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篇 荼靡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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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郁南在裘一山和七位长老的帮助下,基本理顺了鲛人族入侵后带来的混乱,整个文昌国又回到了战争之前的繁荣和昌盛。
棘手的、头疼的事相对也越来越少,古郁南开始有了些许闲暇的时间,她就想着要把裘潸潸接过来相认。裘一山倒不反对,他只是担心裘潸潸是否愿意离开悬崖镇,是否愿意放下过去的事。
怎么去接裘潸潸,谁去接?多年前裘一山就以死了的身份离开了悬崖镇和裘潸潸,古郁南也被说成裘潸潸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总不能让俩个死人突然出现在悬崖镇,出现在裘潸潸面前,这让裘潸潸怎么看待,怎么想?
“我们得找一个妥实的人去,特殊身份的人,既不招摇又能得到裘潸潸的信任。”
“我有一个人选。”
“谁?”
“潸潸恋人子衿的父母方石凯和林殊,让子晟陪着一起去。”
古郁南想了想,“可以,就这么办,还得辛苦你跑一趟,周旋和接应一下。”
裘一山温柔地搂着古郁南的肩膀,“都是自个家里的事,还这么见外,我也好久没见到潸潸了,委实比较想念。”
最近两天,一直潜伏在无涯山雪地里的子晟突然被裘潸潸召回了,连同他从死亡沙漠里带过去的几个沙狐。无涯山天寒地冻,再不叫回来,进无入口,退无命令,那几个沙狐都快被冻成冰狐了。接到信息,都高兴坏了,他们和子晟告了别,直接就抄了近道回死亡沙漠。
裘潸潸自己一个人呆在屋里,又是一个荼靡花开,花瓣飘飞的季节。她傍晚时分去了山洞,那里躺着她的爱人子衿,一起进去的还有最近找到的一个神医。
等到子衿的父母到的时候,裘潸潸恰好刚沐浴完毕,换上一身她之前最爱的粉色裙子,头上插了子衿送给她的粉色比翼鸟,脸上还涂了一点胭脂和腮红。听到敲门声,她不等着青衣女子,自己就穿过院子开了门。青衣女子看着她走过院子,身上落了几片雪白的花瓣。天气有些清冷,没下雨,但薄雾弥漫,她就穿行在花瓣和薄雾里,美得窒息,艳得欲滴。
门拉开了,子晟带着一对中年男女,站在门口。男的壮实高大但是眼神里浸透着一种苍凉,女的温润富态但是嘴角挂着无尽的苦楚。不用询问,第一次谋面,潸潸就看出了这对夫妇是谁了。
她轻轻叫了一声,“伯母,伯父。”
“我们是来看衿儿的。”子衿的父亲开门见山地说道。
“请进。”裘潸潸闪身让出一条过道,让子衿的父母和他的哥哥,自己的师兄子晟进来。青衣女子看着裘潸潸关上了门,并插紧了门栓。她退身回到厨房,准备茶水,等着召唤。
里屋里传来了中年男女隐忍的刻意压低的嗓音,有些激动有些愤慨,但是尽量说得委婉和客气。等她听到裘潸潸的呼唤,端着茶杯进去的时候,气氛有些僵硬,谁也不说话。裘潸潸坐在主位上,中年男女坐在左边的座椅上,子晟单独坐在右边。青衣女子放好茶杯,在沉默中轻轻退出了屋子,并反手带上屋门。
青衣女子从小就跟着裘潸潸,包含出去学艺。她见过子晟子衿,中年男女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凭着相貌她猜得出来。裘潸潸是一个非常非常内敛的人,做事有主见,轻易不动情不动火。但是一旦动了情,那只能用忠贞两个字形容;如果发了火,那她的火不迸发自个烧尽是不会熄灭的。今天她换上了她最喜欢的衣服,还画了难得一见的妆容,如果不是最大的好事,那就是最大的坏事。自从子衿死了,不,按裘潸潸的说法,是昏睡了过去,她就没了笑容,没了生气,只有疯狂地偏执和麻木地生活。如果子衿出现任何意外,她绝对不会独存,一定会尾随而去。青衣女子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一天,因为她知道,她早就看出来了,子衿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离开了这个尘世。如果裘潸潸真的选择离开,离开这个世界,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办?除了裘潸潸,她不认识悬崖镇任何人,除了跟随裘潸潸,她不知道她能到哪里。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沉重,眼里有些失落了。
屋里很久没有动静了,估计裘潸潸带着三个人去了洞里,去了那一个躺着她爱人的洞里。至少,有这三个人在,裘潸潸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想到这里,她倒也踏实了一些,对这三个人的拜访,也没有那么生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里屋里出现了些动静时,青衣女子赶紧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听着声响。
“伍儿,上茶,顺便把熬给我的燕窝端上一碗来。”
“好滴,马上。”
等到伍儿端着茶壶和燕窝推开门时,她发现屋里多了两个人,一个就是她熟悉的不得了的帅哥子衿,那个躺在洞里好久的脸上一点血丝都没有的主子的男朋友。他确实是在动的,身子骨虽然赢弱,脸颊深陷,但是眼睛一眨一眨的,胸部也一起一落的。伍儿给每个人重新添了茶水,并小心翼翼把燕窝托到裘潸潸面前,裘潸潸沾了起来,自己端起碗,拿起勺子,走到挨着自己右手边坐着的子衿身边,旁若无人地就舀起一勺到自己嘴边探了探水蒸气的温度,然后才放心地喂到子衿的嘴里,一小勺一小勺的。
伍儿看了看另外一个新增加的人,是个男的,青年男子,一身绣着红花的白衣白袍显得他好娇嫩。嘴角似笑非笑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他就坐在子衿的旁边,子晟挨着他坐到最外边。伍儿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桌子上空无一物,赶紧退身到厨房倒出一杯新的茶水,托着又回到正堂。
他给这个长得娇娇嫩嫩,怡然自得的男子上完茶之后,裘潸潸一碗的燕窝也恰好喂完了,她拿过裘潸潸递过来的空碗。
“潸潸,谢谢你,不管怎样,只要子衿活过来,恢复健康,咱们之前的一切误解和嫌疑就全消了吧。”子衿的母亲林殊温和地说道。
“最近几年,累坏你了,潸潸,我们一家人都要感谢你,尤其子衿。”
