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我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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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我下 4

  

    “恒哥!”云曦已猜出他要说什么,忙急急开口,出言相劝。

    姜恒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云曦,你就是太感情用事,不愿怀疑同伴。但你该知,无论是蔡小蛇、瀚海帮还是药王,在蒙受不白之冤、无法可想之时,又不愿堕入****、与邪派沆瀣一气,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加入‘苍天’。”

    说到这里,姜恒眼光一一扫过在场之人,道:“眼下归属苍天的武者,总数已上八千,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吸纳新血。可令人想不通的是,苍天成立至今,十年有余,却从未有过什么发号施令的帮主盟主。何兄,你曾对我说,苍天是武者自发组织,为的就是互助互益,用以对付不断威逼的太平盟,但你有没有想过,在苍天千名武者的乱象下,最初的发起人是谁?又是谁能准确及时地收集情报,将消息通知到各个据点?”

    被他一问,何人微怔,当下无言。的确,事实正如姜恒所说,就是他们这些早期加入苍天的武者,都不知道发起人究竟是什么人。大伙儿平日相互联系,都是以潜藏市镇中的暗号,比如花灯、信鸽、或是土地庙里刻下的暗号来进行。久而久之,苍天的武者便由地域划分为上百个据点,分散在神州各地之中。大家也习惯了这种联络方式,哪里有难,当地的苍天据点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发出暗号,而相邻地区的武者便会赶去救援。

    见何人不语,姜恒继续道:“我们在场之人,不过是苍天九牛一毛。谁能保证,在这上千名的武者里,没有人心怀鬼胎?又有谁能保证,那发起苍天、组建苍天的幕后人,不是想聚起一个万人帮派?若真有人成为‘苍天’万人之首,他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所欲为,便是太平盟也要畏之三分。若能达成这般目的,杀人栽赃又算得了什么?”

    “妈的,真要有谁怀着糊涂心思、搞出这么多事端,老子非一掌拍扁他的脑袋!”顾良大怒道。

    见他气愤,隋云曦低声劝慰:“这也只是恒哥的猜测,事实如何,尚未得知。我相信苍天武者,皆是被时局所迫的可怜人,若真有什么幕后黑手,那他也不至于十多年不曾出现,不曾透露丝毫蛛丝马迹。再说,就算有这么个人,就算他真有心统领苍天,当真以帮主之姿出现,但大伙儿又不是几岁的娃娃,又怎会任由他摆布?”

    听得云曦质疑他的说法,姜恒冷冷瞥了一眼。他张口似是要说什么,可下一刻,他却抿紧了唇角,显出隐忍的弧度。

    “对,云曦妹子真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张文书一手捂心口,一边“唰”地打开了折扇,笑道,“眼下咱们还是好好合计一番,怎么去救药王那一家子才是。”

    何人冲欧阳先示意,后者在小案上铺开一张地图。只见何人指向其中一点:“药王隐居之处,便在这鼎山山脉的小村里。受他恩惠的人极多,所以这次平遥刚一出事,消息就传了出来,太平盟和官兵还未来得及组织,我们苍天便已得了消息,也已派人通知了药王。骆阳是老江湖,此时已动身离开,我们需要做的,是快太平盟一步,尽早接应骆阳一家,将他转移到安全的地带。”

    何人转而望向蔡小蛇,道:“小蛇,这次路上山岭众多,正需要你的唤蛇奇技,你与我先行赶往鼎山。”

    蔡小蛇仍旧沉默不语,只是微微颔首,而他手上那条金环蛇似是有灵性一般,一双眼锁定何人,吐出了长长的信子。

    “顾良,你脚程快,先去凌江上游的容西古道通知在那里的弟兄,附近据点应有两百余人,虽不能与太平盟相抗衡,但若是只来一两个白道帮派,咱们倒也不怕他们。”

    顾良取下背上长刀,重重一拍:“好嘞!你快些靠岸,我即刻就去!”

    “姜恒、云曦,你们两个熟悉平遥,就由你二人前去平遥镇查探,看看有无蛛丝马迹,能否查出究竟是什么人搞鬼。”

    姜恒、云曦刚点头答应,只见张文书举高了手中折扇,高声插话:“我也去!我也去!”

    众人皆侧目望他,顾良更是不给面子,当下一巴掌扇向他的后脑勺:“书呆,刚才不是你说要去救人,怎么眼下说变就变!”

    “像我这么睿智的人——”张文书轻摇折扇,装作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道,“还是查案这样高深的任务,适合我这绝顶聪明的脑袋。”

    顾良甩给他一个白眼,欧阳先等人皆笑着损他,就连云曦都唇角微扬,只有姜恒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就在这时,何人又戴起他的斗笠,走出船舱。只见他拾起竹竿,轻轻一撑,小舟及那星点灯光,便冲破层层迷雾,向江岸靠去。

    二更天。圆月之下,一道黑影瞬间划过。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形,在屋顶之上快速飞纵,飘然而至,正落于义庄门前。可怜那守门人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就被人在后颈上重重一击,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云曦与张文书随后赶来。看见姜恒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后者大声不由称赞:“姜兄果然好轻功!”

