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求涨薪大闹市政府
为了应付物价上涨，中央政府、省政府发文，要求各地方政府要切实做好事业单位职工的工资调整工作。说白了，就是要涨薪。据说，这项工作还被省政府列为地方政府政绩考核项目。
老师们听了，不知有多高兴。可是，雷阳的教师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对于这份文件，雷阳市政府丝毫也没有反应，好像压根儿没有这回事似的。今天有人说，近邻雷阴县的教师的工资已经涨了，第二天又听说，近邻雷东市的教师工资也涨了，第三天又听说，茂名的教师也都涨工资了。传来的都是让人躁动的消息，雷阳的教师坐不住了，便互相打探。怎回事？我们这里怎么没动静？终于有一天，他们从消息灵通人士的口中得知，他们雷阳市的事业单位的职工工资不涨了。消息灵通人士说，这个消息还是市政府里的一位副书记给透露出来的。消息灵通人士说，市政府已经责成财政局搞就两份事业单位职工工资报表：一份工资表是用来应付省政府督查，这份报表里，每位职工都涨六七百元不等。还有一份是给职工实发的工资表。这份工资表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听了这个消息，教师们都震惊了。他们议论纷纷，然而，也只是议论纷纷。有一天，官康海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信息。信息写道：
生存是人的起码要求，刚刚降生的婴儿，你让他饿，他就用哭来抗议。
我们虽然拥有一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美誉、拥有一份被称为“太阳底下最崇高的职业”，可是，我们的薪酬还不及泥水小工的二分之一。在这国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的现阶段，各行各业的收入都在成倍地增长，以对付飞涨的物价。然而，我们本市的教师的工资一直在原地踏步。试问，一千多元的工资，你们的日子怎么过?
更可恨的是，我们本地政府昧起良心，上报我们的工资竟然每月有三千多元，每个节假日津贴一千元，年收入五万多！真是六月飞霜，我们冤过窦娥了！
鲁迅先生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为了我们祖国的教育，我们教师必须顽强地生存下去。所以，我们不能再沉默了，我们要团结起来，向市政府请愿。
经大家老师商议，，我们决定5月6日，上午9点，在市****局对面的小公园集合，我们一起到市府去静坐、请愿。
该信息的末尾还加了一则注意事项。
一、到达请愿地点前，不能集众结队，最好是三两人，以逛街的形式到达请愿地点。二、不能喊口号，不能挂横幅。三、请愿代表跟政府官员交涉的时候，不能起哄。四、要保持场面安静。五、请愿代表跟政府官员交涉后，要消无声息地散去。
以上信息请互相转告。完。
官康海读完信息，非常激动，他立即到了他师父朱卫士的宿舍里。
自从教育局禁止教师练却谷神功后，朱卫士老师不敢练功了。于是，他的食量又大了起来，手头又变得拮据。这几天天气闷热，一不小心又感冒了，手脚酸软，脑袋剧疼。往常感冒，朱老师花几十块钱，让医生吊一瓶大针，立杆见影，立即就好。
可是这次感冒，日子不挑好，碰上工资青黄不接的时候。他哪里有几十块呢?跟人家借嘛，脸皮又薄，架子也难放得下。他只好抓一把感冒丸药，伸直脖子，骨碌碌地吞了下去，很像孙悟空偷吃老君的金丹。可是，药的效果甚微，脑壳拼命地痛。朱老师便拿了一条毛巾，把脑袋胡乱地缠了十几层。
几天不见，师父就变成大头鬼，官康海大吃一惊。他顾不上提手机信息的事，先问师父的大头病从何而来。朱卫士瞧着官康海大惊小怪的模样，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便打起精神，竭力装出没事的样子。
官康海听到师父是伤风感冒，不再慌张，就说了手机里信息的事。不料，朱卫士老师说，这信息，他的手机也收到了。两个人便一起谈论这信息的来龙去脉。
后来，官康海了解到，全市大多数教师都收到了这条信息。也真难为这发信息的人了，这么多的手机号码，他是怎么弄来的呢？
信息里有一点让官康海十分欣赏。就是注意事项中的第一项，不集众不结队，以三两人逛街的形式到达目的地。官康海闭起眼睛想象，觉得这情景怎么好像见过呢？仔细一想，哇！原来在小说《水浒传》里有过呢。《水浒传》中汉劫法场的场面就是这样啊！
五一节放了一天假，学校里的老师也没心到哪里玩，只聚在学校里打麻将、闲聊。他们谈论最多的，是6日的请愿能否如期举行。但不管能否如期举行，他们都表示，到那天，一定要像陈奂生那样上一回城，也好见见世面。
他们这个打算，急坏了周扒皮校长，周扒皮校长说：“6号是星期五，若你们都请假上城，学生怎么办呢?”