“伯母,见外了,我当时留了子衿,是我不对,也请伯母原谅我,没有子衿,我活不下去,真得活不下去。”
“孩子,苦了你了,子衿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子衿的父亲方石凯也诚挚地说道。
只有子晟一言不发。
“伯母伯父,在这里,我们还是要谢谢扶先生,没有他的高超医术,我也救不活子衿的。”裘潸潸满脸感激地看着那个娇嫩的男子。
“啊,一切都是缘份,缘份呀!要不是机缘巧合,赶巧我家父碰到过这样一个症状的病人,并在我小的时候就医治好了他,经过多年的实践后,把这独门医术传给了我。碰到裘小姐的得力干将将我从歹人手里救出来,正愁无以为报时,偶然听说了贵公子的症状。一起都是天意,天意呀!不过,方先生刚苏醒,身子骨还比较弱,之前受的内伤还没有完全好,大补的猛药不能下,只能采取小药进补,真正完全恢复还需要些时日。”
“不急不急,只要有扶先生在,小儿的身子慢慢调,慢慢调。”方父接过神医的话头。
“潸潸,伯父伯母有个不求之请,这次,能否让小儿随我们一起回赢都调养,我们在赢都有个清雅住处,挨着赢都的灵山僻静处,赢都那里的药铺药材齐全,又没有悬崖镇这里这么阴湿,适合病人修养,你也跟着一起去。”
“这……,”裘潸潸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要去赢都,倒也不妨,我恰好近期有个病人也在赢都市区,重症怪病的,请了我好几次了,人命关天,顺便倒可以把这个结给解了。”神医接过方父的话。
“是呀!潸潸,你除了跟着我们一起学艺,在浮屠山呆过,还从没去过其他的地方,借此机会也出去散散心。”这还是子晟第一次说话。
裘潸潸看着子晟,又转过头来看着子衿。伍儿又接着给大家加了水,茶壶空了,她出了屋子重新把茶壶装满,等她返回时,好像已经达成共识,裘潸潸要跟着子衿,子晟及他们父母,随同神医,一起到那个遥远的都城赢都。而且,行程就在这两天。
裘潸潸吩咐她尽快收拾,后天一早就出发。
出发前,子衿的父母和兄长子晟,还有神医就住在裘潸潸家。等到第三天一早离开时,大家帮着裘潸潸拿着不多的行李,裘潸潸带上伍儿,一行人,趁着暮色,早早离开了悬崖镇。路上的蔷薇花开得正盛,一路的鲜艳,一路的花香,一路的花瓣。难得露脸的太阳裹着白雾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回眸间似乎还想倒下睡个回笼觉。
出了拱门,开始走下台阶,台阶上湿漉漉的,有些滑脚,所有人都放慢步子,小心地踩稳。子衿在子晟和潸潸的搀扶下,走得有些慢。神医跟在他们的后面,不急不慌,最是逍遥,嘴里还哼着不知道他那里学的小曲,有些轻快夹杂着一点影响呼吸的跌宕。
最难走的是藤桥,桥有些晃,桥身太窄,容不了三个人,只能子晟紧紧抱住子衿,几乎把他架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另外一头挪去。过了藤桥,下了山头,就看到停靠在码头的方家的船只。船大舱大,宽敞平稳,装备很是齐全。船上候着船长、水手、厨师和医师,还有两个伶俐的丫鬟。
从悬崖镇去赢都,一路顺流,船长是位具有几十年的水上航行经验的老水手了,加上这条河流他也来过两次,路上还比较顺利。
伍儿看到裘潸潸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子衿的身上,对其他人和其他事也不是特别上心。照顾子衿,不要说船上的丫鬟,就连方父方母都插不上手。子晟和神医两个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共同的话语。神医每天一两次对子衿做个简单的诊断,包括把脉、看舌头、看眼睛、询问一下,然后从他的行囊里掏出一些药丸,让子衿按时服用,其余的时间,就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船头,看两岸的风景,要不就呆在他自个的船舱里睡觉、看书或弹琴。有些时候,碰到码头,有集市的话,神医会自己上岸,帮子衿抓一些药材,潸潸就让伍儿协助自己煎制。
子晟就不一样,他沉默的时间要比较多,除了方父方母有些时候把他叫了过去给他安排一些工作外,他绝大多数的时间就是坐在船头看着裘潸潸忙碌,看着来往的船只,看着两岸经过的山和树,看着水面,看着水下面的鱼。
方父方母自从看到子衿活过来了,眉眼也敞开了,嘴角也平坦了,两人看着两岸的山头看着划过的水面看着船上忙碌的员工时,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总会飘向子衿在的地方,子衿呆着的方向,忙前忙后的裘潸潸和伍儿,还有神医,对自己的大儿子,子晟反而是最大限度的忽略了。子晟自己倒也落得轻松。
等到赢都时,好几周都过去了,赢都的码头船只真密集,人流熙熙攘攘的,伍儿看着头就晕,心就乱。裘潸潸还是一门心思全放在子衿身上。对船外码头的热闹喧嚣,对下了船后,上了一辆四匹马拉着的大车路过的景色,全然置若罔闻。
车子直接驶到赢都距离皇宫最近的山,浔山,号称全文昌国最秀美和奇丽的山。山脚下,全是成片的树荫,各种千年、百年的树比比皆是,异国送的树也种在这里,堪称植物园了。林中有流水,顺水而上,一面光滑的石壁上悬挂着一块水幕,这就是有名的美女瀑。夏天,雨水充裕时,泉涌如伞,瀑布丰腴妖娆,顾盼生辉;秋天,云高雨稀时,泉涌如柱,瀑布轻纱撩起,翩然起舞;冬天,白雪皑皑时,泉涌如花,瀑布冰清玉洁,沐阳抚琴;春天,冰融雪化时,泉涌如笋,瀑布春心荡漾,绮罗粉黛。
“我们的院子就在瀑布的右边,拐进去就是,没多远。如果你喜欢,慢慢走回来也就10分钟。”方夫人向潸潸介绍着。
“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有个朋友会来探望。”扶神医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夫人试探性地跟裘潸潸说到。
裘潸潸依然无动于衷,对周边黛色的山,对嫩黄色的新叶缀满绿枝,对几只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小鸟,站在枝头,惬意地梳理着羽毛,欢快地交谈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方家的院子就在绕过瀑布的另一边山坡上,朝着东南方向。这里的绿色更浓一些,虽然就挨着瀑布,却一点声响都听不到。院子修建得古香古色,黛色的屋顶,白色高高的围墙。掩盖在这一片秀丽的山色里,就像从林子,山坡上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十分和谐。
