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篇 光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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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宁呆在极寒之地已经小半年了,他天天和圣先知呆在一起,除了冥想还是冥想。极寒之地的纯和静,让思宁有些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每晚,透过头顶的洞口看着炫丽的极光,思宁都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还生活在人间了。
洞里的黑陨石有着极强的促进细胞生长和修复的功能,生活在极地的先知一族的人好像和时间一样,都被凝固起来了,一个个都在慢慢的变老。如果说灵界的一天相当于凡间的一年,那这里的一天就相当于凡间的半年。
连学习的方式也是以一种静止的冥想开展的。在冥想里,圣先知通过心电感应,先是把开天辟地以来人类的发展及相关大事一点一点传导给思宁,让他知晓过去,熟悉事件。然后再指点他怎样通过观察每一个历史大事发生前后,周边因素,包含星辰、风向、日月、动物和人的细微变化,找到规律。然后让他尝试着学会从未来的一些预兆中找到可能要发生的事,从而能预测未来。这个方法是最原始的,最笨拙和最花功夫的,但也是最有效的。人类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不是单独生存的,而是和周边环境紧密联系,息息相关的。世间,绝对没有偶发的事件,也没有单独存在的个体,大家都是不同的能量源,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
圣先知说,所谓的先知,就是比常人对周边的环境要敏感一些,对过去的事要用心一些,加上天生了一个好记忆力和后天锻炼的分析能力,然后通过一次次的观察、分析、琢磨和总结,最后推断出结论的普通人。圣先知说得谦卑,思静自己心里明白,能成为先知的人千万里难得有一人,天生的一些获取前兆的能力才是关键,要不都像圣先知说得那么容易,人人都可以预测未来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没有先天的天赋,但可以借助一些获取未来信息的通灵信物也是可以的,比如这个上古独角兽的角。
此外,还有另外一个天外来物,也是先知们及其珍贵的奇宝,那就是落在极地的黑陨石。天赋加上后天的努力,再借助上古独角兽的角和黑陨石,先知一族的能力不知比他们最初的时候要高出多少来。
如果人类还再有一次四千年前的灾难,先知们肯定已经预测到了,并已经在做准备了。如果说这一次是思宁寻到月亮先知族呢?还是月亮先知族寻到他呢?看来后一种的情况更加明显了。先知们找到自己肯定是有意图的,自己的意图已经告诉了她们,而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呢?从自己的身上。截至到目前,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管那么多了,既然未来的结果已经定了,自己左右不了,就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吧。想到这里,思宁反而更容易静下心来,跟着圣先知学习怎么预测未来。
这个黑陨石真是宝,呆了半年,不仅让思宁身体变得更加轻盈强壮,而且让他的大脑功能提高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圣先知就像看透了思宁一样,娓娓地自个说起话来。
“黑石,是上天给我们的礼物,也是我们搬迁过来的最大原因。我们先知一族向来人丁单薄,尤其具有预知能力的后人更是越来越少。选择这里,第一黑石提供了我们生存的条件,从而可以避开外界的骚扰;第二借助黑石,我们的寿命和能力也都能得到提高,即使普通的先知后人,呆久了,身体和思维也是要比普通的人类强很多,对于我们一族的延续也是有益的;第三也是最关键的,这些个黑石的出现不是偶然性的,它和我们应对这次的灾难也有关。自从我们来到这里,就一直在准备着怎么应对。”
他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未来的转机在等着一个,结合了灵界、冥界、修罗和人类血统的人。”
“我,我只有灵界和凤翼族的血统呀!”
看到思宁一脸的诧异,圣先知淡淡笑了笑,“你的父亲是灵族没错,母亲古沐伶大家都认为是女娲先人转世来的的,其实错了。你的母亲是天地灵气,阴阳交集汇聚而成的,阴的要素来自于冥界老冥王孓爵的胞妹孓姬,她一生未婚,古墓,冥界的往生坛最早就是由她选中并用来进行修行的地方。其中的一些往事,你可以按我的教练,用自己打开的心眼来观望。”
第一个月,任脉打通,始于小腹内,下出于会阴部,沿着腹部向上经过前面的正中线到达喉咙部,再向上环绕,经过面部到达两眼下,任脉又叫阴脉之海。督脉打通,也是从腹部内,下出于会阴部,向后沿着脊柱往上走,上达项后风府,进入脑内,上行头顶,再往前穿过额头,两眼之间和鼻柱,最后到了口腔上颚的龈交穴,督脉又叫阳脉之海。任脉主血,督脉主气,气血一通,思宁马上神清气爽,但还是除了肉眼能看到的景象,其他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第二个月,眼睛发凉发清,平日的恍惚和污浊,一扫而空。眼睛变得异常明亮,近能看穿雪壁山石,看到山谷里的冰屋,看到打盹的白熊和冰面下游动着的鱼儿;远能看到彼岸的博洛小镇里的校园和学校里的穿行的学生。
第三个月,大脑里一片清明,脑垂体下面变得轻盈透明,闭着眼睛,塞着耳朵,也能看到听到一些奇怪的影像和声音。圣先知告诉他,这是某一个时点和地方的情景,他还需要加强,直接看到想看的,直接听到想听的,才是最终目标。
第四个月,可以任意截取想留意的过去片段,可以简单预测到将要发生的一些事。
第五个月,不仅可以随意、任意看到过去和将来,而且还能隔空取物,意念控制。
第六个月,基本达到了可以随心所欲地回到过去,进到未来,观察和见证自己感兴趣的事和人。
在第六个月里,思宁看到了古墓里有个在哭泣的女子,她低着头,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有帽子的袍子,严严实实地裹住了身体,肩膀随着抽搐不停地抖动着。
“这是谁?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思宁忍不住问圣先知。
“她就是你母亲出生时最相关的人,老冥王的胞妹孓姬。”
“她为什么哭泣?”
