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辈子
杨婶子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林琅一个人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杨婶子离开的方向。
“哎，进来吧。”祁天临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他盯着林琅的背影看了几眼，走过去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拖进屋。“成了，自怨自艾什么。”
“她说的对，人生来注定会漂泊。就算现下能求个安稳，那之后呢。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都有变数，想要好好生存下来你就得随机应变。”祁天临一脸严肃地看着林琅。
“乱世……”
林琅沉吟了一声，她低头看着自己踏在泥地上的双脚。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辈子也许她能试试，不再墨守成规？
祁天临默不作声地盯着林琅，突然他伸手在林琅头顶拍了拍，“想那么多作甚，就算乱世来了，我也能护你周全。”
林琅本来忧心忡忡着，结果祁天临这一巴掌跟这句话，立马把她的心思给搅的更乱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得更在意哪个，祁天临这话说的太满，以至于让她有点不敢相信。
她晃了晃自己乱成麻线的脑子，她不语。祁天临却像是跟她杠上一样，她不走，他便不动。两人僵持了一阵子，终究是林琅败下阵来。
肚子咕噜一声，她饿了。
祁天临噗嗤笑了出来，望着林琅的眼睛里也多了一丝笑意。“我去厨房，恩人稍等。”
说罢祁天临便退了出去，留下闹了个大红脸的林琅。她难得有如此气势，却不想被这没骨气的肚子给泄了个一干二净。有了刚刚那出，她到底是松了一口气。祁天临说的话虽然好听，但也正如他所说这世界充满了变数，与其一步一步活得小心翼翼，不如顺其自然。
至于祁天临说的能护她周全，不得不说她确实很心动。可变数一直都在，放希望与祁天临，不如靠她自己。少时夫子曾说，若他双手尚在，这天下便少不了他一口饭吃。
少时她还不曾懂那话中的意思，现在想来当初夫子说的话，现在放在她身上也能通用。
怕林琅一个人坐再房里乱想，祁天临做饭的速度比往日要快上一半。他端着白粥小菜推门而入时，林琅正坐在床上缝衣服。那衣服自然是他的，昨日前去救李举他力气大了些，不小心把衣摆给划烂了。
就现下这处境，他本想将就着穿，却没想到林琅居然会帮他缝补。林琅缝补的很投入，并没有发现站在门外的祁天临。一时之间祁天临站在门框处，犹豫着要不要叫一声林琅。
眼前的这种情景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他跟娘亲相依为命。他那时候年级不大，不懂这世界上尊卑秩序，经常跟人起了矛盾。有些时候气上头，拼命也要给自己争口气。他经常因为打架把娘省吃俭用攒钱买的衣服弄破，那时候娘亲也跟如此这般，坐在床头耐心地给他缝补衣服上破损之处。
祁天临呆呆地站在房门边看着，林琅的身影突然变得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太真切。他突然生出一股诡异却有让人忍不住靠近的感觉，他平日里冷锐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嗯？你干嘛站在门口不进来。”等林琅缝补好衣摆，一抬头便看见呆呆站在房门口的祁天临。
祁天临恍然大悟，他赶紧抬腿进了房间。因为走的有点急，他左腿绊着门槛差点把手里的粥给撒了出来。
“你小心点。”林琅赶紧起身扶了一把。
“无事。”
祁天临摇摇头，他把粥放在木板上像往常一样给林琅端了凳子。
林琅往嘴里扒了几口粥，她突然想起还被放在无人之境的李举跟秋梅。于是他顺口问了一句，“秋梅姐他们怎么办？”
“等过了这一阵子，我会安排好。”
祁天临说的不明不白，林琅却一下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已经打算走了吗？林琅低头默默地往嘴里塞东西，回想起祁天临的身份，他的确不可能在这大山之中待上一辈子。
一辈子……
林琅猛地一惊，嘴里的白粥尽数咳了出来，还有不少溅在祁天临的衣摆下边。
“我帮你擦擦！”祁天临刚想说话，林琅抓起自己放在床上剩余的布料胡乱地在祁天临身上擦着。
林琅飞速帮祁天临处理好不小心波及他的秽物，然后又是胡乱在地上擦了一通。弄完之后还不等祁天临发话，她便手忙脚乱地端着粥出了门。祁天临坐在木墩上不明所以，他这又是犯了哪个忌讳，让林琅反应这么激烈？
林琅出了门直接去了厨房，厨房里还剩下祁天临做饭时产生的余热。她把碗放在灶台上，自己则是坐在木墩上出神。
刚刚她居然……居然在想一辈子。这三个字连她上辈子都不敢想，这辈子却这么毫无预兆地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一辈子，若是祁天临一辈子待在这……
她想起还在无人之境的秋梅跟李举，他们私底下是不是已经定好了一辈子？越想林琅的心情就越乱，她说不出来自己对祁天临有什么看法，若是喜欢那真的是没有几分。若是爱意，那更是无稽之谈。
若是习惯使然，倒还能对上一二。
祁天临独自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见林琅没有回来便寻了过来。柴房里，林琅手里拿着一根枯枝，手忙碌地在泥地上写写画画。这几日她出神的厉害，完全没有察觉身后站着的祁天临，甚至连祁天临的喊声她都没有听见。
“恩人？”祁天临走近，他唤了一声。
林琅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拿着枯枝在地面上划拉着。
“林琅！”
祁天临喊了几声恩人，见没人理他，他索性清了清嗓子俯身靠近林琅的耳边大喊了一声。果不其然，林琅成功被他这一声给吓得站了起来，还差点摔在地上。祁天临手长手快，他往林琅倒地的方向一捞，便把人捞了回来。
“想些什么那么出神？”祁天临松开林琅的肩膀，自己则是往柴堆里一坐，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林琅。
林琅与他对视了几眼后便垂下头。
“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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