马车直接驶进院子里,院子里已经等侯了几个气质不凡的下人,帮着接引和搬运行李。伍儿一时插不上手,就跟在裘潸潸的身边。院子里的房子真多,沿着山坡,依山而建,错层铺开,有楼阁、有亭台、有回廊、有石壁,院中有园,园中有院。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房房朝南,户户有窗,主窗都正对着南方。房子中间被各种的假山池塘,花丛树木巧妙地隔离开,既很好的保护了隐私,又恰好地装点了楼房。整个景观完全和房子融在一起,既是看房子也是看风景,四个字,精致大气。
伍儿的房子就安排在裘潸潸的隔壁,她先陪着裘潸潸进到她得屋子里摆放行李。裘潸潸的房间有个大露台,上面摆放着风信子和莲花盆栽。窗子落地,白纱飘飘,阳光直接照到屋子里,温暖明亮。她的床,宽大柔软,挨着里面得墙,上面铺着白色的新床单和放着叠成豆腐块的桑蚕丝被子。床尾凳线条流畅,做工精湛。虽然见惯了子云家祖传的木工手艺,伍儿还是被这里的家具和摆设惊着了一下。
这个子衿家到底有多富,有多大的权势,不说他家这院子的坐落地,一看就是一个皇家园林,进林子的时候她就看到有皇家侍卫的在巡逻。还有这个院落,设计、规模、手艺、布局和家具,是伍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她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裘潸潸的宽大和奢侈,但也是有着朝南的窗子,衣柜、床具等所有的家具都是纯木的。一种深色、质地细腻,纹路清晰,有着淡淡香味的昂贵木材。床不大不小,放在上面的被褥都是新的,柔软清香,床头还铺着地毯。有自己独立洗澡和上厕所的房间,这在一般大户人家里也是不常见的。洗澡和洗簌房间里铺着石块地板,用了一种很好看的彩色石头贴在墙上。贴墙处有个石槽,下面连着一个雕花的小柜子,上面支着一根竹子做的管子,管子穿过墙壁从外边接进来,正对着石槽上空的竹子一端的小孔处塞着一个木塞子,伍儿轻轻拉开塞子,马上就有一股清凉的水流了出来,她赶紧塞住。刚刚放出来的水流沿着石槽流到它的底部,那里有个小孔,水直接流了下去,一点不剩。伍儿拉开雕花小木柜一看,石槽底部小孔处接着另外一根竹子,一直通到地板下,这个小柜子恰好把石槽底部,竹管子遮挡在里面,剩余的空间里存放着一些新毛巾、洗簌用品。挨着石槽,贴着窗子处放着一个洗澡用的大木桶,里面还放了些粗盐、按摩的石头和一袋干花,简直,简直太奢侈了。
第二天一早,伍儿从拉开的窗子看到,一辆皇家马车驶进了院子,方家一家人,包含子衿和下人全部都到院子里迎接。从车子里下来一个不怒而威的漂亮年轻女子,和一个中年男子,俩人看起来岁数有些悬殊,他们在大家的簇拥下进了主厅。这个男子有些眼熟,像极了已经过世的裘老镇长。年轻的漂亮女子也是,眉眼间和裘潸潸很是相像。
不一会,伍儿听到裘潸潸的房间门有人在敲门,她拉开一条门缝,看到子衿亲自带着车上下来的那一对男女进了裘潸潸的房间。房间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她竖着耳朵贴在墙壁上,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罢了,伍儿走到窗子跟前,看到裘潸潸的落地窗大大的打开着,一些声音时断时续地被风吹了过来。
“您说你是我母亲,可是父亲跟我说的,我出生没多久我的母亲就去死了,我不信。”
声音又没有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又传过来,“潸潸,隐瞒你我们有迫不得已的隐情,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你的母亲没有一天不想你的。”
“连您也骗我,您知道,您装死了,一走了之,让我一个人留在悬崖镇,孤零零的,连我最爱的子衿也躺在哪里,无声无息,就我一个活死人。如果子衿再不活过来,估计您们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潸潸,我们对不起你。”
“父亲,母亲,过去就过去了,好在现在子衿也活过来了,您们也都复活了,我的亲人们一夜之间全都活过来了,是好事是好事。只是,为了子衿,为了我自己,我曾经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原来没觉得什么,现在看到子衿了,反倒天天梦起,甚至被吓醒。”
“潸儿不要胡思乱想,不管发生什么事,为父都会替你担着,帮你解决。你说的那些事,结局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我可以保证,困扰你的人没有事,全都平安了。”
好一阵子,又听不到了。
父亲,小姐口里的父亲难道真得是裘老镇长,伍儿有些不可置信。那母亲,难道是和裘老镇长一起坐车过来的年轻女子,瞅着也就和小姐一边大,不可能呀!伍儿越琢磨越迷惑。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裘老镇长和那个年轻女子才从裘潸潸的屋子里出来,直接走到院子里坐上马车离开了。裘潸潸这个时候才召唤伍儿进去伺候她洗澡和更衣。伍儿明显地看出来,裘潸潸哭过,两眼红红的,神情有些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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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儿中午吃饭的时候,发现扶神医不在,吃晚饭的时候也不见他露面,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见他回来,饭也没吃就给子衿做一系列的常规检查。
这是伍儿最后一次见到扶神医了,第二天起来,大家发现,他的房间空了,所有带来的衣物都没有了。桌子上空空荡荡的,床上也整整齐齐的,不像有人动过睡过的,应该是给子衿检查后就离开了。
“扶神医为什么不辞而别?子衿会不会再有事?如果子衿再出个三长两短,小姐保不齐也会撑不住了。哎,自己的未来呢?算了,不想了,顺其自然吧,说不定扶神医在赢都的病人或故人出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他急匆匆离开的。”伍儿尽量朝着好的方面想。
子衿倒也争气,扶神医消失好一阵子了,他一直还比较正常,一天一天在逐步恢复中。裘老镇长和那个年轻女子,隔三差五地就过来探望裘潸潸。并给子衿带过来一个大夫,就安排住在这个院子里。
