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春燕!梦惊魂!
日子还在继续，沈石峰还是整日痴痴傻傻地在村中闲晃，更多的时间，他喜欢呆在池塘边，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出神，不时丢下片片碎石，石峰每天就这么望着朵朵涟漪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小呆！就知道你在这里！”身后传来清脆爽朗的叫唤声。沈石峰没有回头，他知道这个声音是属于凌燕的。病愈后，小伙伴们渐渐疏远了整天发愣的石峰，身边除了慈爱的爹娘，也就只有凌燕陪伴。村里越来越多的人管石峰叫“呆子”，可是凌燕觉得不好听，干脆叫他“小呆”。
凌燕是个苦命的孩子，比沈石峰小两岁，母亲未婚而孕，生下女儿后，为她取名凌燕。可是谁也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出生以来，凌燕与母亲相依为命，在被家人赶出家门之后，村长让她们搬进了村庄角落里的破屋中。
“我是野孩子！”凌燕曾告诉沈石峰。“别人都这么叫我。娘说野孩子就是最厉害的孩子！所以那些小孩子都怕我，只敢远远的对我笑，对我指指点点！”说这些的时候凌燕显得很开心。
“三叔家、六姨家的孩子都打不过我！”凌燕喜欢挥舞着小拳头说话，“所以他们才要联合一大帮孩子一起打我！”
“哼！他们不理我，我才不稀罕呢！”凌燕时常撅着嘴这么说，“小呆！我们两个玩！”
“小呆！小呆！你看，娘给我缝的衣服好不好看？”凌燕的娘亲手很巧，凌燕喜欢指着衣服补丁上绣的小猫小狗到处炫耀，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小燕子的图案。“嗯。好。”沈石峰有时会简短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这时凌燕就会笑颜如花：“就是嘛！那帮破小孩就是嫉妒我，都说难看！还是小呆最好了！”
时光匆匆，两年的岁月悠悠而过，石峰和凌燕除了长高了些，光阴似乎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可是心灵呢,是否刻下了些许痕迹呢？
沈家村中，人们时常可以看到两个孩子在村中游荡，一个叽叽喳喳如小鸟，一个安静木讷如磐石，可是没有人能看见那两颗一样孤独的心，还有远处沈斌夫妇和另一个少妇慈爱的目光。
“小呆！”凌燕又喊了一声。沈石峰收回思绪，缓缓回过头来，对凌燕笑了笑。近半年来，石峰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表情，会冲着爹娘和凌燕笑了，这个变化可令沈斌夫妇高兴了好久。凌燕一屁股坐在石峰身旁：“小呆！又在看自己的影子啊？”
“我......是......谁？”
“你是——沈！石！峰！”每次听到这个问题，凌燕总会叉着腰对他大叫。
石峰不理她，继续盯着湖面。
凌燕像往常一样，坐在身旁，叽叽喳喳地跟石峰讲话。两年来，石峰关于外面世界的变化，都是从这个小姑娘嘴里听来的。从她口中，石峰知道了，那个带着面具很少露面的大魔头向宇天被七贤门的大英雄管潇打死了，然后一把大火烧掉了整个魔教，还有魔教大长老柳玄阳也被围攻而死，凌燕很喜欢讲管潇的事情，从他振兴七贤门讲到统领正道共诛魔教，再到一统江湖号令天下，每次讲到这个大英雄，凌燕总是像个说书先生一般神采奕奕，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当然，也只有沈石峰会认真地听她讲着这些江湖故事，沈石峰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欺负她、嘲笑她。
如果说，爹娘如慈爱的春风般吹拂着沈石峰的心田，那么凌燕，就是这方田地里一抹艳丽的色彩，一道亮丽的风景，为这灰败的心田带来了一抹生机！
一切都很平静，每一天都似乎是一样的。爹娘依旧疼爱有加，偶尔看到爹爹会追得叫石峰“呆子”的孩童满街跑，偶尔娘会对石峰说：“峰儿，叫一声娘亲吧！”然后失望的眼神一闪而过，慈爱地***着石峰的头说,“去玩吧。”偶尔，凌燕会对着石峰哭鼻子，告诉石峰她的不开心，然后擦干眼泪，蹦蹦跳跳地向破屋跑去，也有时候，凌燕喜欢把眼泪鼻涕蹭在石峰衣服上，石峰却只是呵呵的傻笑。
宁静一直持续着，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心碎；那一天，梦醒......
