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铁血武侠 23
他缓缓说来的,仿佛只是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明相自然可以不承认。不过明相一向讲究,所以有个习惯,便是一双鞋履只穿一次,便交给奴婢拿去丢弃。但那些粗使的奴婢们哪里比得上明相讲究?明着是将那些名贵的鞋履拿去丢掉了,私底下却积攒起来,只待有机会便运出府去,拆洗干净,也可换些银钱。
“那晚我听出明相脚步声有异后,已重金买通明府浆洗房中的仆妇,将这双鞋拿了来。”他拍拍衣袖,又笑道,“当然我是不会像那些甘捧臭脚的六部官员,时时将这鞋带在身边。但明相穿着这双鞋履见过圣上,又来过夜棠宫,自然也会有眼尖的人记得。加上那椒土,算不算是一件证据?”
杨恩又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梅花的冷香:“或许,根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疑心……我一个小小的退职捕快都知道的事,圣上天纵英明,岂能不知?明相沉浮京都三十年,难道不明白自己到了怎样危险的境地么?”
鲁韶山屏住了呼吸,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僵住了。
周森泉饶有兴味地盯着杨恩。他微笑起来,但这种微笑是最令人害怕的,仿佛一只猛虎在扑食前,所刻意表现出的一种恬然自得:“明相的确去过浴金殿,但并不是与太妃相见之人。小玉不是说过了么?她所见的与太妃相会的男子在空中飘来飘去,而捕神你们三人与陈驳在浴金殿浴房之中,也只是感觉到一个鬼魅般的幻影。明相连武功都不会,自然没有嫌疑。”
“这样明相反而更加洗脱不了嫌疑!那所谓幻影之谜,亦并不难解。”杨恩长袖一拂,在周森泉对面坐了下来,直“视”对方,“明相当年征服辽疆,靠的可不正是机关之术?木牛流马、炮车箭士都能造出来,区区一个傀儡又有何难!”
“傀儡”二字,终于让周森泉的眼神有些变了,笑意从嘴角敛去:“什么傀儡?”
“偃师门的傀儡!”
周森泉遽然色变,厉声道:“杨恩!你好大的胆子!”
“明相号称自己的机关之术出于鲁班门,但百年来只闻鲁班门之名,却从未见过一个真正的门人现身。便是技神张白石,说的是承接鲁班门之衣钵,却也只是凭着一本鲁班门的秘笈加上自己的天资,自学而成!”杨恩丝毫不惧,“明相在辽疆所造的那些木牛流马、炮车箭士,号称是向张白石请教过,走的也是刚勇一路,的确颇有传言中鲁班门的意味。然个中机杼关窍,却异常精致细腻,与偃师门一般无异!只是偃师门以一种近似内力修为的秘术控制傀儡,而明相是以机关发条来驱使木牛流马罢了!如果想制作简单的肉傀儡,也并非难事!”
“一派胡言!”周森泉终于勃然大怒,手掌在案上重重一击,震得旁边炉上温着的酒壶立时倾翻,酒浆落在火盆中,冒起嗞嗞青烟。燕敏浑身一颤,但又立刻恢复了那肃然的模样。
周森泉的声音,已如锋刃般冰冷:“你岂能将明相盖世功业,与那妖术惑众的偃师门相提并论!难道满朝文武都是瞎子,圣上和太后也这样容易被蒙蔽?”
“人受荣华之惑,有时真的会变成瞎子。”杨恩从炭盆中拾起酒壶,远远往帐幕外一抛,听它“哐啷啷”滚入不知哪里的沟坎之下,才缓缓道,“至于圣上与太后,当真是被蒙蔽了么?”
周森泉坐直身子,满面怒意,只是死死地瞪着杨恩,却不知为何,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偃师门已经倾颓,其门人被诛杀殆尽,二十余年来再也没有丝毫音信。这深宫之中,却一再出现偃师门的傀儡,从肉傀儡到木傀儡……淑静太妃已死,除了明相,还能有谁?”