方父和方母呆了一段时间,看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便留给裘潸潸和子晟照料,他们俩就离开了,回去他们在南方的家。现在,整个院子里,就住着几个年轻人和一些下人。
有的时候,他们会驾车到城里,带着裘潸潸逛赢都,去最繁华的集市,尝最美味的餐馆,看最精彩的表演,听最悬乎的说书……。这个赢都,真是个宝地,恨不得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集中在这里了。伍儿可真是开了眼了,一双眼睛、一个脑袋都有些不够用了,相比较,裘潸潸就要淡定得多了。她不愧是裘老镇长的女儿,虽然一次都没有来过大都市,但是对在赢都里看到的事物和最近遇到的事,还是一贯的冷静和冷漠。这一点,让伍儿佩服不已。
最近几年坐守悬崖镇,裘老镇长的一些影子首领也是直接给她汇报,庞大的影子部队,遍布天下,各地奇奇怪怪的事,大大小小的见闻,一天至少也得碰上一两个。看得多了,听的多了,处理的多了,心中也就有数了,变得自然和镇定了。
这次从悬崖镇出来,确实要比自己想像中的好多了,除了扶神医突然消失的事。
裘一山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对有些事突然变得尤其看重了。每天他看着女王,自己的爱人古郁南,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三十多年过去了,她依然那么年轻,那么青春,和自己刚遇到时一摸一样,只是多了些丰韵和增加了一些气势;而自己,却突然变得有些老态了。和古郁南走在一起,父女的感觉都出来了。此外,古郁南经过这几十年的磨练,已经成为了一位有主见、有魄力、有魅力、有决断力和威慑力的女王,自己的作用逐渐从主导变成了辅助。
之前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种差距,这种危机和这种无力感。
同时心里出现另外一个声音,唤起他内心的渴望,“要变得强大,变得强壮,和古郁南看齐。”
他不希望从自己深爱着的女人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苍老和无能。
但是,怎么才能让自己强大和强壮呢?于是,一些有启发性的信息就开始出现在他的梦境了。就像他年轻的时候,总会有一些梦告诉他该怎么做。有了梦里的提示,加上自己的果断和想成就一番事业的野心,确实很早很轻松就布好局,掌控了天下。他一直认为自己有神明保佑和指导,现在,这个神明在自己最迫切需要的时候又及时出现了,并开始给自己提示了。至于自己怎么实施和什么时候实施,那就是自己的事了。只是,这一次,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妥,但就是找不出理由来反对。
很快,很快就是月圆之夜了,几样需要的东西他都找齐了。一块几千年前某个宗教祭祀用的印染莲花的白色垫子,一件举行这个仪式时女子穿的白色袍子,还有一把弯弯的黑色匕首,是按梦境在鲛人岛的一处洞穴里找到的。
最近女王也有些不踏实,老是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整天心神不宁。这一天,她和裘一山再次探望了裘潸潸后,裘一山路过他开的客栈,提前下了马车去办事。就剩她一个人,坐着马车,直接回到宫殿。刚到宫殿,就接到七个长老的帖子,让她立即去一趟仙鹤岛,而且谁都不要告诉,尤其是裘一山。
她烧了帖子,绕到宫殿后院,这里平日就堆放一些杂物,很少有人过来。在这里,七个长老的仙鹤等着她。她骑上仙鹤,径直朝着仙鹤岛飞去。
七个长老就在博忆老人的家里等着女王,看她进了屋子,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把女王迎到里屋。
“女王陛下,我等观天象,辨风云,发现最近几天您会有生命危险。具体是谁对您造成危险,原谅我等不才,对方实在太高明,看得不是很清楚。据我们推测,这个人就在您的身边,而且关系很紧密。”
“所以,您们让我警惕,包括裘一山。”
“是的,别无他法。这个月的满月之夜,血红月,请陛下多小心。尽量避开到人多的地方,也不要到人少的地方。”
“谢谢各位长老,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等到女王回到皇宫的时候,裘一山还没有回来。女王心里暗想,“这世上,谁都可能伤我,唯独裘一山不会,还有我的族人。”
古郁南一下子回想起她在无涯山谷的日子来,“好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胞姐古沐伶怎么样了?”
想起自己从一出生就给古沐伶带来莫大的麻烦,好不容易现在自告奋勇来人间帮忙,协助人类一起抵御即将要面对的灾难,刚有点成效,希望七个长老的预测是错误的,不要再麻烦到别人。
四千年前,母亲在无涯山山谷生下了自己和古沐伶,之后整个族人和母亲都忙于歼灭残余的异影魔和其他怪兽,还帮着人类重建家园,大家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时间照料她俩。因为古沐伶先出生,比古郁南早一个小时,便成了姐姐,所以稍大一点,大部分时间都是古沐伶照顾着她,陪着她玩。
不知道是不是古沐伶在胎盘里就吸收的好一些,出生后的古沐伶白白胖胖,很是强壮,而古郁南相对就要瘦小一些。而且在她五岁的时候,突然得了怪病,让无涯山谷里面的女巫们也束手无策。那个时候,她全身突然变得苍白透明,而且不能碰,一不小心磕破了一点皮,就会血流不止。还有,每天到中午的时候,就会发低烧,持续两个小时后才会慢慢好转,天天这样,持续了好几个月。一下子,古郁南变得更加赢弱了,苍白,瘦小,天天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即使活动,也只是在自己居住的院子里走动走动,只有古沐伶和蝴蝶、蜻蜓、小鸟给她作伴。到了春天,草绿花开的时候,古沐伶会从小溪边找到凤仙花,有白色、红色、粉色和紫色的花,很是好看。古沐伶把花朵摘了下来,放到小溪里,流走了;她只取花的根和茎,用一个小石臼放了一点明矾,一起捣碎,用它敷在古郁南和自己的脚趾和手指盖上,临睡前包上,第二天一醒就解开。这个时候,粘稠的根汁已经变干了,有股很好闻的香味,洗掉粘在指甲盖上的根茎,露出的指甲变得粉红粉红的,漂亮极了。
“南南,你看你的指甲多红呀!比我的完美。”
姐妹俩这个时候就会抬起手来,在阳光下,在树荫里,在书房里,在烛光下,看着红红的指甲,相互对比,相互欣赏着各自身上最出彩和不一样的地方。