“自己观察。”圣先知说完后自己闭目打坐不再跟思宁多说一句话了。
思宁看着这个年轻的侧影,等着她终于哭累了,抬起头来,两眼红红的,鼻子也是通红,但露出的脸蛋还挺精致的,只是眼睛不太大,两个耳朵的耳垂比较肥大。她站起身来,袍子里面贴身的紫裙裹着她玲珑的身材,个头不高,胸部很是丰满,臀部浑圆上翘,显得腰身尤其细小,胳膊和腿都很笔直和修长。只是,腹部有些隆起。
“天呀!她不会怀孕了吧?”思宁叫了出来。
圣先知没有吭气。
思宁一分神,这个片段突然没有了,等他定神再次进到古墓。这次看到孓姬在自己的屋子里洗完澡,更好衣。这个时候的古墓,还是清一色的白玉石堆砌的台阶和墙体,古墓里空间不是很大,主要通道和门栏处都放着会发光的珠宝。她自己的屋子里就有一颗发出柔和亮光的千年珍珠,屋子一角的案几上还放着一只点燃的蜡烛。
孓姬今天很漂亮,一身简洁的白裙,头发也只是在头顶两处挽了两个发髻,其它的自然披散着,浓密乌黑发亮。脸上什么也没有涂抹,凝脂一样的肌肤,红润的嘴唇。眼睛虽然不大,但是细长有神,眼梢处还有些微翘,眉毛不涂也黛。
她收拾停当,迟迟不动身,显得有些紧张。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圣女,尊上准备好了,就等您了。”
孓姬想了想,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毅然拉开了门,随着敲门的穿着修行简装的俩位女子走了,思宁紧紧跟着她们。
七拐八拐,进入一个点满蜡烛的殿堂里,里面跪满了穿着修行服装的男女。孓姬被两位修行人直接引到殿堂的最高处,那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魁梧的身材,头发和胡须都剃的光溜。男子说不上好看,只是显得很精神,尤其两个眼睛很有神,脸是圆润的,身子因为裹着修行的袍子也显得有些圆。
跪着的修行人看到孓姬上了殿台,全都扑到地上,虔诚地向孓姬行礼。
孓姬刚落垫,那个中年男子就站了起来,他揭开披在他身上的袍子,露出裸露的结实臂膀。他径直走到孓姬身边,扯开自己的衣服和孓姬的,在众目睽睽下,在高高的台子上,就扑倒在孓姬的身上,开始耦合。
思宁就站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他刚刚看着孓姬,一位如花似玉,冰清玉洁,堂堂冥界的长公主,和那位铁塔一样的壮汉,一看就是一个凡人,当众行房事。
等他再定下神来,镜头又换了。
现在他看到的孓姬应该更小一些,12岁的样子,她一个人,呆在装修简陋的古墓里,手里拿着一个木雕的小鹿。
“父王和母后,您们在哪里?姬儿好想您们,姬儿好寂寞。”她摆弄着小木鹿,眼角溢出两颗晶莹的眼泪。
“公主殿下,不要伤心了,先王和王后看到您这样,他们会伤心的。”端茶进来的青衣小侍女心疼地劝着她。
“今天是您12岁的生日,一会珠儿给您端来我自己做的蛋糕。”
“谢谢珠儿,有什么办法让我再能见到父王和母后吗?”
“这个嘛?”
“是不是他们仙化了就再也不能见到了。”说着,孓姬的泪水像两串珠子一样,不停地滚动下来。
小侍女吓坏了,“不是的不是的,我听古墓外一个路过的修行的人说,在附近的一座寺庙里,住着一位修行的高人,他能让死人复合,让活着人见到自己已逝世的亲人。”
“真的吗?在哪里?帮我找到他。”
“好的好的,公主,只要您不再哭了,我回头给您招来。喝点水,我马上就端蛋糕来,给您过12岁的生日。”
“好的,谢谢珠儿。”
“公主,这是我应该做的。给您做蛋糕,我开心,我高兴。”
思宁看着12岁的孓姬,一脸的稚嫩和单纯,两眼的孤寂不是她这年龄段该有的。
看到的画面又变了,这次就是孓姬稍大一点,14岁的样子,她已经开始跟着那个中年男子修行了,天天就是烛光经书,打坐和冥思,还有瑜伽调息和休息术。
眼前的画面随着自己的情绪又转换了。
老冥王孓爵怒气冲冲地进到古墓,径直到了孓姬的卧室,他直接拉开房门,进到屋子里。孓姬正躺在床上,孓爵扯开被子,露出孓姬隆起的肚子,“老实告诉我这个野种是从哪里来的?你口口声声说要自己住,想要修行,让我给你从凡间找了一个幽静的地盘。我给你寻了这么一个宝地古墓,没料到你不知羞耻,自己瞎搞。”
孓姬看着气得脸都变形的兄长,紧紧咬着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你肚里野种的父亲,就是那个古庙里的骗子,流氓,我已经抓住了,其他的所有信徒,我统统处死了。”
“哥,不要,这是我自愿的,跟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一个巴掌狠狠打在孓姬的脸上,“不要脸,还知道有我这个兄长,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你就好好呆在古墓里,一步都不能迈出,一会我就让那个骗子,流氓下18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哥,不要,我求你了,就看在死去的父母身上,放过这些无辜的人吧!是我太寂寞,是我太想念父皇母后,想要通过双修尽快达成正果,好可以救活他们,或者找到他们。不管他们是在天上还是地下,我都要找到他们。”
孓爵脸色变了一下,“瞎说,灵族和冥族的人仙化后就消失了,灰飞烟灭,连我们都没有折,他,一个区区修行的凡人,更没有这样的能耐,他就是一个骗子。”
“哥,我知道我错了,不过,还是求您放过他们吧!”