周森泉的背脊不易察觉地颤了一颤:“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不多,但费些心思,便能打听到。毕竟这也不算什么惊天绝密,只是今日之明相,非旧日吴下阿蒙,所以知情者讳言莫深罢了。”杨恩坦然道,“肉傀儡易得,木傀儡不易。从我在浴金殿见到那具自焚成灰的木傀儡开始,我便知道,浴金殿中的幻影不算什么,而周大人今日一定会出现在梅苑之中。”他顿了片刻,仿佛在字斟句酌般慢慢道,“因为无论是玉琳琅还是偃师门,都是明相的大忌,亦是宫中的大忌。”
“你说得不错。”周森泉满绷的劲气似乎在这一刻泄了下去,“但凡两宫对明相有丝毫疑心,甚至都不需要确凿的证据……更可怕的是,现在偏还有着这样多的证据……”他苦笑道,“明相的确到过浴金殿,可不是酉时七刻,而是酉时十刻。明相从勤政殿出来,原是往夜棠宫去的,路上……因故折向浴金殿,到得那里时,只见一名小宫人昏倒在殿门口,明相察觉不对,立刻转身离开,但是鞋履底面已沾上了椒土。他当时心情激荡,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但从头至尾,明相都没有见过淑静太妃!也只是你们被传召上林宫后,明相才从宫中其他途径知晓此事!”
“不知明相因何会前往浴金殿?”杨恩敏锐地问道。
“因为遇见一个故人……”周森泉略一犹豫,断然道,“这与本案无关。但捕神今日肯在此与周某相见,想必心中也根本不信明相为凶手!”
杨恩忽然转移了话题:“明相称病退养,大人不在明府侍奉左右,却前来参加赏梅之宴。难道……是那个故人,让明相真的下定了决心么?还是……因为她那与绮罗、宫装女子和淑静太妃十分相似的外貌?”
鲁韶山听得一头雾水,却见周森泉的神情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变化。
他先前无论是发怒还是微笑,都只是表现在一双深湛的眼睛里,以及变化的语声中,面部肌肉几乎没有动过,的确达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
然而此时他的面颊却止不住地颤动,似乎是因为过度地咬紧了牙关,致使太阳穴不停地突突跳动,牵扯到了颊下的青筋。然而无论怎样,这张僵硬的脸庞下,怒火正如将熔的岩浆般剧烈地翻滚,随时能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喷涌而出:“你……”
然而那个瘦削的身躯依然如常,被风一吹便似要倒下的羸弱里,却暗藏有一种说不出的坚韧,轻微的叹息,带有悲悯的情怀,便似乎能挡住一切怒火的喷涌:“可是那怨憎的力量,当真是相当可怕呢。”
梅苑盛名,早就遍传京都,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且皇帝与太后皆不在场,哪有人不趁早前来赏玩的?申时将近时,人渐渐多了起来。但张勇的表情却越来越烦躁,对苏兰泽一路行来的评梅之论,也开始心不在焉。他终于轻咳一声,歉道:“苏姑娘,在下想起苑角还有几株幼梅没有剪枝,只怕雪下得大了,伤了枝干,恕不能再奉陪了。”
苏兰泽巧笑嫣然:“张公子果然仁厚,只是那梅花不同于宫中温室的奇葩,它自有傲骨,便是幼弱,一样能傲雪凌霜,何须公子如此精心呵护?”张勇有些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却听苏兰泽柔声道,“正如上林公主一般。”
如遇雷击,张勇抬起头来,连退两步,已是勃然变色:“苏姑娘所言何意?”
“最初是因为金妆玉兰。明照清固然在两宫面前跋扈已久,但若是为了表示心中不满,故意为之,那么他带走公主时,留下什么信物不成,非要留下金妆玉兰?要知白兰在他心中,一如梅花在张公子你心中一般,是最为珍爱之物,决不会轻易用在这种意气之争上。用金妆玉兰来嫁祸他的人,只知道金妆玉兰为明府独有的奇葩,却并不懂得明照清的真实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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