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魅初现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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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魅初现下 4

  

    青衣人见到四人,面露诧异,从容抱拳:“在下还道是恒山三派的前辈长老前来,想不到竟是武林中人。在下离昌勒苦吉,因向幼仰慕中原文化,便起个汉名唤做向中原,这厢有礼了。”

    此人容貌虽谈不上英俊,但顾盼间眉眼中自有一股豪迈男儿之风,说话亦是纯正的汉家官话,丝毫没有塞外异族的口音。

    见对方彬彬有礼,许惊弦亦报上四人姓名。

    向中原亦听闻过许惊弦之名,笑道:“怪不得你们能安然闯过般若子所设之关,原来竟是中原第一大帮的许帮主,果然是少年英雄。”

    许惊弦闻言一怔:“般若子?”

    “般若士前拾、百、千、万四位护法,唤做般若子。许帮主竟然不知情么?既然如此,却又如何来赴此天机会?”

    许惊弦恍然大悟,幽柏大师曾说有四人坐镇山中以阻外人,原来便是这四位“般若子”,想必那石中火便是“拾”,而幽柏大师则是“百”,更不知另两人身在何处?随即心生疑惑:按说这些都应是静尘斋中的机密之事,却被向中原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他身在塞外又怎能得知?难怪幽柏大师疑其身份,甘愿放他入山。

    斗千金:“寻常江湖人根本不知般若士之名头,七七之劫与天机会更是闻所未闻,向老弟人在塞外,却不早不晚地赶来,倒也是奇事一件。”他江湖经验何等丰富,言语中不露半分破绽,反倒显得知晓内情,以诱向中原之语。

    向中原笑道:“在下本也孤陋寡闻,只因奉我离昌国护国国师威赫王之令,前来求取天机鼎,方才知悉一二。不瞒诸位,在下此次还是首次前来中原,果然大开眼界,不虚此行。”言下不胜倾慕。

    斗千金曾听说那离昌国原只是塞外小国,只因得一高人相助,近年来在塞外征伐,无往不利,最终将柔然、回纥、西夏、突厥、沙陀、党项、契丹、女真等族一一收复,疆土延伸至极北至寒之地。离昌王拜其为护国国师,离昌国人对其奉若神明,威震塞外,人称威赫王。据说此人亦来自中土,除此之外,再不知详情。想不到他竟然对静尘斋的机密如此了解。更又从向中原口中听到了“天机鼎”这名字,倍觉惊奇,只是不愿示弱相询。

    许惊弦沉吟道:“山下数百塞外骑兵,可是向兄所带来的?”

    “不错,他们是在下入中原的随身护卫。不过威赫王切切嘱咐过,静尘斋乃是中原名门,决不可失了礼数,所以在下留兵于山下,以示敬意。”

    许惊弦冷然道:“向兄言语谦恭,倒似不怀敌意。但为何却与恒山三派之人起了冲突?”直到此际,多吉等人依然对他毫不在意,不由怀疑已被人所制。不过他深知鹤发童颜师徒的实力,若是连他们也不知不觉中了向中原的毒手,此人的手段可谓惊世骇俗。一面问话,一面暗中戒备。

    向中原大笑:“许少侠怕是多心了。这些恒山的俗家弟子因为不得参与天机会,所以留在这里等待。见在下前来,疑为不速之客,故摆阵法相拒,但经在下一番解释后,已然消除了误会。此刻正在欣赏我离昌国独有的待客之道。”说罢略一挥手,火堆前几位异族汉子见主人下令,闪过一边,熊熊火光登时暗淡了下来。

    

    “啊!琼保次捷,你怎么来了?”多吉如梦初醒,对着许惊弦咧嘴而笑。

    白玛、吕昊诚、鹤发、童颜等人亦望了过来,面上尽是一片欢喜。

    向中原对鹤发道:“鹤发先生,如今可知向某一片赤诚拜山,并无半点虚言了吧。”

    鹤发眉头微锁,神情略显犹豫,随即似有些不情不愿地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向中原,缓缓道:“凭此钥匙,即可打开天机道,由秘道上得峰顶,便可见到般若大士。向兄,请。”

    向中原待要去接,却听许惊弦道一声:“且慢。”已闪至他身前。

    若是其他人,许惊弦本无怀疑,但他毕竟对鹤发十分熟悉,但见他神态大异平常,不但失了往日的沉稳,更带着一丝惶切之色,而且这神情他似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但心中却莫名现出凶兆,当机立断,抢先伸出右手朝鹤发手中的钥匙抓去。