“疯了,疯了。看住她,不要让她出了古墓一步。”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孓姬的房间,离开了古墓,并留了两个侍卫守在门口。
之后不久,老冥王就派人毁了古庙,毁了任何人类能到达的小路,把整个古庙直接从森林里抹掉了。当然,最惨的是那个和孓姬双修的尊上,被冥王下了地狱最深的一层,天天遭受各种酷刑,生生世世不能超生。孓姬试着想搭救,但是没有成功。那个尊上在见到偷偷溜进去探望他的孓姬时,说道,“人生平实,往生奇妙,我从来没料想到自己也对你生了情。双修贵在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相辅相成。我自创的教派在世间多有不容,以为搬迁到如此偏僻之地,便会相安无事;不料遇到你,是最大的好事,也是最大的坏事。你是千古难遇的圣女体,双修后我的功力已今非昔比。这里是困不住我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不要担心。自古双修乃是闭精采纳,你受孕,实乃天意,自己多珍重,希望我们来世再见。”
思宁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孓姬自杀前的最后几个小时。画面最后又回到最早看到的。孓姬哭累了,站起身来,朝着殿堂的方向走去,在她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银色的刀子。当她把刀子插到她的腹部时,一个金色灵魂飘了出来。
“你是谁?”孓姬问到。
“我是上古一位战神,和女娲娘娘并肩作战过的,他们都叫我人间战神,本来想借你的腹部投生,准备抵挡很快就要发生的一场浩劫。”
“对不起,太晚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修行不但救不了我的父母,也见不到他们,反而让冥界蒙羞,让一同修行的人遭受牵连。我是罪人,现在,我又害你投生不了,希望还有什么法子补救,但是我是绝对不能再活下去了,请您理解和谅解。”
“命呀!事已如此,怪你也没有用,我也命丧一半了。不如这样,乘还有一口气,你我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生命体,我们用各自的修为和神力,为那些因你而冤死的人类造一些福吧,他们迟早也会投胎凡间的。”
“怎么造福?”孓姬嘴角流出一丝血丝,腹部血流如注,脸色越来越白。
“什么也不用做,你抱紧我,就像抱着你自己一样。”说着,他的金色的身影和从孓姬倒下去的肉身里升起来的白色身影重叠在一起,两个影子相互拥抱相互缠绕着,最后形成一个一半金黄,一半银白的小药丸一样的闪光点,渐渐消失在空中。
“圣先知,原来这就是我母亲的元神,两个精气合体,一个冥界的公主,一个上古战神。”
“是的,加上你的父亲是灵族人,你们兄妹三人是难得的三界合体,罕见呀。”
“三界合体,凡人?难道上古战神是凡人?”
“没错,她是混沌时期女娲娘娘造出来的第一个人类,用她自己的肋骨和血肉造的。女娲娘娘仙逝后,她带领着人类很快地发展壮大起来,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拥有女娲娘娘骨血肉的人,所以也遗传了很多女娲娘娘的法力和本领,是人类贡献最大名望最高活得最长的一位人间首领。在一次抵御异影魔时牺牲了,当时杀了他的一群异影魔想要吃了她的肉身和灵魂,她愣是逼出自己体内的无垢真火把自己和裹着她的异影魔烧得灰飞烟灭。”
“无垢真火?”
“女娲族体内都存有无垢真火,要不五彩石是怎么炼成补天石乳的。女娲一族自和天地共生之后,就一直居住在凤栖山,与凤凰为伴。凤凰又叫火鸟、不死鸟,它们每次死后,周身都会燃起大火,然后在烈火中获得重生,一次比一次获得较之以前更强大的生命力。这个燃烧自己的火其实和女娲族体内的火是一回事,只是凤凰的火属阴,阴极致之后就是阳,带来的是新生。而女娲族的火属于阳,阳极致之后就是阴,带来的是毁灭。
女娲补天之后,她的后人慢慢归隐于人间,这就是凤翼族的由来。
“战神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个时候,馄饨之处诞生的所有上古神灵,没有男女和雌雄的绝对分别,比如凤凰,雌鸟为凤,雄鸟为凰,但通常连它们自己都分辨不出来,它们也不需要交配孕产,所以都统一叫凤凰,麒麟也是一样的。最早的女娲族也都是只有女性,所以女娲造出来的战神,你说是男的还是女的。”圣先知笑着问思宁。
“战神不是元神俱灰,还能借腹重生?”
“是的,他想借孓姬的腹诞生。世间万事万物,都没有绝对的。有些时候,变数也是一种恒定,恒定也是一种变数。她战死在古墓附近区域,一个有灵性的地方,任何一点死灰落地都会复燃,何况是深得女娲娘娘真传的人间战神,人间帝王。”
思宁似懂非懂,但也没再提出疑问。
之后,思宁天天就是观天象,临人世,亲身进入到某些特定的时间点里,仔细观察发生的一些事,及一些当事人。慢慢,这些事,这些点连贯起来,也就明白了不少现在的情况和将要面临的局势。当了先知,才知道,知道的越多,才发现自己是那么浅薄和微小,所有的人和事都是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的。
不由的感慨,“世上无偶然,相遇都是缘分,至于结果如何,完全取决于你我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老先知越来越少说话了,脸上的表情也少得多了,每天除了打坐还是打坐。易牙有几次偷偷跑进来看他,圣先知也不像之前那样和她逗玩了,瞌睡不已。直到有一天,婆诺斐族的所有成员突然不约而同地进了山洞,侯在伊亚姑圣先知的洞门外,险峰先知走了进来,告诉思宁,“圣先知就要走了,她一直就是等着你,现在完成了心愿,她就要走了。”
“去哪里?她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教我呢!”
“去极乐世界。思宁,她只是你的一个引路人。你该学的已经学了,想要学的自然会学到的,贵在坚持。万事万物,都是融会贯通的,你只要懂得怎么去找规律,找到方法,自己就是最好的老师。”
“那还有独角兽的角?”
“她已经告诉了你,怎么拿到就要靠你自己了。”
思宁扭头看了看圣先知,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从盘坐着的腿部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变得银光闪闪,就像是钻石粉捏成的一样。最后,整个全身都变得透明发亮,光亮慢慢飞腾到空中,化成白烟融到极光盛景里,圣先知整个人完全消失了。门外所有的先知一族都跪在地上,等着险峰先知最后通告了他们,圣先知已经仙化了,才眼含不舍,慢慢离开了。
圣先知走的第三天,思宁也告别了险峰和易牙等先知族人,开始了他的返乡归程。刚出了谷口,就看到空中落下一只凤凰,思宁骑了上去,向着无涯山的方向飞走了。临走之前,他把他的小帐篷送给了易牙。据说,后来婆诺斐族的人都从极寒之地消失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或许,只有思宁知道,并且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们。
估计,圣先知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一个结果,所以,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思宁的缘故。
往后的历史里,再有碰到月亮先知族的人,都会发现她们变了,不再都是银色的头发,银色的眼睛了,皮肤也没有那么白净透明的吓人了。
2
思宁骑在凤凰上,躲在云朵上面,飞得高高的。到了接近无涯山区域,古墓的位置,他忍不住透过云朵,往下看了看。
这个时候,白女巫恰好和小鬼娃打得不可开交。白女巫和白凤凰都占不了上风,小鬼娃也暂时讨不了便宜。思宁高高的,就可以感觉到一股杀气,他定睛一看,无涯山谷的白女巫和一个大头鬼娃僵持在一起。
这个鬼娃着实邪气,他细看了一眼,身上马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什么东西?”
