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星乎?邪星耶?
放眼天下,武林门派林立,正邪两道对峙江湖,已逾百年,双方你争我斗,却维持着的微妙势力平衡,却在这一日,轰然破裂。
七贤门几十年来励精图治,至如今已跃然成为正道之首。今日,魔煞山下,正道云集,正是七贤门统领天下群雄,共讨魔道第一大派罗煞门。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一场百年血战即将展开......
魔煞山脚下几个村落俱是一派萧条景象,家家门户紧闭,人人惴惴不安。
夜已深,月高悬,今夜没有虫鸣,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和哀号声。沈家庄,山脚处的一个小渔村,一盏孤灯幽幽闪烁,在四周沉沉的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兀。房中,孤灯周围,是十来双焦虑而又无助的眼睛,耳边不时响起妇人抽泣的声音。
床榻上躺着一个八岁的孩童,此刻脸色苍白却又隐有黑气,双眉紧锁尽是痛苦之色,口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浓黑的血丝不断从嘴角渗出。床榻旁坐着三人,一男一女俱是双眼布满血丝,说不出的憔悴,正紧张地盯着另一人为孩子把脉。许久之后,那人摇了摇头,一声长叹悠悠,不知叹碎了多少人的心。两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黯然,晶莹的泪滴不禁夺眶而出。“哇”的一声,女子终于忍不住痛哭,一头扎进了旁边男子的怀中。汉子拥着妻子,满目凄楚地望着床上的孩童。整个屋子陷入了悲痛的气氛中。
许久,许久,仿佛时间就这么凝固,仿佛世间只剩下了悲伤......
“砰”开门声骤响,时光重又流转,悲伤被打断。
“石峰他爹!孩子幸许还有救!”是村长的声音!众人抬头,只见村长扶着门板气喘吁吁,身后还跟着一人,“这位先生在山中迷了路,在附近村落转悠,所幸被我撞见,先生医术高明,让他瞧瞧吧!”
众人目光移向村长身后,只见来人白须白发却精神矍铄、红光焕发;身材削瘦,身姿挺拔异常,步履却是稳重厚实;斜背一个古朴药箱,右手执根竹竿,一面写有“悬壶济世”的泛黄小幡挂在上面。一眼望去,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感觉。
望着这位老者,夫妇二人的眼中竟似是然起了光芒!
也许,这,就叫做希望吧!
沈石峰啊!醒来吧!你的命运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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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也不多话,分开众人几步来到床前,见到小童不禁一呆,有人隐隐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略微沉吟,老郎中从药箱中取出数根银针,双目一眯,旋即快若闪电地出手了,众人只见的老人双手腾飞,忽一回神,沈石峰的身上各处要穴已插上了多根银针。顿时,石峰的呼吸变得均匀了不少。
夫妇二人的眼中希望之光更甚了。“噗通”二人跪倒在地。
“先生!请救救我儿石峰吧!”
“先生!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铭记!”
望着声泪俱下的二人,周围无不动容。
“这孩子身中西域奇蝎之剧毒久已,若是早两日,老朽或许还有勉力施救之法,可是如今......”老郎中面现不忍却又无奈地说道。
“咚咚咚”妇人已是泣不成声,唯有在地上不住磕头。
“彩凤!”汉子叫了一声,也跟着开始磕头。
老郎中并没有扶起二人,只是面现踌躇,不住在屋中踱步,明显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咚咚”磕头声,“嚓嚓”踱步声,怪异的声响轻轻回响,仿佛世间的咏叹,只是不知,在叹些什么?
良久,良久。老郎中开口了:“就算老朽救下他这条性命,怕也是个残疾,至少......至少脑子受损,变成......变成呆子或是疯子也是免不了的!”不知为何,在说出这些话后,老人卓然的气度忽然萎靡了,声音渐轻,甚至不敢直视夫妇二人。
夫妇二人停下磕头,张口哑然望着对面仿佛从天而降的救星。
“斌哥!”妇人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汉子。
“嗯!”两人一起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先生,只要救下孩子性命,我们夫妇二人便是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唉!”老郎中叹了一声,呆立半晌。“唉!”又是一声,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周围人正看得不知所措,终于老人面露决绝:“好吧!你们都出去,我要独自施救!”
老郎中关上房门,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床前,口中兀自喃喃:“天意啊!天意啊!唉!”
“孩子!你本就命不保矣!就让老朽我送你一程吧!”
......