这一天清晨，天色阴沉，黑云压顶，空气给人燥热烦闷之感，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沈石峰是被外面嘈杂的吵嚷声惊醒的，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觉得有一样明晃晃的东西在眼前晃着，定睛一看，赫然是把两尺长的钢刃！
沈石峰一激灵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爹娘已经在他床前站着，一脸慌张，满目忧色。
“你们三个！马上到村口空地上去！少一个人，就要你们村长的命！”一个黑衣人，对着屋中三人说道，一边还晃着手中的钢刃。说完这句狠厉而冰冷的话，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听到隔壁传来踹门声。
“斌哥！”彩凤抱起沈石峰，拽了拽沈斌的衣服。
“刚才十几个人闯进村里，恶狠狠地说是要找什么东西。我们和对方起了冲突，可是对方都是武林中人，我们不是对手，几个回合，二柱他们就被打成重伤，村长也被他们抓去了。现在他们要把全村的人都召到村口。”沈斌恨恨说道。
“啊！”彩凤不禁叫出声来。
沈斌轻轻地把妻子揽在怀中，***着石峰的头，柔声道：“别担心。有我在。等会儿你看好石峰就好。”
“嗯。”彩凤点点头。
村口，已经聚集了五十多个村民，村民已经基本到齐了，沈石峰三人来到众人中间。石峰在彩凤怀中，目光环视周围，只见众人对面，站着一排十余个黑衣人，同样的打扮，同样阴沉的面庞。村长在黑衣人中间，脖颈上架着一把钢刀！
“几位英雄！我们沈家村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啊？不知几位所要何物啊？还请不要为难我们。”村长说道。
旁边一人，手中捧着一把漆黑的匕首，正发出温润的柔光，似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一般，他盯着看了半晌，转首对领头人说道：“头！绝对错不了！”
首领刻板冷峻的脸上，难掩的喜悦悄悄浮现，使整张脸看起来颇为怪异。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张画布，慢慢展开。村民们看到，上面画着的，是一块六边形规整的石头，鸡蛋般大小，洁白如玉，其中绘有一条怒龙，龙身缠绕在一个隐隐的汉字之上。
“我们在找这样的石头！”领头人的话语冰冷而没有感情，目光冷厉，缓缓扫过众人，与一双双或愤恨或惊惧的眼眸对碰。
那一刻，石峰只觉得，天空仿佛要压下来一般的压抑，蔽日的黑云，遮挡了一切光明，蔚蓝的苍穹不见，清晨的朝阳不再。
“每半柱香的时间杀一个人，直到有人交出石头！”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呼、呼”大风吹过，冷冽如刀，划过了每一个人的脸庞。除了风声、妇孺的哭泣，一切都很沉默。怒火在人们胸中燃烧，但却没有人反抗，之前的冲突中，对方不费多大力气，就接连重伤多人，人们看到躺在地上抽搐的二柱等人，不禁心生寒意。
“嘎嘣、嘎嘣”，村民们的怒意在心中激荡，不禁握紧的拳头中，不时发出这种声响！时间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缓缓流淌而过，天空越来越阴沉，远处不时传来阵阵雷鸣声。
“时间到了！”随着领头人的叫声，村民们的心中不禁一阵抽紧！
村长全身微颤，开口说道：“各位大侠！我们沈家村与诸位无怨无仇，何苦要......”
“杀了他！”领头人打断了村长的话。
刀，缓缓举起。
“跟他们拼了！”人群中终于有人爆吼。
随着吼声响起，人群中，十余个村民向对面冲去。迎接他们的，是十几条黑影，顿时，两股力量轰然对撞，不一会儿，村民或倒飞而回，或倒地不起，赤手空拳的村民，岂是训练有素武林弟子的对手呢！
人群再度哑然，刚欲冲出的众人都停住了，压抑的气氛牢牢的笼罩住了众人的怒火，“嘎嘣、嘎嘣”的声响不住响起，仿佛怒火中崩裂的干柴！
刀，高举过顶。
“那个石头我见过！”突然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石峰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声音，是他心中的那片暖阳，是春风中飞舞的燕子！
刀，空中顿住。
轰隆隆渐响的雷鸣声下，村长脸色煞白，几乎晕厥。
首领循声望去，只见到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只是这双眼睛中，如今只剩下了惊恐。
“小妹妹！在哪里见到的石头啊？”首领走到近前，从嘴角硬挤出一丝笑容，整个脸看上去甚是僵硬。
凌燕的娘亲死死地拽着她的手，微微颤抖，仿佛怕一放手就再也抓不到一般。
凌燕望了望娘，低低地说道：“村里池塘边那堆鹅卵石里好像有块差不多的。”
那堆鹅卵石！沈石峰猛然想起，那是石峰喜欢在池塘边扔石头，凌燕平时无聊就帮石峰捡了很多卵石堆在那里，其中确实有块石头颇为古怪。
首领向小姑娘伸出手去，妇人一个激灵，赶紧抱起凌燕，瑟瑟发抖向后退去。首领阴测测一笑，转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名黑衣人立马向村子中飘去。
须臾，手下回来了，面上狂喜之色毫不掩饰。只见他附在首领耳边一阵低语，又把一块奇异的白色石头递给首领。
首领把石头和黑色匕首放在一起，只见黑色匕首上原来柔和的光顿时变得强烈了起来，光焰刺目，照亮了沉寂的黑暗，首领看了良久，狂笑声压抑不住地从口中传出：“哈哈！哈哈哈！......”
石峰隐隐看到，白色石头中似有个“坤”字被龙缠绕。
“头！这些人怎么处理？”
良久，首领终于收住笑意，面色回复冰冷，三个冰冷的字从嘴角滑落：“灭口！杀！”
轰隆隆！一道惊雷撕破黑暗，从天际遥遥劈落！照亮了狰狞的黑衣人，照亮了村民愤怒而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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