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铁血武侠 18
“正如偃师门操纵傀儡,靠的是一种精神上的秘术一样。各方想操纵我们,也是以不断出现的意外为驱动力,促使我们按照他们的意图查下去。”杨恩的笑容还是暖如春风,但看在鲁韶山眼里却有了不同的意味,“他们想咱们去查玉琳琅,咱们偏偏要查别的。比如——”杨恩“啪”的一声挥起竹笛,轻轻击在掌心,“太妃被诱往上林宫时,为何要携上那幅兰蕙图?”
黄昏时分,暮色微沉,天上却忽然飘起了小雪。
雪丝若有似无,沙沙地落下来,又化作氤氲水汽,充盈了眼前的虚空,甚至连宫殿的轮廓也仿佛渐渐湮化开去。
而杨恩三人,正静静地蹲伏在浴金殿顶对面的一片雪色水汽之中。
他们所在的殿室亦是浴金殿的一部分,名为东楼。楼高百尺,共分三层,是宫中最高的建筑。
据说前朝金妃常常思念故乡新罗的大海,但京都远离海滨,先帝便为她建了这座东楼。东楼一边临着悬崖,崖下便是清江,清江广有百丈,深可千尺,颇有类似海湖的韵致,可一解金妃的故国之思。东楼的另一边却临着梅苑,可观冬日香雪海之盛景。
杨恩正因为看过皇宫当年的舆图,才想出自梅苑潜入东楼的法子。
屋瓦原是亮金色,但经过多年风霜的侵蚀,已褪成了一片惨白,几乎与杨恩等人的白袍融为一体。又有许多荒草生于砖瓦之中,迎着寒风摇曳不定,宛若密密的屏障。
“嘘,有人!”
忽听梅枝一阵摇晃,那说话声传来之处,却不是正殿,而是背后的梅苑:“天气乍暖陡寒,这几株绿萼怕是经不起折腾,暂且先用丝绵把枝干包裹起来,明日若瞧那花瓣不萎,再渐渐撤去。平时也要多瞧瞧,不然等枝干开始枯死,便难以救回来了。”
那是个熟悉的声音,另一个谄媚的声音一听便知是宫中的小宦官:“公子说得是!要说这满朝贵介,有谁比得上公子您仁厚,连几株梅树都照看得这样细致?”
“有些梅树是皇外祖母当年亲手种植的,如今皇外祖母早已离世,唉……难免要睹物思人一些。”
“那边还有几株要看看……”
声音渐渐远去,却是朝着西南角去了。
此时对面正殿又有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清脆,一步步走得极响,显然毫无忌惮,奇怪的是这样大的声响,别说守卫角门处的侍卫,便是在浴金殿外殿门口看守的老宫女也应该察觉。然而却没有丝毫动静,任由着那人大摇大摆地穿过正门,“啪哒啪哒”地走进正殿来。
正殿三面,原都有落地窗,但当年蒙在窗格上的纱罗早就腐烂蚀坏。此时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从东楼的屋脊上看下去,透过那些杂树的间隙和空洞洞的窗格,正殿内的情形仍可瞧得七八分清楚。
太妃遇害之处,是在浴金殿侧殿的浴房。当时有陈驳紧紧跟随,杨恩等人根本不能自由行走,所以也并没有进过正殿。
此时看去,或许是因为停灵的缘故,殿中打扫得干干净净,那些桌椅几案之类已经全都搬走了,只墙上那一方方明显要浅一些的印迹,令人想到那里或许挂过一张巧笑流眄的美人图,又或是精妙细腻的工笔牡丹。
但这一切的繁华风流,俱都烟消云散了。
雪洞般的殿室中,只停有一方楠木棺椁,并有些纸幡、灰盆、香烛等物。棺前还放着一盏长明灯,一捻微弱的灯光,映在空旷的殿室内,更显苍凉。
那人往前走了些,先露出来的,是云黄裤脚外笼珠灰的裙边,裙下露出一双葱绿绫子绣花鞋。
是个女人!
