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沉重的三年是怎样的
江炎海带着阿诺去江家的珠宝铺子学品鉴的时候，他心里突然觉得现在这样很荒唐，他不是应该专心致志、每时每刻黏着鸣玉，努力打动她追求她吗？怎么现在却要跟一个小毛头耗在珠宝铺子一个下午？
“江叔叔，你说这西域的猫睛石哪种才是珍品呢？江叔叔？江叔叔！”阿诺看他魂不守舍地气得小脸通红。
“哦，你说这猫睛石是吧，一般来说，”江炎海猛地回神，就马上接了话。
“行了行了！”阿诺抱着小胳膊审视着江炎海：“说吧，你是不是觉得带我是浪费时间？”
江炎海觉得男孩子就要养得刚硬一点，也实话实说：“我觉得你娘亲并不想与我再有过多的接触，但是若是我还是像这样带你出来，不珍惜与她一起相处的时间，我在京城其实不能停留太久。”
阿诺皱着小眉毛深思片刻，他到底是娘亲的儿子，对江炎海有好感也是喜欢他的处事作风，在很多事上光明磊落，不算计，不像顾叔叔，为了接近娘亲还总是借着他的名义。
可是现在江炎海明确地对他交代了现状，若是娘亲与江炎海真的有可能，那逍遥楼还在不在？他和娘亲是不是还要跟着江炎海去西南？
小阿诺心中两难，也犹豫要不要再帮江炎海。他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照顾娘亲。
“江叔叔，你让我想想好吗？若是我不帮你，但也绝对不会阻挡你去追求娘亲，但是是否帮你，我要想想。”阿诺严肃地说。
江炎海笑了，拍拍他的小肩膀：“你帮我当然好，但是若你有别的想法，我也不会怪你，咱们还是好朋友。”
他这次再没有走神，认真地教阿诺认了几种宝石的原石，带着阿诺在甜食铺子用了点心，再回到店里很严肃地考察他掌握的怎么样，等太阳西下了，一大一小才满意地回了逍遥楼。
鸣玉为了感谢江炎海帮她带了一天孩子，留他用饭，给他专门做了一道川香爆肚。
饭桌上几个人自然要说起白日里来砸场子的顾佑辛，江炎海一听怎的自己走了，那女子还闹了事？自然要问个明白。
陆小芙嘴里嚼的满满当当的，一听江炎海问起，还炝了他一句：“还不是因为你，那女子自觉没面子，就为难阿薇，还要打阿薇。”
江炎海一体会，立刻满脸地歉意望向鸣玉说：“阿玉，这女子我今日才知道她叫什么，我们完全没有任何瓜葛呀。不过这女子今日因着我的缘故差点伤了阿薇，这事的确不能算了，我明日给你们逍遥楼出出气。”
鸣玉一脸无奈：“算了，那姑娘年纪小，今日这么丢了面子才失了态，确实没有伤着酒楼里的人，就这么算了吧。”她说完立刻换了话题：“不过，你以后别再叫我阿玉，你叫我鸣玉，许鸣玉，许掌柜，都行，你叫的太亲昵，简直是给我找麻烦。”
江炎海挑眉，点头应下，他觉得自己的确没顾及到鸣玉的感受，既然她说了觉得不舒服，那自己就要改正。
小芙看这个新朋友认错了，也就没有再为难他，不过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既然这个顾家小姐与江小将军不熟，为何这么自来熟地就要与你吃饭？正常人不都要避讳吗？”
江炎海摊手，他自己都很莫名其妙。一边吃得香的沈飞阳终于解决了一碗饭，这时候才出来解释这件事：“其实，这位顾小姐之所以这么紧追着炎海，完全得怪皇上！”
鸣玉这才提起了兴趣：“关蒋天宝那个家伙什么事？”
沈飞阳苦笑，全京城也就这位姑奶奶不把皇上当皇上了，他可不敢。他很怂地换了称呼：“皇上前几日，将这位顾小姐的父亲，两广总督顾二老爷召回了京城，不知有什么计划，但是这位顾二老爷也是个奇葩，老婆小妾儿子都留在西广城，偏偏长途跋涉带了自己的长女过来，话里话外就要让皇上抬进宫里当娘娘。皇上愁了几日，想着他自己暂时不能惹，可是江老将军可以啊，就将刚回京的小海卖了，话语里暗示那顾二老爷要给小海赐婚。那二老爷当然以为女方自然就是他家闺女啊，回去就告诉了顾小姐。这位顾小姐，我今日查了，更是个大奇葩，她在西广仗着自己貌美，整日出去寻那些世家公子偶遇，一见到人家就说自己要嫁人，反正闹得西广城乌烟瘴气的，没人敢求娶。”
江炎海冷笑：“老子不吃苍蝇。”
鸣玉倒是听得兴致昂扬：“这事可不能让流丹知道，不然可就是她追着人家姑娘跑了。肯定还会给人家当话本子的指导。”
沈飞阳眉毛抽搐：“她这几日没来，还真是追着人家跑去了，甚至在宫里占着皇上的宴客厅守株待兔。气得皇上在宴客厅里跟着，一坐就是一下午。”
阿诺挠了挠发痒的鼻尖：“娘亲，那个顾小姐上次还将江叔叔要买给娘亲的簪子偷偷买走了，所以她以为自己是江叔叔的未婚妻咯。”
江炎海敲了他的小脑袋：“别瞎说，那紫砂簪子那么俗气，你娘亲戴不好。”
