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3 无奈的爱
雪芳打来电话约下午碰头。
我埋怨说:“你怎么想到了就要我出去,不会提前告知啊。”
她狡黠地说:“形单影只心惆怅,丝丝柔情落满天,突然想到了亲爱的你,我如此固执难道不好吗?”
“贫嘴!”骂了,却无奈。
打电话给燕妮,她正参加周一行政会议,我说:“没事吧?”
她笑了:“没事。”停顿了一会又说,“谢谢你。”
“没事就好。”我说,“待会你问问施总,昆山的项目怎么样了,中集集团的计总已从北京回上海了,可以请他吃顿饭聊聊。”
“好的,会议结束我打电话给你。”
昆山工业园区项目应当是个扩大业务范畴、建立稳固合作伙伴的良好契机,一定不能错过,所以随时跟进把握机遇是关键。如果没有前期的感情投资和加深了解、增强关系,人家凭什么要找你参与?给了你机会就要努力争取啊。
午饭后立即准备外出。
紫色羊毛呢斜门襟侧开衩包臀长袖连衣裙,黑色软牛皮长舌丁字形侧空细高跟鞋,黑色牛皮马毛香槟粗攀戴妃包。
与雪芳约在淮海中路的K11购物艺术中心。
这里原来是香港新世界广场,改换门庭没多久,刚开始还有两只小香猪助阵吸引顾客,连媒体都不惜篇幅大加吹嘘,现在当然没有了,小猪猪嘛还是烤了好吃。
K11号称是全球首个率先把艺术、人文、自然三大核心元素融合在一起的品牌,可能是过于追求档次的缘故,商场里面很安静,游客也不算多,除了餐饮小吃,大多商品都不够亲民。
我倒很喜欢这儿,浓郁的艺术人文气息,非凡的创意遐想,你甚至可以把它当作博览会来参观。更有那个敞开式公共图书馆,走累了不妨在这儿歇一歇,喝杯咖啡,翻翻杂志看看书,也非常惬意。
雪芳在一楼的星巴克等着,其实我俩是前后脚,她刚买好一杯饮料我就到了,老习惯,我喝卡布基诺。
我将在厦门买的镶金红珊瑚耳环送给她,这副耳环非常精致,当然价格也不菲,懂行的人一看就明白。
“后来又吃过大闸蟹么?要不要再陪你去吃啊?”我问。
“一趟就够了,我只是想尝个新鲜,并无特别喜好,呵呵,一年一度嘛。”
“我也怕麻烦,一个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想着法子去吃它,吃得两手油腻腥味,还不如吃蟹粉豆腐、蟹粉小笼呢。”
坐在我俩前面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看他俩的亲昵模样可以断定是情侣关系,女的低首私语,男的搂肩轻吻。
“你在想什么呢?”雪芳问。
“没什么呀,闲来无事看野眼。”
“我舅舅……”她突然说,“高随雨想见你一面。”
“不见。”我回答得很坚决,“还有必要吗?你都清楚我的想法嘛。”
“可是……”
“可是什么?我也都跟他说得清清楚楚了,我不喜欢他。”
“可是他病了,病得很重……”
“什么病?相思病啊?”
“胃癌晚期,转移了……”
“不会吧,一个多星期前你还说——怎么一下子会那样?”我很惊讶。
“那时他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有告诉我们,昨晚我舅舅把我叫到房间内亲口对我讲了,希望能见见你。”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你今天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嗯。”她的泪眼婆娑地点点头。
“唉……”我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个爱我的男人,在我如实相告自己的身份以后依旧那么爱我,而我真的不可能去爱他。
“我答应他了……”雪芳哭得似个泪人。
“别哭了啊,让我想想。”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我在想什么?我该怎么想?我脑中乱成一锅粥。
时间犹如凝固,沉默是那么漫长。
“在哪儿?”我终于开口问道。
“华东医院。”
“走吧。”
“谢谢你,姐儿。”她挽着我说。
高随雨住的是干部病房,在医院东楼二十层,进去要登记等一套手续。乘电梯上去,走道里很安宁,我轻轻叫住雪芳:“等一等,让我静一静。”
我靠着墙,用右手撑住额头,竭力使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
一个护士过来带路,病房在倒数第三间,推开奶白色的门,护士示意我俩在外间的会客室等候,自己先进里间看看。
打量着四周,地毯、皮沙发、深色茶几、盆花、油画等,但一切仍使人感到压抑,我不由得又用右手撑住了额头。
“姐儿,你来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抬起头,是高随雨,这个还算魁梧的汉子整整瘦了一圈,但脸上淡淡的笑意还在。
“雪芳舅舅。”我站起身来打招呼。
“坐,快坐。”他在我边上的单人沙发坐下,随即又对那个护士说,“小方护士,麻烦你给她俩倒杯水。”
“你病了?”我问。
“嘿嘿,你知道啦,胃癌,没什么可怕的。”他的语调同以前一样,轻松而明快。
“哦。”我机械地应了一声。
“你好吗?”他问。
“蛮好。”
“我希望你快活,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不,是爱你,真的很爱你,你告诉了我真相,我依旧如此。”他的眼光里充满了温柔。
雪芳悄悄地走到门外去了。
我低头不语。
“我这个年纪早已没了年轻人那种恋爱的激情,在深深地沉思之后,我发觉自己需求的不是肉体上的欲念,而是精神上的追求,是发自肺腑深入骨髓般的爱。我知道我的话会使你感到不安,但我不想隐瞒,我是个成年人,应当说在业界还是有些名望,我对说的话负责,即使你没有表态,或许心底下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也执念于此。”
我茫然,他哪像个患绝症的病人,要不是在病房内,我一定怀疑他是装病。
“你不生气吧?”他惴惴不安地问,像个孩子似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微笑。
“失败的婚姻带给我多年的颓唐失落和萎靡不振,除了工作,其他什么事都置之脑后,酗酒逐渐带给我快感,虽然知道那样会将我引向不归之路,我无法摆脱。也许是天意,四个月前遇见了你,我的心似被重锤猛击豁然开朗,起初还不介意,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身心全然被你占据。我不敢冒昧打扰你,只是想接近你,了解你,我不知道这样做的对错,不知道是否会伤到你。你的坦诚告知一度让我迷失,冷静下来的我终于明白,我是爱你的人,不在乎你的曾经、你的性别,甚至是你的爱,只要我爱你!”
他伸出右手放到我的膝盖上,一动不动,满是期待。
我默默地伸出左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的手一下合拢了,紧紧地拽着我,一股炽热从掌心传到我身上,他一用力,我顺势倒在他的肩头,此时无声胜有声……
从医院出来,雪芳看着我,我无奈地说:“我不会爱上他,但我不能打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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