思宁看到他的过去只是一团黑,黑得没底没边,黑得窒息和绝望,他的未来,除了黑,还有一片混乱和血光。
小鬼娃看到思宁落了下来,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嘴角露出一个不易觉察的诡笑。他直接错开白女巫的箫声,任凭箫声吹打到他孩童一般的身上。小鬼娃直接盯上思宁的眼睛,黑色洞里的光圈旋转地飞快,思宁感觉到自己被小鬼娃拉着手,一起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思宁,快,不要看他的眼睛。”白女巫急得大叫,但已经为时已晚。
这是一片古老的原始森林,里面静悄悄的,除了偶尔鸣叫的一两声鸟叫。地面铺满了厚厚一层湿软的落叶和枯枝,整个林子里除了花草就是树木,没有人走过的路迹。小鬼娃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黑亮黑亮的,脑袋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离奇,只是小孩在发育生长过程中,有一段时间头和肚子先长起来了,所以看起来会有一点失调的赶紧。看久了看顺了也不觉得恶心和难受了。
“你带我去哪里?”
“找你和我都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小鬼娃歪着脑袋,笑着说,“独角兽呀!这里就生活着上古的独角兽。”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独角兽?”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们需要找出浩劫的真实性和原因,想提前阻止呗。”
“你又为什么想要独角兽?”
“找出浩劫的因素,加快进度。”
“变态,你。”
小鬼娃说完也不再理会思宁的咒骂和挣扎,他紧紧拉着思宁的手,往前拽着走。思宁看着斜前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多的小鬼娃,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孩还能有这么大的劲,手腕被他抓捏的有些疼。
树林太茂密,而且到处都是平日很少见到的各种奇怪树木,高大光溜。林间长满了各种野草莓、海棠果和山樱桃等小树木。小鬼娃拉着思宁到了一个湖边,湖不大,但是美得让人炫目。一个湖里,居然有三种颜色,绿色、蓝色和紫色,加上投射在上面的金黄色阳光,湖光四色,加上四周倒映的山色和林木,调色板一般,变幻无穷。
到了湖边,小鬼娃示意思宁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只见湖边有一匹马,浑身雪白,额头上长着一个黑得发亮的螺旋角,它正仰着头,嘴对着一片白玉一样光洁的叶子,吮吸着上面的露珠。
“真是至纯灵物,放着现成的干净湖水不喝,偏要喝这清晨刚凝结的露珠。”思宁心里默默感叹。
“是这只吗?”小鬼娃看着前面的这只独角兽。
“什么意思?”
“并不是随随便便一只独角兽的兽角都行的,他们没有告诉你?”
看着思宁一脸的茫然,小鬼娃摇了摇头,有些崩溃。
“这只独角兽是目前还生存的最最古老的一只,看来不对了。”他自言自语。
“你们的白女巫和小凤凰还真是烦人。”站在思宁身边的小鬼娃的衣服开始着火了,蓝色火苗就像从他自己的身体里冒出来的一样,衣服烧焦的气味道夹杂着烤肉的味道。
“思宁,赶紧醒过来。”思宁隐约感觉到耳边有人呼唤的声音。
“走。”
一下子,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小鬼娃的面前,白女巫的箫声已经停止了,凤凰的蓝火还继续喷到小鬼娃的身上。白女巫手里的银箫正对着小鬼娃射出银雨一样的细针,分别直奔它的丹田穴、䐺中、百会、印堂、两个太阳穴、眉中、晴明、天突、人中、巨厥等穴位上。
小鬼娃及时回过神来,急忙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些飞针,但还是慢了一步,丹田穴中了一针。他有些吃痛,气恼起来,张开满是小尖牙的嘴巴,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叫声。思宁听了头痛欲裂,赶紧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白女巫也停止手上动作,屏息关闭双耳。白凤凰反应最快,早已经提前飞起,冲到空中,避过声波的冲击。尖叫声没有维持多久,从他的嘴里开始喷出黑色的烟雾。
“有毒,赶紧躲开,捂住口鼻。”白女巫提醒思宁。
小鬼娃两眼盯着白女巫,突然转向思宁,从他的眼睛里发出一圈一圈黑色的光波,飞快朝他直射过去。白女巫一个闪身,掠到思宁面前,抓住他躲过了光波,避开了黑雾。但是她抓思宁的时候,左臂膀处还是不小心让小鬼娃的光波圈擦了一下,马上就溃烂不堪。白凤凰和思宁的红凤凰及时赶到,他们翻身骑上了凤凰。
等两只凤凰飞了起来,低头看向小鬼娃时,只见黑雾一片,他已消失不见踪影。
“您的伤?”思宁看着白女巫血肉模糊的胳膊。
“不碍事,先回无涯山。”白女巫告诉白凤凰。
“你刚才没中他什么道吗?这个小鬼娃不简单,乃是女娲娘娘补天时期造恶的异影魔残影,没想到潜伏这么久,都快要成型了。”
“异影魔?”
“好多叫法,成型异影魔变幻多端,能控制人的思维,洞悉人的想法,并且来去无踪,最难消灭。任何被他相中或锁定的目标,不管凡人、灵族还是冥族,只要裹住了,分秒之内,便被吸收殆尽。最惨的还有精气,也就是凡人说的灵魂,一旦被他们吸食,就会成为他们的傀儡,他们的营养补给,永世不得超生了。道行浅一些的异影魔,都是以黑烟、黑雾现身的,就像这个小鬼娃,估计就是被凤翼族先人们消灭后残留的一点黑气,恰好落在了像古墓这样灵气汇聚,阴阳交替的地方,慢慢复原的。刚才说的是道行浅的,道行高的,那就更是神出鬼没,无形无影了,所过之处,如光电闪过,惨不忍睹,不是一句生灵涂炭就能够描述的了。”
“那他们岂不无敌了。”
“是,要不我们凤翼一族为什么死伤无数,就是对付他们了。”
“目前就林子里看到的那一个吧?”
