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踢皮球老赖遇上刁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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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踢皮球老赖遇上刁记者

  

    官康海喜欢辩论,大事小事总要粗起脖根嚷一会儿才肯罢休。以前,在子虚小学,同事太少,包括校长在内才六、七个人,想找个辩论的对手都难。现在到了中学,学校老师多,有一百四十多号人,人才济济,加上大家还不了解他的秉性,所以,官康海差不多每天都有一场争吵。

    今天,他又吵上了。这次他不仅吵了,而且还跟人打了赌。

    事情是这样:

    省政府年头发了一份通知——《广东省山区和边远地区义务教育学校的教师岗位补贴实施方案》,按方案中说,每位教师每月应该领500一800元边远地区补贴。当同事们兴高彩烈地谈论此事的时候,官康海却怎么也不相信。官康海说,怎么可能呢?每一次提工资,我们教师都要声言****,静坐,吓唬吓唬他们,政府才会像挤牙膏一样给我们加一点点,现在,我们这样风平浪静,他们就给我们加工资?他们又不疯!

    当时,同事苏老师听了,觉得官康海是在泼冷水,不满地说:“省政府的文件,他们市政府还敢不执行?“

    官康海看着猪头油脑的苏老师,感觉到一丝敌意。他冷冷地说,这种事儿你又不是沒经过!你脑好简单啊!

    苏老师听了,觉得受了侮辱,像眼镜蛇一样脖子立即涨起,满脸通红。“这样吧,”苏老师说,“我跟你打赌,政府如果不给我们发这笔钱,我给你800块,如果给我们发这笔钱呢,你拿出800块,请大家的客。怎么样?“

    在场的教师都叫了起来,一齐怂恿。官康海也不甘示弱,说,赌就赌,谁怕谁呀?事情就这么定了。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过去了,边远地区教师岗位补贴还是没有个影儿,大家正开始淡忘这件事。官康海便每天早上去敲苏老师的门,提醒苏老师不要忘了打赌的事,准备好800块。门敲多了,苏老师就烦起米,每天夜里都梦到被一个恶鬼追赶。

    白驹过隙,光阴似箭,一眨眼,腊月就来到了。

    这天早上,天气骤冷,官康海呵着白气,搓着两掌,正想往苏老师家去。这时,学校的广播响了,学校的后勤钟副主任正在广播里嗡声嗡气地播通知。钟主任说,边远地区教师补贴已经发下来了,全体教师请于今天上午到财务室签名,过期自误。

    官康海听着,一时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连忙向财务室走。财务室里一群教师正在吵吵闹闹。官康海刚到财务室的门口,苏老师就从人丛里钻出来。

    “官老师,”苏老师满脸堆笑,”边远地区的钱来了,你什么时候请客呀?”官康海阴着脸,说,请就请,我又不是没有这800块。一边说着一边到里边去签名。他拿起表格一看,每月300块。

    “嗨,不是说800吗?怎么只300呀?”

    钟副主任便说,剩下的以后再发。

    “以后什么时候发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呢。”

    “那我不签。”

    “哎呀,官老师,这钱不拿白不拿嘛!”

    官康海想想也是,连忙签了,就走出来,一把扯住苏老师。

    “苏老师,你先前跟我是怎么打赌的呀?”

    苏老师疑惑起来,好一会才一字一顿地说:“我说呀,政府如果给我们发边远地区500-800元,你就得请客。”

    “可是,现在我们只领到300元呀!”

    苏老师翻着一对白眼,沉默一会,好声没好气地说:“好,那就先搁着。”

    官康海总算安下了心,这个赌虽然不赢,但也不输。从此,苏老师的门是再也不能敲了。

    又过了几天,官康海正跟同事打牌。老吴老师从外面闯入,说,大家玩大点的,我们又有钱了。

    “又有什么钱了?”大家头也不抬,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老吴说,边远地区剩下的那部分政府又补发下来了。