仔细再看,鲁韶山便觉有些蹊跷:那裙裤、鞋都是上好的料子,一看便知是个有些身份的宫女。但衣物却甚为陈旧,且沾满泥土,污脏不堪,而且那葱绿绫子绣花鞋,分明是一双单鞋,根本不应该在冬季穿着。鞋边露出一截黄白色的皮肉,竟然没有着袜!
宫中怎会有这样的女人?难道真是浴金殿有鬼?
鲁韶山顿觉汗毛上竖,忍不住看向杨恩,却见他正闭目聆听;而苏兰泽也正盯向正殿,没有丝毫惧怕之色。鲁韶山咬了咬牙,睁大眼睛,也向正殿看去。
却听见沙哑的歌声从殿中响起:“兰白一何哀,长生琼之台。夙因发青籽,怨憎逐尘开……”
是《兰哀》!绮罗也唱过的《兰哀》!
不,现在想来,绮罗根本就没有唱过,所有的傀儡都是不会说话的,全靠操纵它的人用腹语来代替它发声。
那么当时唱这半阙《兰哀》的人,其实是绿罗。
绿罗不是死了么?
难道死人唱歌,都是这样沙哑的?
鲁韶山的汗毛又在疯狂地上竖,背上冷飕飕的,不知是雪的凉意,还是凉意涌到心头。
“零落远江湖,辗转别戚爱。谁知其中苦,非从幽香来……”
这半阙《兰哀》,原本就传唱甚广,但歌者多半是年轻美貌的女郎,合着丝竹牙板,或是娇声呖呖,或是泣诉幽怨。
鲁韶山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唱法。
沙哑的喉咙,就这样直直地唱出来,没有幽微的心事,没有千回的转折,没有泣、没有诉、没有憎、没有怨,仿佛是早看尽了世间的苦难,才能唱出这样坦然的麻木。可那坦然的麻木,又宛若千万根钢针,一根根分明都是深彻入骨的苍凉。
在这样的苍凉面前,那些对鬼怪的恐惧显得如此渺小又可笑。只让人觉得,什么都不重要。名利、权势、****……这一切的依附,不过是生。在死的大限前,一切都是浮尘飞灰。
火光陡亮,似乎是来人在殿中点着了什么东西,但是歌声一如既往,连一丝的改变也没有。
忽然之间,鲁韶山很想听她再唱下去。他虽曾听过无数人续唱的下半阙,但更想听听这个沙哑的喉咙,会唱出怎样痛彻心扉的下半阙。
他本能地觉得,如果她唱出来,那一定就是明照清不惜千金也想要得到的真正的、完整的《兰哀》。
谁知歌声忽然断了!
沙哑的笑声响了起来:“哈哈哈哈,花……花花呀……哎哟……”
只听门扇“砰”的一声响了,随即火光闪动,却是两个女子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进来,随即是一阵足底用力踩地的声音:“花姑子!今天你可不能再在这里玩了!马上有人来了,你快出去呀!”
“你真是有天大的胆子,还敢在这里烧东西玩火?啊呀,好端端的你还把长明灯给摁灭了啊!怪不得喊痛呢!手指都焦了不是?”
“花花……我要花花……”
“这可是太妃的长明灯!什么花花!你要不是个疯子,就这纵火灭灯之罪,立马就被人打死了!这可是大不敬呢。快,得赶紧把灯点起来!”
火光一闪,长明灯那微弱的淡黄光晕,又在正殿中出现了。
“这花姑子,人虽然疯了,冥冥之中还知道这是仇人,把人家的长明灯给摁灭了!真是造孽哟。”
“你少说几句吧,要是让人知道花姑子在太妃灵前放肆,可不要了她的小命!都怪你一时不小心,让她像平时一样在侧殿玩也就罢了,竟放来了正殿……”
两个宫女说话的声音都不年轻,显然是守护浴金殿的老人了。她们一边低声絮叨,一边拉住那呼痛不止的花姑子,快步走了出去。
“原来是个疯子!”
鲁韶山顿时好生失望。这深宫之中,隐私甚多,听那两个宫女说话,似乎这花姑子还是浴金殿的旧人。不知当年犯了什么事,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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