这时候的古郁南感觉自己可美了,指甲终于有了从来没有过的红润,映照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
古郁南的流血是很随意的,而且一流就止不住。有些时候流得她奄奄一息,脸色煞白,几次都以为她断气了,只剩下游丝一般的微弱呼吸,眼睛珠子直往上翻,露出骇人的眼白,女巫们都准备用无涯神木来玉化她了。关键时候,流血又莫名其妙地停住了,脉搏又能重新摸到了,女巫们只能大量征集一些血液,定期给她输送,勉强维持着她的生命。
8岁的一天,她睡着觉,还梦到成群的蝴蝶围着她飞,飞呀飞,引得她心痒痒地,就张开了手,站起身子,想离开她的小床。不料,一个不小心,从床上跌落下来,蝴蝶一下子飞走了,她也吓醒了,一看,自己正躺在地上。马上,从她的眼睛里,鼻子里马上流出血来,怎么止也止不住,水流一样。恰好,古沐伶跑进去取一样东西,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古郁南,赶紧叫来了巫女和母亲。
最后,血是止住了,但是她的眼睛失明了,吃饭,洗澡,换衣服,包括连上厕所,都得古沐伶帮忙。黑暗的世界倒是不可怕,最怕的是自己什么也干不了,还成为别人得累赘,这些都让古郁南很是懊恼。
整个无涯山谷,大家都知道住着这么一位自小体弱多病的小殿下,却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她。她住在一个完全被隔离的幽静小院里,紧挨着白女巫的山洞。她住在无涯山谷,却对无涯山谷陌生得就像从来没去过一样,包括那里的人们。好不容易等到后来她长大了些,恢复了健康,自己就毛遂自荐来了文昌国,离开了无涯山谷。
异影魔非常可怕,而且生命力异常强大,每出去驱魔一次,去的一些族人就永远回不来了,牺牲在和异影魔搏斗的地方。
古郁南的母亲就是这样,在死亡沙漠寻到最后一个异影魔,双方就在那里大战了一场。异影魔掀起漫天的黄沙,里面裹着长龙一样的黑烟,铺天盖地地向着古郁南的母亲袭过来,古郁南的母亲祭起一个屏幕,挡住黄沙和黑雾的袭击。不料,黄沙里的黑雾只是异影魔的一个障眼术,真正的它,悄无声息地从黄沙地下钻了上来,像黑线一样,几乎不可察觉,一丝丝一缕缕慢慢缠住了母亲和同她一起去的两个族人。那两个族人都来不及呼叫,就化成了灰烬,消失在了黄沙里。母亲定住神,运气把自己化成玉石一样坚硬的石头,元神化成白烟,从石头下面穿进黄沙里,包住黄沙下面的黑雾。
黑雾腾起,旋转着,气势汹汹地反扑过来,试图挣脱白烟的包裹。就这样,一白一黑,两股烟雾缠绕在一起,形成一股龙卷风,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上厮打着,难分难解。搅得整个沙漠风暴连连,甚至都席卷到附近的戈壁和森林上空。
就这样,不知道他们僵持了多久,最后是母亲召来她的坐骑,一只金色的凤凰,喷出三味真火火,堵住黑雾的退路。自己则紧紧抱住黑雾,引出体内的无垢真火点燃了自己的元神,消灭了异影魔,自己也化成灰烬。只是古郁南的母亲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异影魔看到她的母亲招来金凤凰时,喷出三味真火和从她的体内逼出无垢真火时,它就料到不妙,趁着无垢真火燃起来之际,把自己的三魂六魄打碎了,四面八方飞溅出去,可惜,绝大部分的魂魄都被两股火焰点燃了,只有那么一丝,以几乎不可察觉的速度在火焰完全罩住前弹了出去,马上卷进了风暴里面。
那几天恰好是古郁南又一次病危的时候,困住了白女巫,没能及时出去帮助母亲。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古郁南都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情绪低落,对白女巫的治疗也不是很配合,身体变得更加虚弱。母亲去世后,才12岁的古沐伶就被指定为新的族长,开始努力承担起管理和保护族人的艰巨任务。古郁南终于在姐姐古沐伶就任仪式的那一天早上昏迷了过去,而且一睡就是好几千年。
等古沐伶举行完仪式,赶过来的时候,古郁南的整个枕头、盖着她的被褥前面部分,又被鲜血浸湿了。她微张着嘴,紧闭着双眼,微弱的呼吸几乎看不到胸部的起伏。古沐伶帮着女巫,重新给她换了一个干净的枕头和被子。她的脸上、额头上、手腕、膝盖和脚踝处的几个穴位上插满了银针,鼻孔里塞着棉条,熬制出来的中药几乎没动的放在挨着床头的桌子上。
“这次恐怕不行了,药也喂不进去了,更不要说吃的,输进去的血也被排斥出来了。”看护她的女巫对着古沐伶难过的摇了摇头。
“我的血怎么样?”
“估计会有点用,但不是长久之计。”
“不管那么多了,只要目前有效就行,那赶紧动手吧!”古沐伶说着拉开了自己的手臂。
“您的血液不够。”
“尽量抽,抽到够用。”古沐伶瞪着眼睛,绝望地看着女巫。
等到古沐伶的血液采集出来,用管子输送到古郁南的手腕上时,她的呼吸已经停止了,心脏的跳动也没了。所有人,除了古沐伶丢了魂一样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古沐伶外,都低着头,默默地流着眼泪。
门,突然被推开了,白女巫走了进来,她跟谁都没有说话,直接来到古郁南床前。她捏住古郁南的下颚,在她张开的嘴里放进了一枚白色的药丸,运气顺着她的咽喉、脖子推送到胃里。
“把她抬到我的洞里吧。”
古沐伶疑惑地看着她,但还是按着白女巫的吩咐,很快让人把古郁南抬到白女巫的洞府里。白女巫直接让大家把古郁南放到她种植在洞里的无涯神木上。从此,无涯山谷里最古老的无涯神木就一直维持着古郁南的生命,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玉人。
春去秋来,古郁南一躺就是三千年,直到白女巫找到了治疗她的方法。等古郁南重新苏醒过来,在白女巫的细心调养下慢慢恢复了。只是,除了古沐伶,她几乎不见其他人,也不愿意到人多的宫殿里去。还是呆在她之前住过的那个小院子,自己一个人居住。平日里就喜欢看看书、画画画、弹弹琴,和种种花草。
醒过来的那一千年,古郁南的生活简单得一行字就可以写完了。
古郁南站在寝宫的露台上,看着遥远的西方,无涯山谷在的地方,不由得思绪万千。
除了古浴伶和白女巫,最最了解和跟自己亲近的就是裘一山了,这个一眼认定了自己,并协助自己成长和壮大起来的男人。如果说白女巫重新给了自己一次生命,那么古沐伶和裘一山就像自己生命的两个支撑点,一个支起了过去,一个撑住了现在。那未来呢?现在,七个长老让自己尽量小心,说最亲近的人会要了自己的生命,那会是谁呢?
