是溢满了畏惧的胆怯眼神;当自己顶着晨曦开车送她上学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她殷殷期盼的目光,而是充满了失望的沮丧眼神,以及声声唤着“箬哥哥”的低喃;当自己试着想要靠近她时,换来的只是她紧张到僵硬的身体。

    已经回不去了吗?那个也曾对自己有着深深依恋的女孩,那个欢快地喊自己“爹地”的女孩。五年在她和自己之间隔了一条多大的鸿沟啊!

    是自己牵着她的小手将她带进自己的世界里,也是自己将她推得远远的,推给了另一个男人。

    东方逸凡眯起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深邃的眼波中闪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精光,踱着小步,慢慢地从树影摇曳的暗处走出来,仿佛间十年前的景象在眼前重演,自己也是藏在繁密的树林深处,静静地看着数十个黑道杀手围堵着一个弱质纤纤的美丽女子,看着她黑色的秀发沾满了鲜血和汗水,怒瞪着一双杏眼,纤弱雪白的手臂上划了好几道深浅不一定伤痕,深红色的血液正一滴一滴地渗出来,但她还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娇小的女孩。

    那时他只是奉命来将这对母子带走,带到另一个更阴森恐怖的牢笼中。无动于衷也是心有不忍吧,看着她清亮的眼眸中那坚定和凛然的眼神,东方逸凡矛盾着,第一次无法冷静地作出判断,把这样绝色倾城的女子带进那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实在是比生命的结束更加惨无人道吧,

    她怀抱中的女孩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周遭的危险,挥舞着小小的拳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骨碌碌地转着,兴奋地看着四周的刀光剑影。

    最后一刻东方逸凡犹疑了,如此灿若夏花般的美好生命难道就要被冰冷无情的锋利刀片夺去吗?他优雅地踱着小步,像今夜一样,慢慢地从树影婆娑的密林深处走出来。

    即使是面对再大的腥风血雨,表面也依然是不慌不忙,玄青色的长衫,墨黑色的圆筒长裤,黑暗王国的风云人物,人人闻而丧胆的东方逸凡,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从浓绿的树丛间走了出来。

    ——

    东方逸凡在赫赤色的长木椅上坐下,清风拂面,花香扑鼻,这里确实是很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长木椅上好像还留有浓郁的兰黛芳香,是属于她的自然体香。

    东方逸凡将脖子枕在长木椅的横背上,倒置了一百八十度的苍莽的榕树和树皮斑斑驳驳的白桦树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倒映进眼瞳中。

    也许这才是世界的真实面貌吧!错乱,扭曲和各种荒谬。

    东方逸凡冷哼着,看着树枝在夜风中左右地摇晃着,幻化成各色各样光怪陆离的模样。

    “歆然宝贝,你很快就会回到我的身边了,高兴吗?”

    “主子!”不知什么时候,一道黄色的身影站在了长木椅的后面,肩上别着一枚银色的羽型臂章,在清辉的映照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嗯!”东方逸凡微微点了点头,翘起二郎腿坐正了身体。

    黄衣人打了一个响指,向后挥了挥手,立刻有三四个黄衣人从黑深深的密林中走了出来,他们的肩膀上都斜斜地别着银色的羽型臂章,另外还有五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高大男子,只是他们都被粗大的绳子牢牢地反绑着双手,黑色的面罩已经不见了影踪,嘴巴上塞着厚厚的布条,凌乱的衣服上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这一切都表明他们刚刚才经历了一番恶斗。

    几个黄衣人押着不停挣扎的黑衣人在东方逸凡的跟前站定,俯首听令。

    “真是粗暴地对待我们的客人呢?一宫!”东方逸凡遗憾地看着衣衫狼狈的五个黑衣人,却对着毕恭毕敬站着的黄衣人说道,“平时教导你们的礼貌都忘了吗?”

    为首的黄衣人上前一步,右手贴在左锁骨处,弯腰四十五度,鞠躬,说道,“属下等时刻将主子的话语谨记心头,只是这几个粗人出言污秽,属下怕他们的噪音会影响了主子的好心情,所以才封住了他们的乌鸦嘴。”

    东方逸凡轻轻点了点头,看向黑衣人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怎么?你们几个?刚才不是很神气的吗?现在怎么一个二个弄得这样落魄?”

    五个黑衣人脸憋成紫红色,双目圆瞪着,吱吱呜呜地发着让人辨别不清的声音。

    东方逸凡皱了皱眉,摆摆手,几个黄衣人立刻会意,迅速押解着那五个横眉怒目的黑衣人远远地退开。

    东方逸凡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终于耳根清净了!”

    “主子!”一名黄衣人再度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东方逸凡的跟前,低声说道,“已经按照吩咐将歆然小姐带来了!还有清箬少爷!”

    东方逸凡伸出双手,一个装扮和先前几个黄衣人一模一样清秀女子立马横抱着东方歆然走过去,将昏迷中的东方歆然放到他的怀里。

    东方逸凡紧紧地搂着怀中的香软的娇躯,手竟有些颤抖,如此真实的触觉,柔娥滑腻。昏迷中的她全然没有对自己的排斥,那样的娴静和乖顺。

    “歆然宝贝,不要怪爹地。爹地也是情难自已,是你太美好了,这个世界只有爹地能让你活在童话的王国里。”东方逸凡心里默默地说着,“当年爹地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酿成了一生的遗憾,今天不会也不能再错过了!”