    向中原笑道:“打开天机道后,许帮主尽可与我同去,又何必急于一时?”口中说笑,右掌却是竖立如刀,朝着许惊弦右手的脉门切去。

    许惊弦心头一凛,这一记手刀显是出于塞外,完全不同于中原武学的招式,抖腕之间已齐聚肩肘之力,稳准狠疾,迅快如电,看那来势凶猛,若是强取钥匙,被他劈中脉门要害,只怕一只手臂登时废了,不敢怠慢,急忙翻掌相迎。双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两人各退开半步,却是谁也未能得到鹤发掌中的钥匙。

    许惊弦但觉对方掌力沉重,炙热如火,但其中却又隐含着一道尖锐的阴劲,一阴一阳,刚柔相济,对方的阳刚之力与自己的掌力互抵,但那道阴柔之力却如一条小虫般,沿臂间经脉直蹿上来,到了臂弯曲池穴处方被自身的护体功力所化解。

    此人外表豪爽耿直,想不到武功竟是如此阴损,怕是某种塞外邪功。

    向中原心里更是无比惊讶,他自幼迭逢奇遇,游离于塞外各族,学会了不少独门武功,后被北海一位异人收为徒弟,习得阴阳兼修之秘技,取个汉文名目唤做“阳春白雪”,一般人只顾防备“阳春”之刚力,却往往被那阴冷的“白雪”之功所挫,出道几年来,掌下败将无数,乃是离昌国仅次于威赫王的第二高手。方才虽是事起突然,但他其实早有预备,这一掌暗集了十成的功力,更何况许惊弦中途变招,劲道已是大打折扣。表面上看来两人对掌平分秋色,他却知道单论内力,自己实是略逊一筹。不由暗叹中原果然能人无数,难怪许惊弦以弱冠之年,竟可当上中原第一大帮的帮主,确非侥幸。

    

    许惊弦淡淡道:“向兄好俊的身手,不过你与小弟皆是远客,怎可在主人面前逞强于拳脚?怕是于理不合吧。”

    向中原大笑:“许帮主所言极是。方才是在下莽撞了,这便给你赔罪。”右手一摆,火堆前几位异族汉子同声低喝一声,各挥手臂,似将什么东西撒向火堆,霎时火光大盛。

    向中原朗声道:“中原礼仪之邦,威服四海。离昌塞外小国,无以为贺,唯此雕虫小技,望能一入诸君法眼。”

    许惊弦心知这或许便是令鹤发等人神态失常的原因,当下定睛望去。来时并未留意,还只道是那几名异族汉子装神弄鬼,此刻凝神察看,方知古怪处竟是那些火堆。

    火堆共有八处,异族大汉亦是八人,隐成八卦方位,各守一方。随着那八人手臂张扬,每一堆火中都射出一条火线,绽出异彩,或赤红,或青绿,或橘黄,或惨白……

    八条火线在空中翻滚映射,演化出各式图形,煞是好看。许惊弦一眼望去,便觉得自己目光已被其吸引,再也挪移不开。

    水柔清本是沉思不语,此刻忽见这奇特的火光,忍不住抚掌而笑,但才笑了两三声,便陷于沉默。

    斗千金亦道:“塞外奇技,果然不同凡响。倒似变戏法一般……”语声越来越低,直至无声。

    向中原柔声道:“此乃威赫王特意为中原武林准备的大礼,还请许帮主仔细观看,当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许惊弦一时恍惚,向中原的话听在耳中,竟难辨其意,只觉得他的声音里似有一种奇异的磁性,令他心中大生好感,从而对其产生强烈的信任……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却是警兆急现,但那火线如有魔力,牢牢牵引着他的视线,就连转一下头都觉得十分困难。

    刹那间,他的眼前闪过另外一幅画面:一个山洞中,一位黑衣人用手指在地面上快速画过,将各种杂乱无章的线条组合成了那一个诡异的图形,那看似简单的图形中却隐含着某种玄机,每一根弧线的长度、每一个转折的角度、每一个次序的衔接……都是那么天衣无缝,仿佛任何微小的错失都将导致图形的中断,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而那时他的心情,就与现在一般无二!