    官康海一听,手中的牌就掉了下来。妈的,怪不得总不和,原来运气背呐。政府一直赖钱,我一打赌,它就不赖了,这好像是冲着我来似的。官康海一手推了牌,站起,不打了。

    其他教师就围着老吴,详细地问了起来。他们瞪着眼睛,怎么也不相信。还是崔健唱得对:不是我不懂,是这世界变化得太快。

    据老吴说,市政府这次急着给我们发钱,是事出有因的。

    雷阳市有一位姓木的老板,十五年前承包了政府一项水利工程,工程峻工的时候,他一共花了一千多万元。按照当初他跟税务局签的合同,税务局应该还给木老板一千三百多万元。可是,政府只还了九百多万就不还了。剩下的三百多万任凭木老板怎么摧,政府都不还,皮球踢来踢去。木老板只好告到法院,经过一审二审,中院高院都判决雷阳市政府,雷阳税务局要依法还款。木老板拿到判决书,兴匆匆地跟有关部门协商。想不到,皮球还是皮球,政府官员照踢。木老板无计可施,瞧着每天上门摧债的债主,他只得提了一条绳子上吊。幸好被人发现,把他从屋梁上解了下来。好心人点拨他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找找媒体记者,或许有办法。

    这木老板原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找到了中央电视台的记者。记者听了木老板的哭诉,也感到气愤,把木老板的材料掖起,扛了个特大的摄像机,找县太爷采访去了。

    县太爷李魁梧一听说记者要采访,头立即大了,一手接电话,一手乱摇。没空,没空。您找陈枢纽副市长吧。

    记者到了陈副市长办公室。陈副市长刚刚起床,无精打彩,眼皮低垂,昨晚一个老板请喝酒,喝多了。

    记者非常狡猾,不直接问木老板的事,而是拐弯抹角,先问当地政府是不是还有拖欠个体工程老板债务的情况。

    陈市长虽然昨晚喝多了点,但脑子还清醒。还是去年,全省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债务大清理,应该没什么债了,如果还说有,问题就麻烦了。便说:”这类债务嘛,没有了。“

    记者一听,心里就乐了。“你肯定真的没有了吗?”

    “真的没有!”

    记者慢条斯里地从公文包里掏出木老板给他的材料,把那份法院判决书递给陈市长。陈市长一看,脸

    红了起来。隔了一会,陈市长又解释,说这笔钱,我们己经拨给财政局了。不知财政局为什么还不还给债

    主?

    记者连忙拨通财政局邓局长的电话。电话那头邓局长愤愤地说:“什么木老板石老板,这笔还款钱我们局从来没收到。”

    记者转过身来,盯着陈局长说,你听,这是怎么回事呢?

    看来,皮球是踢不下去了。陈局长掂起那张判决书,又扫了一眼,忽然又有了一个新的理由。陈市长慢慢地说:“木老板这个债嘛,其实,我们也不能盲目地相信法院。“

    记者大吃一惊,以为自已听错了。“怎么,不能相信法院?“

    “是的,我们不能盲目相信法院。“

    记者一向自信自己思维敏捷,现在,面对这样一个回答,一时竟然想不出接下来该问什么话。记者意识到,如果再采访下去,可能就远离这次的采访主题了。只好收起工具,灰溜溜地回北京去了。

    第二天,中央电视台播出了这段采访视频,节目主持人唯恐天下不乱,用夸张的身体语言进行讲解。末了,还坚决地说,我们将继续关注雷阳市政府的债务问题。

    一时间,各种网站互相转载,质疑和漫骂铺天盖地。连一些黄色的网站,为了吸引看客,也纷纷转载。雷阳市政府再次成了舆论的焦点。********李魁梧在紧急会议上大骂陈副市长。李书记说,你这饭桶,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傻就傻嘛,何苦又挈带我们都成大傻呢?我早就警告过,不要轻视记者,你们偏偏当成耳边风。现在怎么啦?你这副市长哟,当到头了。

    会议决定,市政府成立一个债务清理小组,由县太爷挂帅。李书记特别提醒,今年边远地区教师的补贴,要按照省政府的要求,足额发放,不能拖了。市长胡那生听了,双眉紧皱,表示这笔钱筹划不过来。

    李书记连忙打断他的话头,说,划不过来也要划。无论如何,我们要避避这次的这个风头。至于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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