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省食俭用老师练奇功
如果说，官康海一块钱也不捐，也不符合事实，实际上他捐了二十块。不过，这二十块钱却不是他出的，而是他师父朱卫士老师替他出了。
那天，他到出纳马识途老师宿舍里支取这个月的工资。马识途把工资单拿了出来。官康海接过，跑到房子外面的烈日下眯着眼睛一行一行地瞅。“老马，扣我这一百块是什么意思呀？”官康海嚷起来。
“扶贫献捐的！”
“又献捐呀?我都这么穷了，我不相信，比我穷的人还会有这么多？——排着队等我这样的穷人去救济！这不是给我们社会抹黑么?为了维护我们国家的形象，这回是我坚决不捐了！”
“捐不捐，也由不得你，因为，钱，上头己经扣去了。”马识途说。
官康海听了，跺了跺脚就跑回屋子里，一把抓起马识途办公桌面的账簿，往怀里揣。
“你要干啥？”马老师叫着。
“干啥？我要烧掉这些剥削账簿，除非你还我的钱。”
马识途吓得跳起来，扑向官康海。两个人推推搡搡地扭成一块。
旁边的几个老师费了好大的劲才分开他俩。这边一个骂“疯子”，那边一个骂“你后父才疯”。
一时，其他老师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他们说，物价涨得比兔子跑还快，每年还要这样那样的献捐。农田水利费也向我们扣，每到假期，各种各样的培训也要交钱，《湛江日报》也一定要每人订一份，因为它是地方党报。我们这每月一千三四百元的工资有这么耐花吗?当官的是脑积水了还是无视我们的死活呢?
“是无视我们的死活！”胡老师接着话茬说，“我们工资明明这样低，可是《南方日报》去年9月11日却在《广东四成多代课教师已“转正”》的文章中报道我们工资有二千多了。”
这时，校长周扒皮从他宿舍里走出来了。马识途首先迎上去，告了官康海一状。
周校长扫了一眼他手下的这几个老师，微笑着。然后对官康海招了招手。
“官老师呀，这次扶贫献捐，是市政府的文件精神。市政府要求领财政工资的工作人员，每人最少要捐款一百元。所以说，不是学校要扣你的，当然更不是马识途老师扣的。这样吧，鉴于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只捐五十，剩下那五十，学校给你垫上。”
“我的情况又怎么特殊啦？你不要血口喷人！这次。我是一块钱也不捐！”官康海嚷着。
想不到这官康海连一个退的台阶都不给，周扒皮校长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朱卫士见校长难堪，便上来打圆场。他说：“好人做到底，校长，让康海只捐二十吧。这二十嘛，我先替他交。”
周校长摸着台阶了，赶忙下。他说：“好！二十就二十。”
朱老师对官康海说，“康海呀，别闹！把账簿还给老马。”
官康海听了，很不情愿地从怀中掏出账簿。
这朱老师四十多岁，可看起来却有六十岁的模样，虽不老态龙钟，但满脸皱纹。课堂上，他学生像牛顿那样，思维活跃，爱提问题。学生说：“朱老师，你怎么还不退休呀？”
“我有那么老了吗？”朱老师立即黑起脸。
“你跟我爷爷一样老，我爷爷今年六十多岁了。”
越听越生气，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朱老师连忙把脸转向窗外。从此，那个小学生每次语文单元测验，不是59分，就是58分。
近来，他从一本武林秘笈的书上，看到一种功法——却谷功，便迷了起来，一有空就练，如醉如痴。
却谷功是什么武功呢?它是我们几千年中华文明的子目录中的道家文化中的一个结晶。练这种功可以使人少吃饭甚至不吃饭，就像青蛙冬眠那样。
朱老师练了个把月，果然大有长进，过去一天吃四顿饭还饿得呱呱叫，如今一天只吃两顿饭也没问题。现在，他踌躇满志，正在向“一天只吃一顿”的目标冲刺。
这种神功是否能延年益寿，眼前还不能作出结论，但是，有一个好处，朱老师是体会到了。自从练了这却谷功后，他每个月的花费大大减少。以前，每个月都要借钱过日子，拆了东墙补西墙，现在，非但不用借，而且还有些小钱借给学校里的老师。
官康海烟瘾重，假烟每天也要抽上一包，没钱买烟的时候，常常来跟朱老师商量。朱老师工资是一千三百，但不知他手头怎么这样宽裕?官康海就向朱老师请教。看在同事的份上，朱老师便给官康海传授却谷功，师徒的名份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却谷功，实在奥妙，只练了几天，官康海就口水发酸，脖子立即细得跟螳螂一样。
有一天，师徒俩正准备练功，这时，官康海的外甥给官康海带来一碗狗肉，香喷喷的。官康海倾刻心乱神迷，口水直流。
“师父，”官康海盯着碗里的狗肉说，“我先吃了这狗肉再练，可以不？”
师父看了徒弟一眼，于心不忍，闭起眼睛，长叹一声道：“唉！下不为例。”
官康海听了，连忙双手捧起狗肉，狼吞虎咽，吃得那个喉结上下走来走去。
远近学校的老师，听说了这却谷神功，纷纷来拜师。有个姓孙的，人长得奇胖，也来了。他每说一句话，鼻孔就要嘶嘶地响上一阵，像毒蛇吐信。
朱老师按着他肚子叹道：“孙老师呀！你早就应该来练这却谷神功了。不说我们现在这样的工资，就是工资再翻几番，也养不起你这肚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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