难道会是自己的女儿?那也绝对不可能。她虽然痴情,为了爱,宁可牺牲自己,牺牲所有人,但是现在她的爱人活过来了,她没有必要再偏执下去,现在的她就一心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爱情里。
古沐伶,只要可能,她总是宁可牺牲她自己也要挽救自己的。
裘一山,他自从遇见了自己,几乎所有的身心全都扑在了自己的身上,说让他死他马上就死了,从悬崖镇彻底消失了。为了她的天下,他废寝忘食、几乎倾其所有帮助她夺回、发展和巩固,一点私心都不留。为她洒鲜血,为她出政绩,为她祈平安。一听说她之前身体不是很好,几乎3/4的时间都是无涯神木养着,他便偷偷历尽千辛万苦,给自己在悬崖镇的山洞里移植了一株无涯神木,随时备着,以防自己万一哪一天需要。更不要说从世界各地给自己找来了七个长老,辅助治理国家是假,防患于未来才是真。七个高人里面就有最厉害的医术高人普济,如果说世间万病,普济都医治不好,那就没有其他人能医治了。还有懂命理的入相、会挂卜的达观、能看相的纵横,更不要说世间活得最长的博忆老人,阅尽天下难事的马丁和已经达到最高修炼最高境界的仙术高人一弦。说白了,这些人,最主要的还是保护自己,预测着自己生命和健康状况。
一山,自己的爱人,说什么也不可能是他。
“不要多想了,听天命吧。”古郁南打定了主意便放松了不少,她反身回了屋子,拿出白日还没处理完的文书,伴着青灯仔细阅读了起来。等到裘一山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到半夜了,裘一山进了房间,看到趴在案几上睡着了的古郁南,很是怜惜,轻轻抱起她,放到床上,给她宽了衣服,盖上柔软的被子。
3
昏暗的冥府里,冥王听完扶殇的汇报,有些诧异,拿起扶殇整理好的信息再细细看了一遍。扶殇一身慵懒地斜靠在冥王书房里的卧榻上,拇指和食指捏起一颗浮生果,放到嘴里,咂巴着嘴唇细细地吮吸着那一缕的香甜。
“你是说,他就是从冥界里逃出去的那个修行人。还有她,就是我死去的姑姑。”
“没错。”
“查出当年谁放了他了吗?”
“这两天您就会明了,都不用我解释,就在这个凡间月圆之夜。”
“继续盯住,还有,你放走了一个鬼魂,给你记着呢?”
“哈哈,就算暂时借用。”
“胡闹。”
安静的林子里,古墓里的戒备又加深了,一点破绽都没有,小鬼娃继续蜷缩在他的洞穴里,已经好几天没动静了。自从光之门出现后,曼陀罗华也消失了,还有出现过一次独角兽的角。思远还是一如既往地躺在那里,静静的。冥王隐身过来看了他几次,对陪伴在思远身边的思宁和思静眉梢都不带动一下,他看着思远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期盼和担忧一览无余,可惜,在场的人除了佘婴谁也看不到。
在佘婴的安排下,天诺已经完全融到阵法里了,他天赋极高,进步真是突飞猛进。只是佘婴自己,越发的透明了,身体上还多了一层雾色。她坐在古墓的正中央,在这里没有水晶宫,没有北斗七星阵法,没有夜晚璀璨的星光,只有最简单的石壁、一个黑曜石做的香炉、一个简单的石案上祭着凤翼族送的五彩云罩,和一个打坐的椭圆形白垫子。据说,这个白垫子是一只修行万年的蚕吐丝结茧而成的,她在茧里直接蝶变成仙,化成金光,飘溢了出来,当时整个古墓里都是金光闪闪的彩蝶,彩蝶飞走,独留下一个巨大无比的空茧。就是这只蚕,盘古大神馄饨世界开天辟地时用到过它的丝,女娲娘娘补天退洪除魔法器也用过它的丝。现在,佘婴就静静地坐在上面,摒除所有杂念,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三个空间的里,试图消除从三个空间之间的所有连接点和通道。
三个空间,各有各的功能,尤其在现在。古墓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充当防护,保护好水晶宫和思远在的星空。水晶宫的冥界往生法会继续举行中,定期超度的工作也安排了相应的司职人员在负责。星空自然不用说了,虽然目前暂时主要给思远使用,等这件事了解了,以后星空的潜在空间和可拓展的功能可就大了。
那天光之门突然出现并呈现出异相,冥界亡魂的往生突然变得更加容易了。之后,佘婴悟到,“之前光之门色洁无形,对亡魂的纯净度要求极高,现在,光之门注入了五种淡色,就好比是度量的标准有了一定的降低。灵界开始接纳那些并非一尘不染的人了,包容度大了,飞升灵界变得容易了,但这样就会给灵界增加了管理的压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而改,善莫大焉。只要功大于过,本性善良,往生的大门就会敞开。虽然这不是灵界的本意,也不是冥界往生坛的直接功劳,但能借力思远的事件促成,也算自己潜心修行和主动领缨主持冥界往生工作的一点小功成吧!”
