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姑嫂俩狗咬狗
詹大虎走远，简小七去简家的棚子前，又绕到后头的大树那边。
她爬上其中一棵又爬下来，这才回到棚子里。六姐简秋花与二嫂张氏围坐在火堆旁取暖。
简小七看了一圈，问：“娘呢？”
简秋花眼睛闪着看好戏的光：“还敢找娘啊？看来你是两天没挨打，皮痒痒了。”说着，就跟张氏一样捂嘴偷笑。
简小七也就随口问一下，她看见姚氏不在棚子里，就知道自己没记错日子。
这会儿姚氏怕是跟着几个想卖闺女、媳妇的畜生聚在某个角落，跟一个老兵油子讨价还价呐。
“吃的呢，拿回来没有？”张氏发问，摆出一副看起来蛮贤惠的嘴脸，跟简小七讲道理：“你几个哥哥被军营叫去修哨塔，这可是力气活，你这没良心的，怎么可以自个儿偷吃呢？”这句是故意引简秋花发作的。
简秋花果然站起来，开始检查简小七的肚子。
简小七吃完鱼的时候，肚子是鼓鼓的，可是折腾了大半天，早就瘪下去了。
简秋花没抓到证据，瞪她一下，抬手要去掐她胳膊。
简小七跳到旁边躲开了。
简秋花骂道：“你这丧门星，待会儿娘回来，你就知道吃独食的后果了。”说着，她又坐回火堆旁，冻都冻死了，懒得跟这丫头浪费力气。
张氏有些失望，没看到想要的结果，斜眼看向简小七，总觉得这又臭又硬的丫头有点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
简小七冲着张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过来一下。
张氏瞧出简小七好像有什么好事，犹豫一下，还是禁不起诱惑，就寻了个机会，绕到旁边几个棚子的草丛后头。
简小七从怀里掏出两个鸟蛋，说：“快吃吧，如果六姐知道了，就没二嫂的份了。”
这个饥荒战乱的年代，一点吃食都可以让人拿命来拼。
很多时候，就是仗着谁家的兄弟多，就可以少吃些亏。比如简家这个有顶的棚子，就是从几个孤寡老人那边抢过来的。
当时简二、简四、简五三兄弟站一块儿，跟堵墙一样，加上泼辣的姚氏拿着菜刀，那几个老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挪窝。
张氏盯着简小七手上只比鸡蛋小一点的鸟蛋，眼睛泛光：“小七晓得心疼二嫂了。”
她拿起鸟蛋，朝石头上一敲，仰头就把蛋黄、蛋清全给倒进了嘴里，正准备敲第二个，简秋花就蹦出来了：“好你个反了天了的婆娘，我哥在那边出力气，你得了好东西，娘没份也就算了，连我哥都没有，有你这么做……”
张氏脸上不好看：“六妹妹别这样说，我之前才落了胎，后来一顿饱饭都没……”
“我娘有吃饱么？我告诉娘去，你这不孝的东西，非叫我哥休了你。”简秋花囔囔起来。
有些棚子的人听见这边的动静，就竖着耳朵听，没力气过来围观。
简秋花这不孝的名头一扣下来，张氏就开始着急了。
她也委屈啊，连夜逃命，结果肚子里的孩子掉了。还没到难民营时，路上捡到过几个生姜。按理，没有鸡补补，好歹拿姜汁给她吃一下，也不至于这么伤身子。
窑子里的女人打胎没办法做小月子，早上起来，就直接将生姜砸烂，然后把姜汁跟生姜全吞下去。
可姚氏倒好，直接塞给简秋花，说怕她小日子来的时候肚子痛。这亲生的闺女到底跟嫁进来的媳妇是不一样的。
张氏越想越气，瞪着简秋花也准备发飙了，毕竟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简秋花可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主，脾气一上来，啥都不顾，继续指着张氏的鼻子开骂。
简小七旁边瞧着，这两个女人的架势就跟斗鸡一样，马上就要开战。
可是让简小七失望了。
张氏竟不争气地恹了气势，她想到自己没生下儿子，而娘家那边也不知道逃难逃到哪里了。所以她不敢直接跟简秋花来硬的，“是六妹给我的，让我别告诉你，不然就不给我了。”张氏将简小七推出来，这样简秋花的矛头就会换了方向。
简秋花本就是个没脑子的，立即就指着简小七开骂：“你这小寡妇，胳膊肘往外拐，你亲姐姐饿着，给这外姓人吃，有你这样做妹子的么？”
张氏到底还有简二这个哥哥护着，这个家里，最软的柿子肯定就是简小七。所以简秋花对简小七更是不客气几分，直接操起地上的树枝就要抽她。
以前在家里，简秋花为了名声，还只会在姚氏跟前挑事，然后又直又倔的简小七不服气，回嘴顶过去，所以每次都让姚氏一顿大棒子伺候。
但这时候的人，为了一点东西都会急红眼，脾气暴躁的简秋花哪里还记得名声这东西，直接将姚氏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简小七不慌不忙地说：“姐说的什么话，我哪里忘了你？”从怀里又掏出另外两个鸟蛋：“我给姐留着呐，现在真的一个都没有了。”
简秋花眼睛一亮，立即抢过去，“算你有良心。”说着，再蛮横地抢过姚氏手上剩下的一个，直接敲开来吃。
她其实想过给自己娘留一个的，毕竟讨好了自己娘，肯定有好处。只是她一个没忍住，全吃光了。
张氏馋得眼睛都直了，吞了吞口水，酸酸地讽刺一句：“你倒是给娘和哥哥们留着啊，说得这么好听，怎么就吃得这么干净啊？”
简秋花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喊了句糟糕，凶巴巴地瞪向简小七，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量她也不敢告诉姚氏，就对张氏威胁道：“你也吃了一个，要是你敢告诉娘，看我有没有办法叫娘扒了你一层皮。”
张氏咬了咬牙，嘴巴一撇，跺着脚走了。
简秋花得意得不行，压着简小七，还治着张氏，这个家里，除了姚氏，女人中就属她最大。
简小七瞧着简秋花这幅恶心嘴脸，心里冷笑。
以前张氏为了日子好过些，就讨好简秋花，然后跟她一起打压苛虐简小七。而简小七本就是这个家里最讨人厌，遭人嫌的人。姚氏跟简秋花的火气有地方撒了，张氏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其实这几个女人就是一坨狗屎。
简小七今儿就随便搅搅张氏跟简秋花，两个女人就闹起来了。就算明面上没什么吵，但张氏到底有简二护着，枕头风一吹，简二立刻就会找简秋花算账。
姚氏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女儿间她会偏心简秋花，但跟儿子一比，简秋花又是个赔钱货。
所以这两个女人起码会较劲折腾个好几日。
这是简小七上辈子在地主家做奶娘的时候，跟那家主母学的。人家斗姨娘不用亲自动手，就让下边的姨娘狗咬狗。
不过她今儿真正的难处是姚氏这边，不对，应该是姚氏即将要做的猪狗不如的事。
简小七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抠进肉里，感觉痛，她才更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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