    这本是他刻意回避的记忆,因为那时他看到的一切都太过诡异,令他无法得出一个公正判断,宁可相信出于自己的幻觉。

    但这一刻,这火光中色彩绚丽的火线让他重温了那一场噩梦,他已记起了所有细节!

    

    那是在吐蕃的无名山洞中,南宫静扉在他面前画下了悟魅图!

    通过破解青霜令,渐渐知道了悟魅图的来龙去脉,但许惊弦亦曾私下想过:即便悟魅图有着难以言述的魔力,但绘下图形时本身亦是极耗心智,试想两人对敌之时,对手又怎能给你从容绘图的时机,何况若是自身定力不足,还极有可能被悟魅图反噬。所以此图虽然可怖,却未必实用。或许只有乘人不备时,才可收到奇效。

    直至今日,他才知道,悟魅图竟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重现人间!

    八道火线由八个异族大汉分别掌控,每个人只须绘图形的一部分,本身几乎不受影响,但功效却是倍增。

    假设,不是八人合使,而是八百人,八千人……

    如果调集一支心腹大军,每个人只演化一部分图形,悟魅图的秘密不会外泄,但却能令对方的军队战志全无,直至崩溃。

    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皆有当年天后武则天凭悟魅图登基的说法,但他一直以为事隔近千年,后人以讹传讹,夸大了事实,内心并不以为然。

    如今,他终于相信,那并不是传闻!

    

    许惊弦蓦然长啸一声,目光由火堆中移开,只见除了向中原与那八位异族大汉外,在场诸人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火线,有些神情木然,有些却痴如醉。难怪他觉得鹤发面上的奇特神情似曾相识,那是因为他与鹤发初见南宫静扉之时,就曾受过悟魅图之惑!

    听到许惊弦的啸声,向中原惊讶地望来,脱口道:“许帮主,你怎么……”

    许惊弦手按腰间剑柄,冷冷道:“向兄最好让手下立刻停止,然后再如实告知你是如何得到悟魅图的秘密。若不然,莫怪小弟翻脸无情!

    向中原见许惊弦不受那火光所惑,已是一惊,又瞧他气沉丹田,手按剑柄,蓄势待发,心知若不从其言,必将面对全力一击。方才交手半招,深悉许惊弦身负绝技,功力并不在自己之下,一旦交手,怕是败面居多,迟疑一下,口中发出一记短促的呼哨声,略一挥手,说了几句塞外番语,八名大汉闻得主子发令,当即停止。火势立缓,八道彩色火线亦消失不见。鹤发等人齐是一震,面上迷茫神色逐渐褪去。

    向中原奇道:“许帮主何故动气?你我初次谋面,纵有误会,亦不必拔剑相向吧。你方才所说那……悟魅图又是什么?”

    向中原的反应大出许惊弦意料之外,本以为自己揭破他的奸计,必将恼羞成怒,或会拼死一战。谁知看他虽面有讶异之色,却并未显得心虚慌张,仿佛头一遭听到“悟魅图”这三个字,要么他果真不知内情,要么就是一个善于掩饰、城府极深之辈。不过此人虽来自塞外,但是风度翩翩,言谈举止十分得体,若非自己自幼修得《天命宝典》,天生对悟魅图有抵抗之力,只怕亦与鹤发等人一般,对其产生莫大的信任。

    方才鹤发被那火光所惑,对周围情况一无所觉,此刻神志稍复,陡然听到“悟魅图”三个字,惊心动魄之余,霎时明白过来:“不错,这火光中的图形正是悟魅图,你究竟从何学得?”想到南宫世家为了此图历经千险万阻,老堂主南宫睿言寻得青霜令却在西域染上恶疾病故,而南宫逸痕则生死不明,原以为此图流落异域,从此难见天日,想不到竟在这里出现。

    碧叶使吕昊诚虽知悟魅图之名,却是首见,一时亦惊讶莫名。

    向中原正色道:“鹤发前辈请了。你可是指我这八名手下的彩焰之技么?此乃威赫王之宠姬锦夫人所传,不过是娱人娱己的玩意,又何必大惊小怪?”