“是的,目前暂时就他一个。其他的都被我们凤翼族赶尽杀绝或封印了。”
“希望能早日抓住他。”
“白长老,还有一个问题,小鬼娃也想找到独角兽的角。”
白女巫低头想了一下,“一般独角兽的角能解百毒,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是我们找的这只,却能预测未来。估计他也是看重了预测的功能吧,或者其他?独角兽的角,你找到了吗?”
“圣先知说给了我了,我知道在哪里?但是我就是没有印象。”
“这就对了,要是你想得起来,刚刚就会被小鬼娃知道了。圣先知就是圣先知,今天发生的事他早都意料到了。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需要的时机,你就会想起来的。”说完,她摇晃了一下,赶紧微微前倾,稳定住身体。右手拿下头上的一条丝带,捆紧住伤口上方的胳膊,撕开左手溃烂处的衣服,从内兜里掏出一个药瓶。打开瓶塞,喝了一小口有些冷香的药液,对着不断扩大的侵蚀溃烂处喷了过去,马上,一股黑烟从脓血处冒起,她接着再喝了一口,喷到伤口上,一股黑水流了出来。等着黑烟黑水慢慢消散后,她才盖好瓶子,重新放回兜里。顺手从腰跨部,拿出一把银色的匕首,咬紧牙齿,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削泥一样削去了腐烂处,鲜红的血液从裸露的新肉里水流一样流了出来,滴在白女巫衣襟上,飘飞的裙裾上,凤凰的洁白羽毛上。鲜红的血滴,像盛开的梅花一样,朵朵鲜艳,开在白雪一样的衣服和羽毛上。白凤凰低鸣了一声,思宁别过脸去,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了。白女巫的脸色早已经变得灰白灰白的,她忍住痛,在思宁的余光注视下,利落地从兜里拿出一粒封在蜡瓶里的,白得冒着寒气的药丸,拇指和食指轻轻捏开,白色的粉末均匀倒在流血处,流淌的血液瞬间就凝固了,封住了血管处,血流止住了。她松了一口气,再从蜡瓶里拿出另外一颗蜡封的乳白色药丸,打开捏碎,把药末全部撒在伤口上,然后快速解开捆住胳膊的丝带,直接包扎住伤口。蜡瓶里还剩下最后一颗小粒的红色药丸,她拿起放嘴里,咬碎慢慢咽了下去,把空了得蜡瓶重新放回了衣兜。处理伤口完毕,白女巫也有些筋疲力尽了,她闭上了眼睛,进入了休息调息术里。白凤凰托着她小心翼翼地飞着。
思宁在空中一通胡思乱想,这人间,真是凶险无比,这鬼怪,也都狡诈无比,稍不留神,就会中了道,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才刚接触一个,就那么费劲,普通凡人老百姓真要碰到了,那能怎么办?只能任由宰割了,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灵族和冥族,两个最强大,最有实力和实权的层级,说要遵照自然规律,不抽手凡间事务,坐视不管,这不是自私和明哲保身嘛。难怪凤翼族的人生气,和灵界和冥界老死不相往来。管理倒都有份,处罚和牢狱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和通融,但是到了保护和担待的时候,就都推诿不作为了。哎,自己的老爸还是这个大头。
而且,思宁敢说,这一次,如果真如大家不断预警的一样,是个大浩劫,那,人类肯定躲不过了。如果人类真被灭了,灵界和冥界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唇亡齿寒呀。想着想着,不一会就到了无涯山谷。白女巫直接飞回她的家里,去休息调养去。已经百毒不侵,万恶不近的肌肤,这一次给这异影魔轻易就伤了,她需要回去处理和恢复,尽快研制出一个解药来。
思宁和白女巫别过,就直接飞回宫殿了。古沐伶和思静恰好都在,和几个级别比较高的官员正在讨论着古墓里思远的保护方案。
思宁进来后,简单和大家寒暄一下,就开始给古沐伶详细汇报了途中,在古墓树林里碰到的小鬼娃及白女巫受伤的事。
“原来都是小鬼娃搞得鬼,要不说怎么自从思远到了古墓,就突然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盗墓找丹药的人。”
“我们需要尽快解决小鬼娃,否则后患无穷。他还没成型就这么厉害,再大一点,就真能成祸害了。”
“是的,我也赞同,否则他留在那里,古墓也不得安宁,他会不断骚扰思远的。”
在场的每个人都赞同灭了小鬼娃,可是怎么灭?谁去灭?古沐伶心里一直在琢磨。白女巫是无涯山谷里最厉害的女巫,连她都受伤了,虽说是为了救思宁不小心受的伤,但是小鬼娃的毒都能这么容易就伤着白女巫了,其他人去了呢?只怕不仅仅是受伤了,估计回都回不来了。但确实像她们说的,小鬼娃不除掉,思远迟早都会出事。
“思远,我的孩子,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还不苏醒,曼陀罗华都已经离开你的身体了。虽然你们还紧紧联系在一起,花醒之日,照例你也该苏醒了呀!”
古沐伶看了看大家看向她的眼睛,“鬼娃是要除,而且越早越好,具体怎么除?让谁去?我再考虑一下。”
“沐主,让我去吧!我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女古一个箭步跪倒在地上,其他的女官员也纷纷跪地请令。
“你们下去吧!容我考虑一下。女古及各大臣,没我命令,谁都不许妄动,打草惊蛇。”
“是,遵命。”
等其他人离了大殿,思宁和思静站在古沐伶的左右,一起走了出来。
“宁儿,独角兽的角可有头绪?”