    “东方逸凡!”一个疾劲的拳头,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咆哮迅猛地对准东方逸凡的面门打去,带着猎猎的狂风,来势凶猛。

    “不得对主子无礼!”清秀的黄衣女子和名为一宫的黄衣男子纷纷出手,隔开了愤怒男子来势汹汹的拳头,挡在东方逸凡的身前。

    “东方逸凡!你这个杀千刀的!”刚才出拳的男子站定脚步,白色的西式衬衫有好几处的破损,左手臂上一道明显的刀痕,鲜血染红了大片白色的衣衫,这个人正是温文尔雅的东方清箬。

    东方逸凡摆摆手,示意一脸紧张地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个黄衣人退开,淡笑着看向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的清雅男子,“真狼狈呢!清箬,你可是我引以为豪的好儿子,这个样子可不行!”

    东方清箬反而冷静下来,轻蔑地朝着那个高傲沉稳的中年男子冷笑道,“东方逸凡,我们之间的争斗终于明朗化了?也好,省得我要担心要找怎样的籍口来跟你翻脸。”

    “就是为了歆然?”东方逸凡用手指轻轻地抚着怀中的软玉温香,“自古英雄爱美人,看来风度翩翩的清箬也不例外哦!”

    东方清箬冷笑着,“东方逸凡,我们的恩怨是什么,你我是最清楚不过的罗,用不着将一切都推到一个不堪人事的女孩身上。”

    “哦,那岂不是我误会了我的好儿子?原来清箬对歆然宝贝的感情并我没有想象的那么在乎呀!不知道歆然宝贝听到这些话会是怎样的伤心呢?”东方逸凡调侃着摇头叹息。

    东方清箬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卑鄙!东方逸凡,你算什么好汉!枉你是统摄黑道的教父!”

    “好汉?那只是些没啥能力又自视过高的泛泛之辈硬要往自己头上套的枷锁罢了。我,东方逸凡从来不屑于这一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清箬,这几年你确实变强大了,但在我的面前,你还没有说‘不’的本事。”

    东方清箬冷哼一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错,你和我都信奉着这一条准则,只是现在谁胜,谁败还是未知数呢?我有没有对你说‘不’的本事,你真的要好好看着了。”

    “有趣!”东方逸凡仰天大笑,只是这些笑声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讽刺,笑声突然止住,“清箬,这么短的时间内,羽毛就这么丰满了,你的确让我很惊讶,看来我也要加大筹码才行。”

    东方逸凡转向一旁的黄衣男子,黄衣男子立刻从里衣的衣袋中掏出一瓶紫英色的液体,用透明的水晶瓶装着,双手递给端坐在长椅上的主子。

    东方逸凡接过来,轻轻晃了晃,笑着问东方清箬,“知道这是什么吗?”

    东方清箬冷哼一声,“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东方逸凡嗤笑一声,“真够冷漠呢!不知道你会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怎样的反应呢?”说着,将水晶瓶中的紫英色液体倒进自己的口中,斜眼睨着东方清箬,慢慢地俯下身体,吻上怀中如花似玉的女孩。

    东方清箬神色一滞,紧握的拳头上深青色的静脉血管暴涨着,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立刻像只狂怒的猛兽,红着双眼,冲上前去,只是很快就被两个穿着黄色衣服的黑道高手拦住。

    “东方逸凡!你这个恶魔,竟然这样对歆然,我绝不放过你,你等着瞧!”东方清箬一边和着那两个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黄衣人周旋,一边向着长木椅上的英挺男子大骂。

    “该死的,碍事!”东方清箬飞起一脚踢向黄衣女子的小腿,只听得一声微响,黄衣女子闪躲不及,清秀的脸顿时痛得扭曲,冷汗直流,但竟不哼一声。

    传说中的黄道十二宫,是东方逸凡一手栽培的黑道顶尖好手,有着比钢铁还坚韧的意志力,神准的枪法和以一敌十的武艺,被称为“地狱的使者”。

    东方清箬向来不和女人交手,但是此时此刻,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和自己有着肌肤之亲的女孩正被自己的爹地轻薄,理智早已经被愤怒的烈火燃烧得一点不净,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狠狠地揍东方逸凡一顿,往死里揍,让他连喊痛的机会都没有!

    肩上一麻,东方清箬心中一惊,刚才稍微的分神,已经被对手找到了破绽。

    黄衣男子双手如鹰爪般紧紧地将东方清箬的右臂抓住,一挫一拧,东方清箬马上不能动弹丝毫。

    “清箬少爷,请您不要打扰主子的雅兴!”黄衣男子仍然牢牢地抓着东方清箬的右臂,低声说着。

    东方清箬已经气到七窍生烟,更糟的是抬眼便看到东方逸凡还在俯身亲吻着怀中的艳美绝伦的佳人,紫英色的液体顺着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到唇瓣边沿流下来,沿着东方歆然的小巧的耳垂、修长白璧无瑕的颈项流下,一直流到精致的锁骨处。

    东方清箬痛苦地闭上双眼,只觉得心裂开了七块八块,自己最爱的女孩就在自己的跟前,被别的男人,还是自己多年来一直憎恨的男人,比自己还大二十岁的老男人拥抱着,亲吻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怎么?觉得痛苦吗?”东方逸凡放开已经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唇瓣,看向不远处月光下那张惨白的脸,那双痛苦地闭着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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