    鹤发闻言一呆,因他本是静尘斋俗家弟子中的佼佼者,此次回恒山颇得玄宁大师信任,虽不能参与天机会,却执掌着开启天机秘道的钥匙,一众恒山三派的俗家弟子亦以他为首,留守于静尘斋中。向中原率异族手下闯来,不但求见般若士,更要一观天机鼎,当即拦阻,双方见礼之时,他并未报上鹤发的名号,而是以桑雨鸿本名相称,却不料向中原竟是早有所知。如此看对方实是有备而来,须得小心提防。

    鹤发身边一位蓝衣人挺剑在手,喝道:“什么威赫王、锦夫人?不过都是些旁门左道,妖异邪术,可敢与我光明正大地在剑下一见高低么?”

    此人乃是恒山道观的俗家大弟子莫寒,同门之中以他功力最高,初时受那悟魅图之惑,此际已然清醒过来,不忿之余开口搦战。

    向中原连连摇手:“离昌国内,在下不过是无名之辈,如何能是恒山高手之敌?在下之所以被威赫王选中前来携重礼拜谒恒山,不为其他,只为在下略通中原文化,总算明白得些礼仪。临行之际,威赫王特意嘱咐:恒山诸位大师与其渊源极深,宁可一时忍辱,亦不能意气用事,以免失了和气。由此还特意让锦夫人身边精熟彩焰技的八名侍从同行,特来将此技奉与中原诸位英雄,以示我离昌国交好之诚意。不料竟引起诸位误会,必是在下弄巧成拙,可莫要因此怪责威赫王与锦夫人。”言罢频频抱拳作揖。

    诸人见他如此忍气吞声,不免犹豫起来。毕竟刚才受其魅惑,若要趁机加害,在场诸人皆无幸理。又听他言语间对那威赫王与锦夫人极为推崇,对这两个陌生的名字大是好奇。

    

    “无量天尊!”

    忽听半空中传来一声道号,声音虽不大,却是平朗清越,响彻全山。

    听在耳中人人皆是一震,那些功力较浅的恒山三派的弟子原本尚沉浸于悟魅图的幻觉之中,闻声俱是灵台清明澄澈,霎时清醒过来。

    向中原朝半空一拱手,大声道:“可是拙浅大师么?在下向中原有礼了。”

    来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形:“老道拙浅,有一事不解。向居士如何得知天机会与天机鼎之名,望能如实相告?”

    许惊弦与斗千金听到“拙浅”之名,料想是那般若子中的“千”,算来亦是恒山道观的前辈。如今般若四子已现其三,却是一俗一僧一道,由此可见静尘斋与恒山道观、悬空寺之间的关联极深。

    向中原恭谨答道:“这些名字在下以往亦无所闻,皆是听威赫王所言。离昌国这些年征战塞外,共收服三十余族,但各族间仇怨极深,时有争斗。为使众族归心,威赫王计划在明年三月之时集塞外十六岛、二十七洞、三十三寨、共计七十六位各族高手,共同订下盟约,从此为离昌国同心协力,不再内斗。但因知诸族归服不久,各族高手又皆是心高气傲之辈,必须用一个公平的法子订下座次,方不会引起纠葛。故想借贵山天机鼎一用,事后立刻归还,并有重礼相谢。”

    莫寒斥道:“蛮夷番邦,也想窥伺我中原至宝!”

    向中原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威赫王深知恒山诸位大师慈悲为怀,必不忍见塞外各族为争名利而血流成河,所以才命在下厚颜相求。”

    拙浅沉吟道:“这威赫王竟知天机鼎的功用,果然与我恒山有些渊源。也罢,诸位能在七七之劫日来到恒山,皆属有缘,诚心请见大士之人,就由雨鸿打开天机道,引领你们上山吧。”

    莫寒惶声道:“拙浅师祖,这些人怕都不安好心,岂可让他们扰了大士的清修?”

    拙浅一笑:“无妨,大士自能辨识真伪。”再吟一声道号,自此了无声息。

    莫寒等人听他如此说,虽不情愿,亦只得从命。

    

    由鹤发引路,带着诸人由一条山道行去。向中原令八位手下留在原地,并打开带上山来的四只大箱子,里面都是塞外的一些奇珍异宝,送与恒山三派之人,自己则独身前往。众人见他如此,稍去了疑心。

    此刻许惊弦方有机会与各人见礼,先对碧叶使吕昊诚躬身一拜:“见过吕大叔。”当着众人之面便不再唤以“堂使”。

    吕昊诚急忙扶起他:“如今你已是一帮之主,我如何受得起你这大礼?”