“报告母亲大人,暂时还没有。”
“这不是普通的一只独角兽的角,它是从混沌中诞生的,从洪水和黑暗里走出来的。盘古大神万八千年前自混沌中开天辟地时,它就已经存在。后来寻得至纯至善女神女娲娘娘,便一直追随前后。直到后来异影魔出现,天崩地裂,女娲娘娘补天救人,精力耗费殆尽,消失于三界之外,它也跟着仙化而去,只剩下一只角,被上古婆诺斐族的伊亚姑收藏了,便不再面世。这一次的浩劫,这只角能帮着化解一部分。”
“明白了,母亲大人,我会尽快悟出圣先知的提示。”
“好,多事之秋,凡事你们兄妹俩要勤思而后行。”
“知道了,母亲。让我去古墓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的。”思静抱着古沐伶的胳膊恳请。
“母亲,我和思静一起去古墓吧!我感觉这个角可能和这个古墓有关。”
古沐伶看了一眼思宁,又看了一眼思静。
“古墓现在已经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站在母亲的角度,我断然不会同意你们俩前去的;但是,站在凤翼族族长的角度,我是不希望我自己的孩子一直被搁置在温室里,被别人保护,变成一个无能的人。行,你们去吧!记住,万事小心,一切随机应变,不可莽撞,保护好思远。”
没想到古沐伶这么痛快就同意了,这简直和静谧谷里的母亲完全不一样。
“遵命,母亲大人,放心吧!我和思宁哥哥已经长大了。”
当夜,思宁和思静就赶到了古墓。这一次,佘婴也不见外了,直接引见了其他的人给两兄妹认识。思静和思远被安排在思远的星空里,近距离保护思远和曼陀罗华,其他人不变。思宁拿出白女巫没来得及交给佘婴的五彩云罩,看着佘婴把它祭在古墓的洞厅中央,一个光影一样的五彩云罩徐徐升起,显像到古墓外的空中,最后慢慢变大,直到变得无色无形了,严严实实地罩住了整个古墓的区域。
小鬼娃跑回洞里,小心拔出白女巫的银针。丹田穴是个命穴,而且中的又是白女巫专门炼制的药汁喂养的银针,小鬼娃全身不禁有些乏力,尤其四肢更加不听使唤。
“可恶的白女巫,可恶的凤翼族,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不得好死,让你们永远灰飞烟灭。”小鬼娃很恨地咒骂着。“今晚我就要让你们后悔。”
说完,他开始趴在地上,肚腹贴着阴潮的地面,一起一落拍打着,不一会儿,安静的林子立即就像搅动的池塘一样,大鱼小鱼全跳了起来。周边所有的凶禽猛兽开始一只接着一只往他的洞里爬了进来,来到他的跟前,着了迷一样靠近他,任他身上的黑气裹住,然后像火炙的冰块一样化成血水,生成气体,融到他的黑雾里。
等到他把所有圈养的动物们都消化了,四肢的无力感渐渐消失了。洞内,阴风阵阵,洞外,清风徐徐。这个时候的古墓,周边的林子,除了这个洞,真得变得干净清爽地如仙家境地,千百年的杀戮和怨气,竟还是成为了造恶者的养料。
善者,如天堂花曼陀罗华,普度众生,千万年来的冤死错杀,都化为过往烟云,消除执念,解脱亡灵,进入往生;恶者,如小鬼娃异影魔怪,涂炭生灵,千万年来的杀戮毁灭,都只为积怨增恨,增加执念,俘虏亡灵,进入业障。
现在,鬼娃要的,是开始启动他的信徒计划,就像他之前培养的那个古墓附近的尊上,很快就给他培养发展了一大批信徒,几乎遍布了整个大陆,绝对的忠诚和效率。连冥族的公主不也轻松被搞定,成为他采阴补阳恢复体力的养料。何止只有她,孓姬。周边树林的土堆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二八年华的清纯少女,这些信徒,只是自己的工具而已。
该是工具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3
梦里,思静感觉到屋里多了一人,一个男子,很熟悉的背影,他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悬浮在思远额头上空的曼陀罗华。
清瘦的背影,飘逸的衣角,全身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接近的霸气,但是又有着一种安详宁静的超凡脱俗的仙气。
他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思静努力睁开眼睛,光着脚丫,轻轻接近,越走进越亲近。好熟悉的味道,薄如轻雾,清如微风,淡淡的冷香,如玉屏山上的雪莲。是和凩,自己的父亲。他怎么来这里了?对了,思远一直没有苏醒,他是来看思远的吧!但是,他的双眼,却深情地凝视着曼陀罗华,就像看着深深思念的爱人的眼神。
思静一惊,感觉脚用力的蹬了一下,坐了起来,一看,房间里只有沉睡中的思宁,昏睡中的思远和自己,如果要算上花的话,还有洁白的曼陀罗华。
“哎,原来做了一个梦。”思静伸了伸脖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走进思远,抬头看着那朵洁白的有些不真实的花,忍不住,伸手摸了过去,手指一点点接近,进了白色的光晕里,触碰到花瓣。
真舒服,全身就像失去了重量一样,轻飘飘的,想要捏住花瓣,却捏空了,整只手在花的地方抓住的,是什么也没有的空气。
“思静,你在干什么?”
思静吓了一大跳,看到思宁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脸上有些不解和恼怒。
“思宁,曼陀罗华没有。这朵花不是真得,我摸了,摸不到的。”
“能轻易摸到的就不是真正的曼陀罗华了。”思宁走上前来,若有所思的绕着花看了一遍。他马上盘腿坐在地上,慢慢进入了冥思。
思静看得莫名其妙,这个老哥老弟,怎么都像中邪了,而且还中的不轻。
冥王已经好几天没过来了,他也听说了古墓里发生的事,吩咐佘婴加大防护力度。尤其又听到报告说思远的哥哥姐姐也到了古墓里,就陪在他的身边,更是不方便探访了,但是心里的惦念却是一分都不少。他变得有些不耐烦了,派出去查实的小鬼不下千百万,却一无所获,最后还是凤翼族的发现了。原来是一个潜伏在古墓附近的鬼魅,而且是已经潜伏了几千年了。而自己,冥界所有人,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和发现到,心里不禁有些气恼。
堂堂一个冥界的往生坛,居然被人守望和惦记了这么多年,整个冥界的人一点察觉都没有,传出去,不被人笑掉牙。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小鬼娃,凤翼族四千年前击败击退的异影魔的残兵。就是这么一个小鬼怪,居然还想伤害思远,他最上心的人,一次两次,差点让他得手。昨天,他就召集重臣开了个紧急会议,商议怎么去除隐患,不料,所有臣子都反对动手,说冥界从不插手凡间的事务,这个小鬼娃针对的是人类,没有冥界帮着凡人除妖的案例,再说这也不符合规律。
冥王孓然气得口鼻生烟,待要发火时,腹黑发小兼臣子扶殇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憋着耐着等到下了堂,扶殇走近他,跟他进了后殿的院子,漆黑的院子里长满了蓝色妖姬和白色魅影的花。
“殿下先息怒,容我先做个比喻。如果没有那个美少年,古墓就不会出现被窥探的事件;如果没有那个美少年,再发生这样的事,您会怎么处理。出兵讨伐和暗杀小鬼娃?”