现在,如果再把三个空间的相互通道彻底封死和消除,以后不管什么魔怪进来了都不怕了。
试了好几次,还是不行,如果小鬼怪真找到入口,进到古墓,凭他的能力,找到思远昏睡的地方也是迟早的事。北斗七星阵法虽然能阻挡一些时间,但绝对不能长久困住真正道法高明的人。
“看来还是只有之前的那个办法了,唯一的办法。”想到这里,佘婴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她的眼前不断浮现出最近和天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赢都的皇宫里,夜色撩人,古郁南换上裘一山送给她的纱裙,烛光闪烁处,她浑身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手放在裘一山的手里,被他牵着缓缓走出皇宫,上了马车,通过闹市,穿过护城河,走过绿荫,到了试心湖畔。裘一山抱着她上了一只白色的小舟,放她端坐好,拿起双桨,在莲花间慢悠悠划过,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纹。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明晃晃地悬在湖上方。古郁南头上的荼靡花环飘落下几片花瓣,就落在这件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白纱裙上。古老的款式,绣着神秘图案,蕾丝鸡心领和收紧的蕾丝袖口。到了湖中间的试心岛,裘一山放下双桨,上岸前,从兜里拿出一个盒子,小心打开,拿出里面放着的一条白水晶项链,中间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宝石,幽黑的让人着迷。
“到了,亲爱得,小心脚下。”
古郁南让裘一山牵着手,慢慢走进种满了一岛的荼靡花丛里。这正是荼靡花开的时候,白色花瓣落满一地,白白的一直延伸到岛中间的挽心殿里。今晚,裘一山要给古郁南一个惊喜,今天是古郁南的生日。
整个岛上就他们俩个人,沿途点满了蜡烛,白色花瓣地毯软软的。古郁南真得醉了,少女一样的脸颊上浮上了一层绯红。
岛不到,很快就到了挽心殿,过了月牙拱门,走过过道和走廊,进到殿堂里。哇,诺大的殿堂,只留出中间心型的一块空地,其他地方都摆满了蜡烛。而且,这些蜡烛,古郁南感觉得出来,不是普通市井里的能买到的,而是一种不灭的长生灯,只是在重大场所,祭祀时才能用得到。心型空地上有一块圆垫子,绣着和自己身上衣服一样的图案。月光透过屋顶的被拆开的一个圆形空隙,恰好照在垫子上。
“今晚,我要你做我的新娘,这是我们的婚礼。郁南,委屈你了,我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给过你一个结婚仪式,今晚我们就给补上,用一种上古的仪式,祈求上古的神灵祝福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郁南,你愿意嫁给我吗?”裘一山牵着古郁南的手进了心型的空地,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双眼问到。
裘一山的心里有些忐忑,期待和渴望。
古郁南看到裘一山眼里升腾起一股异样的火焰,整个殿堂透露出一种诡异,但是自己自从进来了就身不由己,含糊的是轻轻吐了出来。
眼神恍惚处,似乎看到一个少女,穿着和自己一摸一样的白色袍子,被一个男子轻轻抱住,放到了那个圆垫子上。
古郁南睁开眼睛,突然看到裘一山的眼睛,变得和自己佩戴的黑宝石一样,幽黑的不见底。自己就躺在他的身下,他正激烈地动着,舌头被他紧紧含住,裘一山娴熟地让自己一次次兴奋着。月光罩住了他们,周边的长生灯发出月光一样的皎洁光晕,不停晃动着。古郁南残留的一点意识最后看到屋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的那个大圆洞里,恰好看到圆圆的满月。月光越来越白,周边的灯光越来越白,最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荼靡花瓣一样的白。一股凉意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越来越浓,感觉自己就像躺在一条冰河里。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弱,越来越乏,越来越冷,但是裘一山疯了一样……。
月亮的光正好照在裘一山的身上,从他的身上冒出一股水蒸气一样的热气,全部流进了冰冷的月光里。
古墓附近的林子里,小鬼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洞里出来了,他看着月亮,等着空洞的两眼,那一圈圈的漩涡正从月亮里源源不断地吸取着一种异样的精华。
这一夜古沐伶突然惊醒了,白女巫也惊醒了,她们坐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月光,两人不约而同掐指一算,都是大惊失色,几乎同时翻身起床,快速披上衣服。
等到两人赶到小岛时,满岛的荼靡花瓣不停飘落,下雪一样,漫天飞舞。殿堂里,满屋的长生灯还在点燃着,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月光已经不那么浓郁了,变得有些清淡。古郁南就躺在白色垫子上,身上盖着裘一山送给她的那件白色袍子,两眼紧闭,脸色雪白。裘一山就跪在她的身边,两眼空洞,一动不动的。
白女巫伸出右手食指,放到古郁南的鼻孔下,又摸了摸她手腕上的脉搏,轻轻探了一口气。
“沐主,我们来晚了,今晚就是她的千年大劫,我们都弄错了。一直以来我们以为她的千年浩劫是明天,实际上她提前一天醒了,但是怕麻烦我们,瞒住了我们。那一天我们恰好对付闯入无涯山的一群不速之客,她就关闭了自己的心脉,一直装睡。今晚,是她最外泄的一天,被小鬼娃算计了。”
“她,是不是没救了。”古沐伶抱起古郁南,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给她披上。
“暂时没救,幸好几千年来,她一直都是被无涯神木保护着,现在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精气,能不能获救,还不好说。”
古沐伶把古郁南紧紧抱在自己的胸前,站了起来,走出了这个大大的白色长生灯围成的心型空地里,朝着殿堂门外走去,骑上等在屋外的凤凰,飞走了。
裘一山仍然一动不动,整个身体变得僵硬,虽然他的皮肤确实光嫩了不少,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好几十岁,回到了少年时期的样子。但是按梦境里的启示,古郁南应该安然无恙,和自己双修双练后,她应该变得更加强壮才对。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空洞的就像一个垂死老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有些偏移了,从圆洞里看到只有暗淡的夜色,还有飘进来的荼靡花瓣。第一次有了被欺骗的感觉,第一次有了绝望到骨髓里的无助,“我是凶手,我杀了郁南,我杀了郁南,她死了,我不是人,我是混蛋,我是魔鬼。”