    许惊弦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惊弦顽劣,如今方知吕大叔昔日对我的一番苦心教诲。”当下集气于身,强行磕了一个头。

    吕昊诚见他不动声色化去自己搀扶之力,武功比起从前高明了数倍,暗暗吃惊。又见他虽志得意满,却不忘本,心下大慰。

    许惊弦与多吉近两年不见,自是十分欢喜,只是不及诉说别后遭遇。

    白玛羞涩依旧,只是望着许惊弦远远一笑。

    而直到许惊弦听了童颜大致一番叙说,才知他师徒二人如何在高安小镇从桑瞻宇的手中救下吕昊诚与白玛,又一同来到恒山的经过。证实了桑瞻宇果真叛出御泠堂,想到花嗅香对此子的一番厚望,只得暗自叹息。

    

    山道终结,却是在一处悬崖。鹤发来到一处山壁前,扳动机关,露出一扇密制石门。从怀中掏出钥匙插入石门中的钥孔中,左右各旋数下,只听隆隆声响,石门洞开后,里面乃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往何处。又隐隐传来梵唱诵经之声,更显庄严。

    鹤发肃声道:“此天机道乃是恒山机密之地,未得长老许可,三派弟子皆不得入,但外人却不在限制之内。一旦进入天机道,一切皆在大士的法眼之下,无所遁形,若有非分之想,自受天罚,你们可都想好了么?”

    众人见他神情凝重无比,又说出“受天罚”之语,虽然好奇,却也不免有些踌躇。唯有向中原淡淡一笑:“在下身负威赫王重托,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当先往甬道中行去。

    吕昊诚沉吟道:“何为无所遁形?”

    “汝奉大士以明心,大士赠汝以慧言。唯无愧于心、虔诚请见者,方有机会。”鹤发怅然一声长叹,“在下乃是静尘斋俗家弟子,本就无缘听聆大士教诲。何况自问此生做下许多不堪回首的错事,实不敢尽现于大士眼底,纵有机缘,也当却步。”

    吕昊诚一怔,随即大笑:“吕某比桑兄好不了多少,亦就此驻足吧。”当下站过一边。

    白玛本就对此事无甚兴趣,也不言语,只是悄悄跟着吕昊诚。

    令许惊弦颇觉意外的是,阿义亦随在其后。

    水柔清问道:“这个般若大士到底是什么人,见他有何好处?”

    鹤发道:“大士常年闭关修行,只有七七之劫日方才开关现身。我等凡俗之辈能遇此机缘,实属造化。大士智通天下,慧识广博,洞悉过去未来,任何人只要有疑难之事,皆可求解,不过在见大士之前,尚还有一道关卡,诸位能否如愿以偿,要看是否有足够的诚意。而且每人只限求一事,多则无益。”

    斗千金半信半疑:“世事万千,大士如何能一一知晓?”

    鹤发一笑:“能见大士者,内心皆有解不开的死结,以盼点化。又怎会以寻常事情相烦?”

    童颜插言道:“师父,徒儿心中有难题,需得问一下大士,请师父准行。”

    鹤发无奈一笑:“去吧。”他知童颜天不怕地不怕,一生别无所好,唯嗜武成狂,已可大致猜出他的难题,但只怕他会受挫于此,却不便明说,只得允了。

    童颜大喜,昂首往甬道里走去。

    水柔清沉思半晌,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也毅然前行。

    多吉偏头想了想道:“人生总也免不了各种烦恼,解开一事又有一事,倒不如听天由命,我不去了。”

    “只可惜老夫痴活了一大把年纪,却还不如这位小兄弟看得开。”斗千金赞许地瞅了多吉一眼,笑道,“老夫打心眼里喜欢你直来直去的性子,待见了大士回来,再好生与你结交。”大步行去。

    最后只余下许惊弦,他听了鹤发的一番话,一时心头茫然,颇难下决定,开口问道:“我们此次来恒山,本是为了见宫大哥与何大哥,却不知他二人如今在何处?”

    “他们一早就已去见大士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去一趟了。”

    “惊弦的语气为何如此勉强?莫非并不想见大士么?”

    “晚辈总觉天机难测,有些事情似乎不知道比知道更好。更何况,我等匆匆前来,大士也未必愿意见。”

    鹤发忽道:“你们上山之时,已见过石中火与幽柏大师了吧。”

    “不错,承他二人以题相试,侥幸过关。”

    鹤发却是摇摇头,神秘一笑:“四位般若子与大士灵犀相通,我相信,由那时起,大士就已经选择好他想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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