    姜恒却似没听见一般,连目光都未流转,一个飞腾,便从紧闭的门扉上方翻进了院中。隋云曦和张文书也随即照做,三人刚一进院,便闻到一股浓郁香味,那是郡县民众为避免尸体腐臭、驱赶虫蝇特意燃上的线香。香味甫一入鼻,姜恒立刻屏气凝神,同时扯下一片衣摆递给云曦,示意她将鼻子捂上。云曦依言照做,而张文书见他二人动作,却摇起折扇,懒洋洋地笑道:“姜兄行事果然谨慎,不过我看这香烧了没有一天也有半日了,那守门的兄弟还神气活现的,若不是姜兄你那一手刀,该能站到天明哩!我想这线香里,应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张书生之言,确有其道理,云曦捂鼻的右手正待放下,却听姜恒冷淡地道:“江湖险恶,小心驶得万年船。”

    知他心生不悦,云曦只得又捂紧了口鼻。而那张文书却是随意地晃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正屋。只见屋中四角都吊了螺旋状的线香,朱红大柱上还贴着丹砂符咒。而在屋子中央,整整齐齐地停了二十余具尸首,皆以草席垫之,成行成列,直挺挺地横在地上。线香燃起,烟雾缭绕,围绕在尸体身侧,于月光下缓缓浮动,更显得这场面阴冷诡谲。

    张文书拿出火折子点亮,蹲在一具男尸旁,任火光映出那尸体的面目。不同于寻常亡者面目青白的可怖模样,这尸体却是面色红润,唇角微扬,双目紧闭,若不是躺在这义庄中,倒让人觉得他是在家中熟睡一般。张文书以扇骨轻触尸首,其肌肤仍有弹性。他又执起尸体的小臂,晃动了一下,骨节并未僵硬。

    “这神醉梦迷果然厉害,若不是气息全无、肌肤冰冷,我都要怀疑这是大活人了。”

    听得张书生所言,姜恒剑眉一挑,他探出铁爪,利爪一横,瞬间便将那尸体肚腹剖开。

    见姜恒动作,张文书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姜兄,难道你还担心这些都是活人不成?”

    “有何不可能?神醉梦迷乃药王独门秘药,就算有人假造命案、引他入局,也不奇怪。”姜恒沉声道,冰冷的语调在这义庄中,更显阴沉。

    “你是说——”张文书以扇骨击掌,皱眉道,“有人觊觎药王之术,为引他出山,特意制造官员被神醉梦迷毒死的假象。神醉梦迷从不曾外流,药王为探明真相,必定会前来查探,届时,这里假尸活人便瞬间暴起,将药王生擒?”

    言及此处,张文书双掌一翻,手中骤然多出一对判官笔。只见他身形如电,那判官笔便点在了身侧尸体的眉心,只要他微一使力,铁笔必定穿脑。而那尸体却仍是阖着双目,唇角带笑。

    张文书收回判官笔,笑着望向姜恒:“可惜啊可惜,这番推理虽然精彩,却并非真相。哎呀,姜兄你好重的疑心病,这么曲折的主意都想得出来,不如改行去当说书先生吧?”

    听他笑语,姜恒冷冷一瞥,未回话。而云曦却是轻笑出声,道:“若恒哥去当说书先生,他只要一板起脸,怕是还没开口,就把满座的客人都给吓跑了吧。”

    想到那场景,张文书也捧场地大笑出声。姜恒不理会二人调笑之言,他用铁爪掀开先前被他拦腰剖腹的尸体,只见尸身肚腹之中半点不似表面上的光鲜,五脏六腑已呈现出黝黑的颜色,而那心脏更是黑如煤炭,硬得有如石头一般。

    姜恒眉头微敛,他以铁爪掏出那石心,掂量了一下。见他动作,云曦和张文书都凑了上来。瞧见那尸身五脏,又瞧了瞧姜恒手上的石心,云曦不由生疑:“为何是心脏中毒最深?”

    “是啊,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张文书接口道,“平遥县令全家二十一口全部遇害,既是要灭门,只需将毒物下至饮食饮水当中,那中毒最深的脏腑,应是食道或是胃袋,怎么是心脏呢?”

    姜恒不言,他运起内劲,猛力一震,那石般心脏瞬间便被震碎,化为一堆粉末。姜恒铁爪微侧,那粉末便从爪缝中散落,透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来。

    见这景象,张文书更加疑惑不解了:“若要下毒灭门,投毒是最为快捷之法,凶手何须多此一举,以银针刺入心脏呢?这不是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吗?”

    “应是药剂分量不够。”姜恒淡淡回答,他以铁爪钳起银针,举至云曦面前,又道,“你看,这银针针尖漆黑,后方却仍是银亮,足见凶手下毒之时,只用毒物浸了针尖。毒入心房,只需少量毒药,就可以将这二十一人置于死地。但若换成投毒,无论饮食饮水,这分量却是大为不足,最多致死三人。”

    听他一说,张文书抚掌道:“光这一点,便可以洗清药王的冤屈了!若他下毒,何须用此手法?至于真凶,这下也是有迹可循。真凶盗取神醉梦迷,必定要拜访药王,我们只需向骆阳询问,便能得到嫌疑人名单。”

    “事不宜迟,咱们速去鼎山,与何人蔡小蛇汇合,接应药王。”

    姜恒话音刚落,忽听远处隐隐传来足音。他耳力极佳,当下抬起左手,冲云曦和张文书示警。张文书立刻吹熄了火折子,姜恒亦用白布将那被他剖腹的尸体给盖了个严实。然后,三人提气纵身,如飞鸟一般,瞬间跃至屋顶房梁之上,藏身于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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