冥王低头不语。
扶殇接着说,“殿下是不是就不会插手人间的事了。千万年以来,自盘古开天辟地,有那么一阵子,人间一点动静,灵界和冥界是不是马上就紧旗锣鼓的出手去摆平。后来呢?发生了什么?虽然我们俩都没有亲身经历,但是史书历册是不是都有记载。人类的过分依赖,造成每次战争、每次骚动,都演变成了灵、冥和人间的战争,千万年来,三界死伤无数,灾害连连。曾经一段时间里,灵界和冥界变得仇恨、分裂、混乱和无序,人类变得更加贪婪、残暴和矫情。后来灵界和冥界的先王们达成共识,负责三界的次序,分工管理人类。人类自己发动的战争,引发的纠纷每天多如牛毛,他们互相残杀、互相掠夺,相互猜忌,相互背叛,过不了百年,就是一场大战,过不了几十年,就是一场小战。人类是用土捏造的,低劣、脆弱、肮脏,还经不起诱惑,好色、好权、好财。当然了,也有一部分人相对好一些,比较像灵族和冥族的人,但也都或多或少有其他的劣性。要不都已经千万年,每一百年人类到了寿终正寝时,通过光之门的,有几个能直接飞升的,几乎没有吧?”
“现在,您上心的人儿卷入了,咱们不是不管,却也不能当成一个出手的理由,说出来,其他臣子会怎么看您。”
看冥王没出声,扶殇继续说道,“不如,我们加大武力,保护好古墓。古墓本来就属于冥界,自己的疆土加派重兵看护也说的过去。这样不就名正言顺地保护好小帅哥了吧。而且,如果您实在还不放心,查证走访的事就偷偷吩咐我去办理。一举三得,人也保护好了,也没有坏了规矩,还有您想探实消息,消除隐患的事也在做,还不违反规矩,是不是更好一些。”
扶殇说完,看着冥王低头想了会,“先按你说的,我就派你私下查访一下,要尽快”。
“遵旨,殿下。”扶殇说完,抱手施礼,转身很快走了。
冥王看着扶殇的背影,自己最近也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还是这个臣子提醒的及时。依自己对这位老友兼臣子的了解,他应该是有啥鬼点子或得到什么信息了,要不不会主动申请去淌这汪混水的。
“不管是谁,敢动他喜欢的人,一律没好下场。”其实,冥王自己也是纳闷,自己性取向一直没有问题。虽然截至目前还没有碰到过让他动心的女子,但一直也没有对哪位男士动过情的。只是,这个思远,看到他,就有一种很熟悉,想要保护他的冲动。这样的感觉以前,有生以来,从来都没有过。
他揉了揉额头,最近冥界的事务真多,整个人都被困住了。戒备森严,固若金汤的冥界,竟然还有鬼魂越狱成功,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而且是已经越狱到凡间几十年了,今天才刚刚得知。
据看守的鬼差报告,今天中午,他按惯例巡查到地下十八层的永不超生的重罪号,发现那个叫真一的修行人突然没了。真一就是害得自己的亲姑姑,原来的长公主自杀的修行人。鬼差说,头一天还在给他执行一个月一次的鞭罚。现在,整个冥界都在戒严,挨家挨户地在搜查和盘问,每个关卡和出入口都在派人仔细调看出入登记,及鬼目的录像。
所有所有的记录和录像都没有异样,只有三十多天前,也就是凡间的三十多年前,有个影子从人间水乡的铁匠岛出去过就没再回来过。那个地方,本来是冥界的一个仓库,不知道哪家施工队修建的,居然在一次内部地火检修的时候,因为抽取之前沉积堵塞的地火的动作大了一点,既然给震裂开了一个口子,半天没人发现。要不是居住在岛上的铁匠因为进到冥界偷地火好多次,最后一次不小心给撞见了,才发现了这个漏洞和工程的质量问题。
狱警调出三头犬仔细闻了闻越狱的真一遗留下来的气味,三头犬给追到了这个裂口,才最终证实了真一确实从这里逃脱了冥界,鬼目监测到的那个模糊的影子就是真一。
“犯人三十多天前就逃走了,那这三十多天里,天天替他牢狱的又是谁?他又是怎么突然间就消失了呢?还有,这个仓库是谁家承建的,验收的又是谁?”