沈飞阳：“咳咳咳咳咳，嗯，小海啊，你知道紫砂簪子在京城里，可是官家小姐热捧的首饰，价格已经一抬再抬了，你这一声俗气，将多少献殷勤的男人打落谷底了，那你倒是说说，给鸣玉买了什么啊？”
陆小芙一脸热切地看着两人的反应。其他几人看似不显，但都偷偷地用余光注意着。
鸣玉脸有些红，对上江炎海情意绵绵的眼神，又避开了，才想起来那步摇忘了还给江炎海，连忙站起身从柜台里将盒子拿出来，拆开确认过东西完好，才又包好递给江炎海：“实在抱歉，这礼物太贵重了，我收了也不知能还你什么，压力很大，你收回去，以后送给真正心动的姑娘。”
江炎海没接，眼中落寞，看着鸣玉执拗地说：“这就是送你的，最适合你的，你若不要，它就该消失了。”
鸣玉来气了：“我不要，你不能威胁我吧？”
江炎海闷头喝汤，不说话了，一旁鸣玉尴尬地站着，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她压下心中的怒火，上前揪着江炎海的袖子：“走，我们去厨房说清楚。”
一旁沈飞阳赶紧上来拦：“哎呀呀，换个地方换个地方。”开玩笑啊，厨房里刀具、热水很齐全好不好，这两个人打起来以后阿诺得他们几个轮换带了，那可不行。
虽然江炎海觉得沈飞阳脑补过度了，不过他还是认同换地方，鸣玉气急了伤到就不好了。
他沉声说：“去包间。”
鸣玉头也不回转身就上楼。
等进了包间，鸣玉冷声开口：“自从你回京，我想着碍于你的面子，我没有明说。但是我的拒绝，你应该知道。”
江炎海负手背对着她，看着窗外：“我只想知道，你原来喜欢我，为何又变心了。是因为孟宇清？”
鸣玉心里有些悲伤：“我想，我在三年前，就给了你答案。”
江炎海低声问：“是因为那次你最后表白心意，我没有回信？”
鸣玉笑起来：“我只问你，若是你对一个女子动了情，对她表明情意无数次，她头也不回、一字未留就走了，然后她的一切不好的遭遇你都一点不知道，每一次都是她的亲朋好友将消息告诉你，你心冷不冷？你鼓足勇气，在皇上的劝告下，在黎民百姓的安全需求下，你只给了自己最后一次表明心迹的机会，再一次跨越千里的距离问她，她连明确的拒绝信都懒得给你，你会不会对她再抱有希望？”
江炎海苦涩：“我那时，确实迟疑了，但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才看清自己的心。那时候我知道可能迟了，可是鸣玉，我其实醒来就立刻启程回京来找你了。”
鸣玉冷笑：“哦，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你救了我一命，但是我不能原谅你用生死不明来骗我，让我伤心，却为了面子不告诉我你已经醒了，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骗我，我不能接受。那些日子，我为了你担惊受怕，总害怕你醒不来，成夜成夜睡不着觉，我跟谁都没说过。你倒是好，回了西南，过了好久吧，才想起来给我写封信？你那时倒是坦白了，我也终于等来了你的情意，可是我反而更加失望而已，原来你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挣扎着想要珍惜。这样的男子，我不想要。”
江炎海从小到大都是男子汉，在军用里扛过了多少刀枪剑戟，但是鸣玉今日这柔声道出真相的瞬间，反而是他最痛的时候。
他哽咽着，语气中痛苦尽显：“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能原谅我吗？”
鸣玉笑得明艳：“三年了，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我真的，原谅你了，刚才那么激动，只是代替过去的自己说说心里话而已。现在，既然说开了，这朋友也确实是做不了了。这步摇给我不合适，你拿走吧。”
也不与他废话，将首饰盒放在桌上，转身离去。鸣玉觉得浑身突然轻松下来了，原来自己之前的日子，都活得这么沉重吗？
屋子里，江炎海捏起了拳，抵御心中的痛，但是即使掌心里攥出了血，也丝毫抵消不了越来越痛的心肺。他一掌打在心口，呕出了血才觉得胸口不痛了。
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拿起首饰盒放进怀里，从窗户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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