老师说：“不就是一天嘛？就当给我们放假吧。”
“瞧你说的，我有自主放假的权力吗？”周校长搓着双掌，“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意气用事，政府会开除你们的。”
一听说开除，有个老师就嚷了起来。周扒皮回头一看，见是张飞老师，心里发怵。
张飞老师骂道：“****！动不动就说开除！多少校长贪污，从没上课，带女学生开房，怎么总不见开除？我们老师请一天假就开除了？还让不让人活呀？我不怕，我是个退伍军人，是功臣，看他们谁开除我?开除我，我就上山打游击。”
大家听见他说上山打游击，都笑起来。这张飞老师当过兵，参加过反越自卫还击，立了三等功。他一部络腮胡子，身体魁梧，加上手臂上那条长长的刀疤痕，不说老师们怕他，就是学生也不敢惹他。
好不容易盼到星期五这天，官康海早早起床，煮了一碗面条吃了，穿了一条白衬衣，便要上城，这时，他远远看见他那些同事都聚在校门口。朱卫士啦、张明辉啦、马识途啦、还有徐老师、彭老师等等。他们在门口那边吵着。
官康海侧耳细听，原来是校长伙同村委干部正在拦截老师，不让他们上城。官康海一看形势不妙，悄悄地走到宿舍后面，翻过围墙，走了。
学校的老师，除了张飞老师、官康海老师，剩下的都被拦截在学校里。周扒皮见老师们神色悻悻，连忙宣布：今天在学校里的老师，每人补贴一百元。可是，他们还是不高兴！周扒皮心里捏着一把汗，唉，幸亏有村委干部在一起做思想工作！
被拦截的那几个老师回到宿舍里，都唱起《国际歌》来，杀猪般地嚎叫，此起彼伏，十分变态！周扒皮校长摇着头苦笑。
午后，朱卫士读中专的那个小儿子来到他父亲的学校里。这小子一头红发，一个耳朵上还挂着一个大耳环，惹得朱老师双眼翻白，差点脑血痊中风。尽管老子的态度恶劣，但是儿子却丝毫都不在乎。儿子刚从城里回来，便把今天在城里看到的事情，指手画脚地给朱老师描绘。
儿子说：“爸爸，今天城里拍电影啊！”
“拍什么电影？”
“听人家说，是香港影帝周星池带了一个丐帮来拍啊！”
“在城哪里？”
“在市政府的门口呀！”
朱老师听了，心知是什么回事，也觉得好笑，就说：“你回来是要钱的吧？”
红毛鬼子嘿嘿地笑，说：“爸爸，现在东西很贵耶，我用尽办法了，还是节约不来。”
朱老师便到床边，翻开草席，从床底摸出一个包包，又从包包里拿出两百元，伸给红毛鬼子。红毛鬼子接过，一溜烟跑出房间。
傍晚，官康海回来了，他先到朱老师的宿舍里来，报告情况。
官康海说：
九点四十分，老师们陆陆续续的赶到了市府门口。人很多，起码有3000多，一时把市政府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守门的保安一见，吓得忙往里面跑。过了一会，几个肥头大耳的长官出来了。其中一位是市长张帝。张市长声音颤抖着说：“你们谁是代表？”
有教师回答：“我们没有代表，我们只有帮主！”
“什么帮主？”张市长摸不着头脑。他身后一个年轻的秘书连忙小声说：“市长，‘帮主’就是‘斑竹’，就是代表。”
“哦，”市长恍然大悟，忙说，“好好好，那么你们的帮主是谁？”
“我们的帮主是洪七公！”
市长说：“好好好，那么请洪七公先出来！”
全场的老师都哗笑起来。有老师说：“洪七公还在电视剧里呢，今天他如果在这里，他使出‘降龙十八招’，你们立即就飞了，还让你们无法无天地扣压、虚报我们的工资吗？”
胖市长瞧着大家哄笑，却不知为什么，茫然地张着嘴巴。他掏出一条手巾连连擦汗。擦了几下，说：“我们政府没有扣压你们工资的，不要听一些人的谣言，他们是欺骗你们的。”
有个青年老师站出人群，从怀里摸出工资本子，在市长面前摇晃着。“还说没扣压，我是本科毕业，工资才一千零几，有时还不到一千。你说，我该怎样活下去？”
“是呀，我们怎么能活得下去？“人群中许多人都喊起来。张市长见人群涌动，心里发虚，一边说“大家不要激动。”一边往后退。教师们见了，胆子立即壮了起来，蜂涌着往前面挤。张市长一行人见势不妙，连忙往门内撤。
正当老师们忘乎所以的时候，忽然，一声哨子响起，从左边的大楼里跑出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许多老师立马觉得脑袋变得好大。一时间，他们四散奔逃。挤在人群前面的六位教师被警察揪住了。警察们推推搡搡，把这六个可怜虫架回公安局。内中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刚被押到公安局，还没等警察问话，就趴在地上磕头。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起来，要求公安同志开恩，原谅他一次。一个看押的警察看不下去，对他说：“我说老师呀，你好歹也是个光荣的人民教师嘛，你就不能拿出一点骨气来，趴在地上像个什么样子呀？”其他五个老师听了，感觉脸上辣辣的发热，便一起把那个老教师架了起来，都说：“我们又没犯法，怕他怎的？”
他们六个被关在一间房子里，从上午到下午，都没有哪个官员来问话。中午的时候，后勤人员给他们送来盒子饭，每人一份。直到傍晚，一位警察进来了。这警察也没问他们什么，对他们说：“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没办法的。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六个老师甚感意外，然而十分高兴。他们迅速走出那间房子，身后还听得那位警察嘀咕着。那警察说：“这样的工资，你们不静坐，我们也要静坐了。”
官康海说到激动处，手舞脚踏。他说了好久才走出朱老师的宿舍。这时，朱老师的红毛鬼子又凑过来，说：“爸爸，刚才那人是你学校的老师？”
“是呀，怎么啦？”
“哎呀，这人就是丐帮里的人啊！他闹得很凶耶，当时，他脱了上衣，拿在手里只一味的晃着，嘴里不停地叫……”
“他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叫的是什么，他说，‘我是阮小七’”
朱老师见儿子模仿得滑稽，就笑。红毛鬼子又说：“他还在市府大门边撒尿，被几个警察抓了，后来，他丐帮里的人就要冲上去，警察怕了，连忙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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