冥王简直头都变大了,这种天方夜谭一样的事就在今天,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一次,真的希望扶殇能给查出一点信息来。
水晶宫里,佘婴在自己的寝宫里走来走去,心神不宁。这个新来的天诺真是自己的克星,在冥界里一贯以冷静和淡定为自豪的佘婴,居然只要有天诺在附近,便会有些心神不定,眼睛和心思老往他的方向飘。难道自己真是梦境里那个灵界的花神,只因为爱上一个不在同一界层的凡人,自愿毁名节,损修为,最终可以长期滞留在凡间,化身一棵普普通通的花,而且是只能开一瞬间的花。为此,她选择开在自己爱人必然会经过的路边上,而且特意选择了一个他会路过的时刻开花。只是,春去春来,花开花谢,他却从来不为她停留哪怕一秒,看她哪怕一眼。虽然她知道,她的凡间恋人还爱着她,只是他被清除了记忆,变成了一个修行的僧人。每次他走过的时候,都是眉头紧锁,沉默寡言。他说过,他只爱她一人,永世不变。他是没变,只是他认不出自己来。为了让他认出自己,每次她盛开的时候,都是拼了死命,只为再灿烂一点,再长久一点,每尽了力,超出一点点局限,她都要忍受十万分的痛楚。
一天天,一年年,走过的路过的爱人越发憔悴,越发苍老,直到最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昙花自己也终于耐不住这种无尽的煎熬,断了自己的精气,废了自己的灵气,最后只剩下一股微弱的气息,漂浮在人世间的红尘里。
一天,无意中碰到在凡间办事的冥王的好友兼臣子扶殇,给带回了冥界,得到了冥王的允许,留在废弃多年的古墓里修行。她心如止水,因为她深受过煎熬,尝过绝望,懂得了平静的珍贵。她发誓要超度每一个尚有一丝一毫良知的亡魂,帮他们早日结束无止尽的折磨。所以修行到一定的层级,便向冥王申请修建往生坛,自己愿意永世留在冥界,主持发展光大往生坛。
没料到,居然在这里,在古墓里,冥界的往生坛里,碰到了认不出自己的前世恋人。
“这可如何是好?尤其现在又是非常时刻。”佘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了下来。
“如果,你现在都不能把持,不能镇定,那么经世的事件又会重演。爱是需要担待的,需要一颗强大的心,一个成熟的人格。否则就像个孩子一样,手里终于拿到喜欢的玩具了,却也只是喜欢的玩具,抱着玩的态度,有着玩的好奇,但是终日沉迷,终究会变得乏味无聊的。深深毁了一份因缘。爱一个人,需要的是保持各自的独立、找到各自的爱好、提高各自的能力、培养共同的目标,在共同行进中相依相偎,才是最好的方法。”佘婴想明白了,也就从容多了,居然上天让自己再次碰上经世的爱人,那就不能再错过。现在的天诺仍然是凡人,共同的敌人太强大了,需要天诺也强大起来,大到让他自信,让他能保护自己,能从容放下自己,乃至忘了自己。
佘婴走出了屋子,脚下生出一条直通天诺房间的近路,笔直地延伸在她面前。她到了天诺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天诺拉开门,看着佘婴,虽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喜欢看着佘婴,迫切想要接近她,抱着她,再也不想离开她。
佘婴走上前,伸开双手抱住了天诺,闭上眼睛,低下头,埋到他的胸怀里,闻着和梦境里一样的,淡淡的麝香味混合着浅浅的松油味。
天诺抱住了佘婴的肩膀,紧紧地,下巴轻轻摩擦着她顺直的快接近银白色的头发。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发梢,虽然自己真得一次都没有拥抱过。
“明天一早你就代替我加入北斗七星阵法的修炼,主瑶光阵位,墨菲我会安置好他的。”
“好的。”天诺不舍得放开佘婴,他只是感觉,佘婴的身体好轻好轻,都不用怎么用劲,就可以把她抱起来。想起来了,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最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老做同一个梦。在梦里,他每天都起得特别早,听着鸟鸣,踏着晨露,走过林间一条小路,路边就有一株花,花大而美,白洁如玉,温润的香味,百闻不腻。它嫣然怒放,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黄色的花萼,露水挂在它的花瓣上,花蕊上,花萼上,像开心的泪水。薄雾里,它含羞仰望,迎着他,等着他走近;靠他走近了,却眼皮都不斜,漠然走过,花儿低下头,有些绝望,恹恹得看着他远离;大滴大滴的露珠从花瓣上滚落,像极了少女脸上的悲伤泪珠。
其实每天早上,在他经过的路上,他都感觉到了它,几次都要忍不住想要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凝视着它,抚摸着它。只是,他忍住不敢看,因为这朵花像极了他的恋人,那个只匆匆见过几次面的恋人,便突然消失再也见不到的女孩。他的恋人就是穿着白色纱裙,黄色内衣裹裙若隐若现,头上还用黄丝带捆住她有些金黄色的蓬松头发。她体香如花,风韵似花,只是见花不见人,会让他心很痛很痛。
原来,经世来,他寻找的人儿,他等待的人儿就在眼前。
“第一次见面,我是花神,巡视人间时碰到了你,便爱上了你,只是那时我住天上,你住地上,我们天地相隔,身份不允许。”
“第二次见面,我是昙花,守候路边只为等到你,你过儿不看,伤透了我的心,因为那时你眼里没我,心里也没我,我们天天相遇,却有缘无份。”
“现在,我们再次见面了,我是圣女,守护古墓,守护冥界往生坛,在这里再次遇到了你,认出了你,希望此生我们不要再错过,哪怕我们只能呆一起片刻。”
“别瞎说,我们生生死死在一起,不再分开。”天诺含住了佘婴还没来得及吐出的话语,深情地拥抱着她,亲吻着她。
第二天,天诺参与了第二空间的北斗七星阵法的修炼,墨菲被佘婴带到了思远昏睡的空间里。果然,不出佘婴的料想,曼陀罗华有反应了,它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七彩的,并慢慢旋转起来,墨菲身上的黑气一点点溢出,被吸收到七彩光晕里。思静和思宁站在思远的身边,光晕越来越大,完全笼罩住了五个人。佘婴身上发出银白的光,思宁是绿色的光,思静是蓝色的光,墨菲还是黑色的光,而思远发出的是紫色的光,五束光交织在一起,汇聚点就在曼陀罗华上。
思宁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圣先知的洞穴里,他坐在圣先知的身边,面对着黑石,天上的阳光照射在黑石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有光线从黑石上折射到他们俩人的身上。圣先知睁开眼睛,微笑着看向思宁,她从她的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螺旋角,递给了思宁。哇,这是远古独角兽的角。思宁两只手捧着它,光洁的要命,不是很黑,有些深灰色,暖暖气流徐徐流入思宁的体内。思宁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无比透彻,后脑垂体有些颤动,好多之前不明朗,不清晰的印象就像发生在眼前,在身边一样清晰。
前两天刚碰到过的小鬼娃原来就藏在古墓出口右手边的林子里,他躲在洞里,正在谋划着什么事,他吸食那些动物的景象历历在目,还有往前推的一段时间里,他呆在池塘边上,偷窃千年贝珠,还有袭击天诺和墨菲……
“思宁,你醒醒。”思宁听到了思静的呼唤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思宁,你的手里拿得是什么东西?”
思宁低头一看,独角兽的角就在他的手里。他还没来得及惊讶,手里的螺旋角突然变得滚烫,并慢慢升了起来,向着曼陀罗华飘过去,最后停在了曼陀罗华的正下面。所有的光线越来越亮,刺得大家睁不开眼,等大家适应了后,发现在曼陀罗华和独角兽角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发着光亮的门。
“光之门!”佘婴一下子叫了出来。
“你们看,光之门的颜色在变化,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晶莹光亮了,多了些淡紫色、淡蓝色、浅黑色、银白色和淡绿色,恰好是五个人身上发出来的光色。”思静看和光之门不自禁地说着。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
很快,光之门消失了,独角兽的角也消失了,曼陀罗华也消失了,每个人身上发出的光也消失了,只有思远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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