**********
屋内,时而诡异的安静,时而传来沈石峰痛苦的呻吟。
屋外,沈斌、彩凤夫妇焦急地踱步,不时向门口张望。
不远处,村长正跟村民讲着老郎中如何施展医术救了邻村数个垂死之人,看着他们唏嘘不已的样子,夫妇俩不由得稍放松了些。
等待是最煎熬人的,这句话一点都没错,沈斌夫妇犹如熬过了几个世纪一般,恐怕这一夜,白发也是生出了不少吧。
时间缓缓流逝,此时已近拂晓。远处魔煞山上的喊杀声渐渐小了,只有哀号哭泣之声不时传来,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不禁让人浑身的不自在。村民们遥望山巅俱是哀叹不已。
“着火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只见山顶上果然亮起了点点火光,只是须臾,火借风势,越烧越猛。幸好是西风,否则这位于西南山脚的沈家村怕是要遭殃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熊熊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冲天的火焰带着疯狂,带着暴虐,一如愤怒的火龙,仿佛要燃尽这天地,焚尽这苍宇!
诡异的是,整座山都显得静悄悄的,甚至连飞禽走兽的哀吼都很少传出。大家正看得出神。“吱嘎”的一声,门沉沉打开了......
老郎中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在众人呆若木鸡的目光中,往外奔去。
“石峰!”彩凤一声呼号,向屋里冲去,沈斌也紧随其后。
村长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吩咐两人去把老郎中追回,其余众人则跟着村长来到里间。
“石峰!石峰!你吓死娘了!呜呜呜.......”只见彩凤紧紧抱着沈石峰,痛哭不已,只是这次,嘴角边却是噙着一抹微笑。一旁的沈斌也是欣喜万分,正不住地抚mo孩子的头。
众人向孩子看去,此时脸上黑气尽消,呼吸均匀,只是脸色略显灰白,身上也是衣衫尽湿。
沈石峰缓缓地、缓缓地睁开双目。
窗外,那条火龙背后,一轮朝阳正慢慢升起,火光冲天,遮天蔽日,却挡不住朝阳耀眼的光芒,慢慢的,刺透了云霞,渐渐的,照耀了四方!
沈石峰,你真的醒了吗?为什么你的眼里那么的空洞,没有蓝天,没有白云,甚至,没有那刺目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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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家村的人们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魔煞山上火光冲天,空气中燥热异常,清晨再也听不见小鸟欢畅的鸣叫了,村边的小溪中,丝丝血红流淌而过。另外,沈石峰全家都陷入了一种悲喜交加的气氛之中,喜的是小石峰终于保住了性命,悲的是石峰的眼瞳依旧空洞无神,家人一度以为他失明了,直到他转向窗外,望着那熊熊火光怔怔出神,在火光的映衬下,石峰的面庞终于有了红光。缕缕火光渐渐地映在了石峰的眼中,跳跃着、闪烁着,为石峰了无生机的躯体增添了些许活力。
魔煞山大火燃烧了整整七日七夜,远处,那个孩童就这么凝望了七日,不眠不休,然后,随着最后一缕火苗的熄灭,颓然,昏倒。
在家人的日夜守望和细心照料中,沈石峰醒了,但却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没有生气,如果不是其均匀的呼吸,也许人们会怀疑他是否是活人吧!
沈石峰渐渐康复了,可是,那个和小伙伴嬉笑打闹的小孩不见了,那个成天叽叽喳喳灿烂如阳光的小孩消失了。白天,在田中劳作的沈斌身旁,坐着呆呆的沈石峰;夜晚,在屋中穿针引线的彩凤身旁坐着傻傻的沈石峰。他就这样,在这个小村中中默默地生活着,如行尸走肉般寂静无声!
沈石峰啊!你可曾见到,爹娘那焦虑而关切,悲伤而无奈的眼眸?
半个月后,安静的孩子终于弄出了声响。偶尔会在睡梦中瑟瑟发抖,发出呻吟,甚至是......嘶吼!
没有人知道,那是记忆的碎片,锋利而冰冷,无情地划过了那颗幼小的心灵!
终于,在一个月后,沈石峰说出了第一句话,这句话却加重了家人的忧色。
在那一个雨夜,从噩梦中惊醒的石峰打开窗,怔怔地望着窗外细密的雨丝,人生一如这雨,每一个雨滴都是那么的渺小,从云端诞生起,就在义无反顾地向下坠去,中途,与无数的雨丝交织,又与无数的雨丝擦肩,穿过了风雨,划破了苍穹,直直地坠下,终于撞向了地面,汇入了江河,无声的消逝。唉!这就是终点吗?如此的直接,如此的决绝!如果......如果可以回头呢?如果一切重来,会有不同的终点吗?
沈石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良久,扫过一直守候在身旁憔悴的爹娘,最后,定定的看着母亲彩凤的眼眸,那里,慈爱的眸中清晰地映着那个稚嫩的孩童,又是良久,直看的彩凤心里发毛。喃喃地,三个字从嘴角滑落。
“我......是......谁......?”
沈石峰啊!你可看见,爹娘的心,被你,搅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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