他看着空了的垫子,才反应了过来,站起身体,摇摇晃晃地追了出去。拱门外,一阵狂风吹起,所有盛开的荼靡花转眼之间全部飘零落尽,整个挽心岛上全是飘飞的雪白。突然,身后的殿堂突然燃烧了起来,熊熊烈火伸长了火舌,贪婪地舔着每一个屋檐,每一块砖瓦。不一会就燃烧到了地处,火苗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快速地在地面蠕动着。不一会儿,就燃到了只剩下光秃秃枝干的荼靡花树。裘一山有些发蒙,他看着火光,在他的眼球里,映出一个影子,红色的袍子罩着头,看不出脸,从火焰中徐徐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火红的铁链,朝着他甩了过来,恰好套到他的脖子上。
裘一山吓坏了,想逃脱,但是就是挣扎不开,一步一步被这个从火焰里走出来的红袍子人拖着,朝着火焰中走进去。
挽心岛上的火整整燃烧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整个岛上就只剩下火烧过的黑色痕迹,连一点残墙断壁都不留。
而在浔山脚下的裘潸潸,这个时候,也是心碎一地。一早起来,她发现头一天还好端端的子衿突然没了呼吸,整个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和僵硬了,只是他的脸上出奇的平静,安详。她一下子扑在子衿的身上,什么声响都没有就昏迷了过去。
等她缓缓醒过来,已经是好几天后了,她被接到了皇宫,就睡在女王的房间里。
整个文昌国,整个赢都,整个皇宫,一片素白,都有人都悲痛欲绝。
女王和裘一山去了挽心岛,已经葬身火海,无一生还的消息最终还是得到确认,并四处传开了。
女王生前刚刚认了自己的女儿,裘潸潸,她就住在赢都的浔山,就这样裘潸潸在昏迷中被接到了皇宫里。
这一年的五月,天气还一直出奇的冷,悬崖镇老镇长家的院子和宫殿里栽种的荼靡花几乎一夜之间全部枯萎,只剩下满地残败的花瓣。
裘潸潸恍恍惚惚地醒来,又恍恍惚惚的昏睡过去,几次折腾,终于稳定了下来,平静了起来。她问了一下子衿的情况,知道他还放在浔山脚下的院子里,已经被安置在一副水晶棺材里,等着他的父母赶过来处理后事,人是铁定地死了。裘潸潸听完之后,半天没说话。她万念惧灰,一心求死,所以对什么也不是很在乎了。
直到七个长老赶过来,和她彻夜地深谈了一次,情况才有了转变。等七个长老刚离开的第二天,裘潸潸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出了异常,全身又痒又痛,她倒在地上,忍不住呻吟了起来。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窗子外面的露台上,落下来一只凤凰,一个和她母亲长得很像的女子从凤凰背上下来,推开露台的门走了进来。
裘潸潸无力地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不要害怕,我是你母亲的姐姐,古沐伶,你可以叫我伶姨。”说着她扶起躺在地上的裘潸潸,把她抱到床上,让她躺好。一只手放到她的额头,另外一只手放到她的胸上,一股暖暖的气体从古沐伶的手掌心输送到裘潸潸的身体里,她马上感觉到好受多了,那种痒痛感消失了不少。
“今天是你正式成年的第一天,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是十八岁成年。最近几年,难为你了,困在这个情事上,跟你的母亲一样呀!”
古沐伶停了一下接着说,“以后,每十二年的今天,你会难受一次,全身的皮肤会蜕掉,再重新生长出新的,所以会很不舒服。以后,在这一天,你要找个安静隐私的地方,按我教给你的呼吸和运气方法,自己慢慢调理。每经历一次,你除了面貌能恢复今天的样子,身体的其他机能也能得到很大的提高。”
“伶姨,我母亲和父亲真的死了吗?”
古沐伶伸出手来,帮她理理额头上凌乱的头发,“你母亲只能算活死人了,目前被玉化了,以后能不能恢复,还得看造化了。之前,她年幼的时候身体就不是很好,受固疾所困,精气头就不是很足,这次又被完全耗掉了,情况不是很好。你的父亲,一时鬼迷心窍,被歹人利用,误伤了你的母亲,去了他本该去的地方。昨天,七个长老应该告诉了你吧!他被抓回冥界,度他的劫难去了。”
“我这次来,除了帮你度过今天的小成年礼,最主要的还是希望你挺过来,好好活着,你深爱着的人虽然死了,但是你还是有机会再见到他的。违背常理强留着他不如让他顺其自然,入了轮回道,投胎重回人间,好过阴阳相隔。三生石上,还有你们俩的名字,你们的姻缘还没断。但前提就是,你要好好活着,接过你母亲没有完成的任务,把文昌国治理好。很快,整个人类就会有个大劫难,包括你的子衿及他的现世家人,能不能存活,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裘潸潸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坐了起来,“七个长老大体跟我说了,我就怕我能力不够,不能完成母亲的遗愿,辜负了她。”
“我相信你,只要你相信你自己,凭你的天赋,没有做不好的事。再说了,回头有任何困难,通过这面镜子,你都可以及时联系我。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给我写个字条反贴在镜子上。”
说着古沐伶递给裘潸潸一面小巧的铜镜,看起来和普通的梳妆镜没啥区别。
“还有,明天,你命中注定的凤凰会飞来和你相合,估计就在你的登基大典上,我会多派几只凤凰来给你助威的。还有,你尽快联络上赢都客栈的掌柜,让他帮你对接上你父亲的所有影子部队,这支隐形的部队对你会有很大帮助的。记住,潸潸,万事不能急,不要只看眼前的,要往前看,看得长远一些。你想要做的,想要的,有了时间,还害怕实现不了。”
说完,古沐伶给她留下一瓶药丸,让她再难受时,每隔一个小时就服用一粒。交代完,古沐伶就走到外边,骑上她的凤凰离开了。
古沐伶飞到高处,看着赢都的繁荣和昌盛,不由得一阵心酸。古郁南自小就多灾多难,体弱多病。她和裘潸潸都一样,和凤翼族的一般人有些不一样,凤翼族的大多都是刚柔相济,而古郁南和裘潸潸明显的就阴柔多了,所以她们俩更容易被外界的因素左右。
还有明显的一点,就是古郁南和裘潸潸在成年前都没有凤翼族每隔一年的蜕皮经历,之前还想着她俩是不是比族人进化的更完善一些,现在看来,未必如自己所想。早先就听白女巫说过自己和古郁南本来应该合体出生为一个人的,而不是双胞胎,自己的体内有她的一些基因,她的体内也有一些自己的基因。而且,凤翼族自古以来,基本上没有出现过双胞胎的,肯定是俩个人在融合的某一个关节出现了问题。古沐伶一直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每次古郁南最弱的时候,自己反而感觉到自己在变强,好像古郁南在沉睡就能把她吸收到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给自己,一旦她醒过来,那种能量链接就断了。
第二天,裘潸潸的登基大典进行的很早,因为女王刚刚驾崩,所以整个仪式办得很低调。但是随着仪式的开始,出现的种种瑞相给了文昌臣民极大的信心和希望。登基典礼音乐刚刚奏响,就从九霄云外飞来九只凤凰,一只赛一只的火红,一只比一只金灿,齐齐绕殿悬飞在上空。众人拥着盛服的裘潸潸缓缓向殿堂走来,九只凤凰仰脖齐鸣,啼声如箫,清脆悦耳,动人心扉。殿堂上空,更是腾起无数七彩祥云,久久不散。
“女王万岁”,所有臣民见状无不惊叹不已,立即匍匐在地,诚服呼声震耳欲聋,一声声从皇宫、从赢都传出,响彻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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