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珍·赤饕珠 二
“你算是问对人了。”天翔笑起来道，“那时妖孽两个才弄出一件大案，上头火了，说若是我爹两月内抓不到人，不但革职，而且问罪。因此我们全家上下都经过这事。后来还是被我给料中了，在宗武府用伯乐珠做的饵，带了二三十个大内高手去，这才打了个漂亮仗。”
“伯乐珠？”青离好奇。“是红色、比米粒稍大、不怎么起眼的珠子，也难怪你不知道。据说是上古传下的，世上只有两枚，可谓价值连城。”天翔笑答。
“你说……不怎么起眼……却价值连城？”青离皱起眉头怪道。
“岂不闻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天翔呵呵笑起，“这伯乐珠，顾名思义，堪称伯乐，不过它不会相马，而是能相玉。将它与一块玉放置一处，待两三个时辰，颜色便会渐渐改变。若是劣质假玉，珠子不甚改变或变得昏黄；而若是上佳良玉，则发红透亮；若是绝世珍品，则艳如饮血。”
青离哦了一声，这东西以前她还真不知道，听上去挺神奇的。“说起来，这珠子还有个来历，不过只是野史传说，别嫌我卖弄啊。”云舒在一旁笑着补充。
“说是南朝梁有个武陵王，平素横征暴敛，严刑苛法，后来有人献了这两枚珠子，更方便他搜刮天下宝物。为块玉弄得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是寻常的。后来有一年黄河决口，难民流离，有人劝他拔九牛之一毛赈济，他不肯听，结果民怨沸腾，终于造反，冲进王府，将他点了天灯。府库之富，搬了整整七日才空，由是被梁世祖赐姓饕餮氏。这珠子出名于他家，又因本身为红色，还有个别名叫赤饕珠。”
“赤饕珠……”青离念了一遍，惊叹这个别名凶险不祥。
因为是闲散聊天，云舒随口说下去：“不过要说盗亦有道，那苏家妖孽真是情深意重呢。当日眼看要打到苏孽身上的五毒化骨掌，苏妖想都不想就扑上去替他挡了，之后苏孽要是想一个人逃，说不定能行，可他就是死都不肯丢下姐姐，最后才被砍了只手，抱着苏妖从崖上跳了下去。”
青离叹了声，妖孽的默契是江湖公认的，她曾经羡慕过他们那样的“拥有一个人便拥有了整个世界”，但后来想，同样的，失去一个人便失去世界，这毕竟不是属于她的生活。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觉已经到了驿馆，才安顿下东西，门响了。
驿丞引进来的是个老头，头上戴顶破斗笠，花白的头发胡子乱蓬蓬的，一只眼用布蒙着，一只袖管空荡荡的，另一只手提着个缎子包袱，下身是粗麻布裤，裤腿卷着，脚上一双破草鞋，露出黝黑的脚趾，看上去是个艄公。
果不其然，他有礼没数地给天翔、云舒唱了个喏：“老汉是这城里白玉河上的艄公。听说京里有两位大人在这儿住，可是您两位？”
“你有何事？为何不找本地父母官？”天翔道。“老汉发现了个事，疑心是杀人案子，可毕竟没啥凭证，要是上衙门吧，如果最后发现是误报了，只怕得挨一顿板子……”
“行了，你说吧。”听说可能是凶案，双胞兄弟的耳朵习惯性地支棱起来。
“昨日下晚，老汉正划着船，打玉带桥底下过，突然顶上扑通一声扔下一包东西，吓人一大跳。老汉就冲桥上喊，掉东西啦，没想到，那人应也不应，反而一溜烟地跑了。老汉就奇怪了，过去一看，是个缎子包袱，撞在船边上，有点散了，打开一瞧，里面是这些东西。”艄公说着，拿过包袱给云舒和天翔看。
青离解开一看，包袱布是上好的玫红细缎，形状有些不规则，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里头包了块大石头，看样子是那人想让这包袱永沉水底了。
另外还有一样物事引起了三人的注意：那是条云丝锦帕，上头绣着牡丹花儿，四周打着梅花络子，针脚极为细密，可惜只有半条，上头又沾染着血污。看来这艄公的猜想不无道理。
“这包袱里原来没有刀么？”天翔展开那半条锦帕道，“这是刀切的割口，说明行凶时凶犯手上有刀，既然要毁灭证据，不连刀一起丢了，难道还拿回去切菜么？”“哦……老汉不是说了，这包袱撞在船边上，散开了。”艄公细想想道，“当时好像是见什么东西翻下水了，可是老眼昏花的也没看清，听大人这么一说，许是刀吧。”
青离心里推断一下，如果她是凶犯，为什么一定要把帕子割断呢？恐怕是帕子上留下了什么证据。而帕子是从哪里被割断的呢？恐怕是受害人用临死的残念攥在手里的东西，一般人是休想扯得出来的。
她拿过帕子细看，背面果然有一指印，看形状估计是男子的手所留。
天翔又问了一些问题，知道扔东西的是个略胖的男子，但艄公也只看到了背影，并不能提供更多线索。他们谢了艄公，送走人后，去跟当地官府沟通。
这是桩有点特别的案子，先有了物证，受害者却还没找到，当地官府自然不会不给捕头兄弟这个面子，派出大量人手，在全城搜索后，终于在一片树林里找到一具女尸。
果如他们先前所料，这女子一身干净的玫红细缎衣料，被撕去了一大块，一眼看去，基本就能判断与那包袱布吻合，她手中紧握着半条云丝锦帕，几个衙役撬了一个时辰才把它从死者手中取出来。
另外，女子二三十岁年纪，是被勒死的，身上没有别的伤痕，但大概是挣扎中咬破了口舌，嘴角有血流下，直至脖子，而勒杀的工具大约就是那条云丝锦帕了。她身上没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也并无任何财物，初看起来像是一起强盗夺财杀人案。
天翔带着一班官差才回到衙门，留在那里的云舒来通告，广进当铺的掌柜张麻子报案，说他老婆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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